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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26章 (合章)曜哥儿与金承徽,“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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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香叶轩。

  金承徽被关了一整天。

  之前她禁足不是闭门,时不时还能到院子里溜达几圈或找秦昭训唠唠嗑。

  但半夜被押回来,她就被关在了正房。

  房里除了浴间和净房,便只书房、厅堂、次间与卧房之间可以走动。

  这样几个房间对犯了死罪被软禁起来的人来说,已经是条件极好的了。

  总归比吃住、出恭,做什么都在一个屋子里的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但对金承徽而言,这些地方她熟得不能再熟,毫无新意可言她也不稀罕。

  她只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了。

  只知道太子为了个奴才出身的贱妾,把她这个太后钦点的太子承徽软禁起来了!

  构陷谋害皇嗣,伪造丑闻祸乱宫廷,大不敬,太子要怎么处置她呢?

  金承徽想,肯定是赐死。

  这么多罪名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凭什么?

  三年前她不惜设计毁掉爹为她定的亲事,也要毅然决然报名参加选秀。

  累死累活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又费尽心思地买通宫人,把她排到好位置。

  眼看皇天不负有心人,眼看她进了东宫,成了东宫仅有的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她都跟家里说好要混个名堂出来,都跟那些拿鼻孔看人的侯府公府小姐放话,日后要她们跪着给她磕头了。

  她都放弃好好的正妻不当,跑来当妾了,结果太子竟就这么待她!

  竟敢这么待她!

  她堂堂官家小姐,哪里比不上一个奴才?

  哪里就比不上宋槛儿那个乳晃臀摇,骚得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贱妾!

  金承徽不懂。

  这些皇家人的脑袋是被水泡发了吗?

  奴才就是狗啊。

  是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自尊的狗啊,和这些狗东西沾染上关系。

  他们都不嫌脏的吗?

  还让宋槛儿孕育皇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么一个奴才的血脉。

  生下来的孩子血不肮脏吗?

  金承徽是真心费解。

  他们家也有丫鬟小厮,那些个下人平日里就是有银子拿便什么脸都不要的。

  狗都比他们有骨气!

  所以金承徽觉得太子有病,皇家人有病,让宋槛儿去伺候太子的郑氏也病得不轻。

  咕噜——

  寂静的夜里倏地一声腹鸣。

  金承徽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按住肚子。

  按太子昨晚没当场赐死她来看,金承徽猜测太子应该是不想把这事闹大。

  如此,她肯定会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要么是赐白绫、鸩酒、在饭菜里动手脚,对外称她暴毙,要么让她得个什么慢性病,日复一日地耗死她。

  除了前两个,其余都是要从饭菜入手。

  所以今天金承徽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白天门口的人给她的饭菜送来什么样,端回去就还是什么样。

  金承徽想着,她绝对不会吃的。

  她要想办法跑。

  跑不了她也要叫人递消息出去。

  太子不是不想事情闹出东宫吗?

  她偏就要把事闹大!

  她要让满宫都知道宋槛儿与倒夜香的太监通奸!让满宫的人都知道宋槛儿肚子里揣的根本不是皇嗣!

  是野种!

  是太子先不仁不义的。

  金承徽寻思。

  反正她讨不了好,那就都别想好过!

  她要弄死宋槛儿和她肚里的野种,还要让东宫蒙羞,让太子被弹劾!

  被废!

  这么想着,金承徽开始琢磨起计划。

  翌日一早,天光破晓。

  金承徽被“吱呀”的开门声惊醒。

  是早膳送来了。

  金承徽现在的饭菜是先由膳房的人送到香叶轩,经院门口的人检查没问题,再送到看守正房的人手中。

  四处的门窗俱被封死了。

  正门上除了有锁,还挂的有铁链。

  门口的人送饭菜是先开锁,把门开一道缝,将饭菜从门下面推进来。

  有那条铁链,即使开了锁,门打开的宽度也不够金承徽从里面钻出来。

  眼见送饭的人要把手缩回去,门又要关了,金承徽猛地冲过去扑倒在地!

  一把抓住那人的手。

  往对方手里塞东西。

  “这是太子赏的玉佩,镶金的上等和田玉!够你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我现在要你们替我做件事!”

  金承徽被押回来时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袁宝带人搜走了,她身上戴的首饰珠钗一件都没留。

  这块玉佩还是她趁乱藏进贴身衣物里才给留下的,是中秋太子按例赏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金承徽觉得,她都能花银子买人命了,一块上好的镶金和田玉佩收买看门的几个太监还不是绰绰有余?

  殊不知负责看守香叶轩的根本不是普通太监,其中两个是太子的暗卫。

  另两个则是典玺局的。

  被金承徽抓住的朔蛉刚巧是太子暗卫,他瞥了眼被塞到手里的玉佩。

  收了起来。

  金承徽以为他这是答应了。

  心中顿时喜不自胜,暗道她就说这些奴才是狗吧,给根骨头就能任人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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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严什么的,这些人根本没有!

  朔蛉假装没看到金承徽眼里的不屑,问:“承徽主子要奴才做什么?”

  金承徽站到门缝中间。

  双臂环胸道:“帮我弄身宫女的衣裳跟能出东宫的腰牌,再把我放出去。”

  得亏朔蛉是暗卫,素日沉稳内敛。

  若不然这会儿该笑出来了。

  怎么着,这就想混出东宫啊?

  东宫要这么容易让人混进混出,那不早成筛子了,还要他们这些暗卫做啥?

  朔蛉:“对不住承徽主子,您要的这些奴才办不到,奴才自己都没腰牌呢。”

  “你!没用的东西!”

  金承徽没好气,转向另一个太监。

  那太监是典玺局的,刚在一旁看戏呢,这会儿见问起了他,他也苦了脸。

  “承徽主子,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金承徽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她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没办法。

  她只好咬牙道:“那就帮我弄些纸笔墨来!替我送几条消息到东宫外面!”

  死就死!

  反正她死也要拉东宫垫背!

  朔蛉和另一个太监对个眼神。

  啪!

  把门给锁了。

  “你……你们这两个狗奴才!”

  金承徽被吓一跳。

  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耍了,她气得一蹦三尺高,把门板拍得砰砰响。

  “两个黑心肝的狗奴才,把玉佩还我!还我!殿下没有废我,我就还是主子!我要禀明殿下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下三滥的低贱玩意儿!没了根的阉狗残废!把玉佩还我听到没有?!”

  任她如何拍喊,外面朔蛉几人只作不知。

  金承徽喊得嗓子冒火也无济于事,隐隐闻到一股饭菜香,她吞了几口唾沫。

  随即抄起托盘就朝门砸去。

  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一个白面馒头,青菜豆腐汤,外加一碟腌萝卜条。

  尽数被泼到门板上,再稀稀拉拉落到地上。

  换做以前,这样的饭食根本到不了金承徽跟前,如今却是叫她闻着口水直流。

  但她绝不会吃,绝不!

  又骂了几句,金承徽着实受不了这股饭菜味,跑回卧房瘫倒在榻上。

  接下来的两天,金承徽一直重复做着两件事。

  骂人,摔饭。

  摔饭,骂人。

  然而门上的那条铁链始终没有打开过,也就是说任她如何摔饭,没有人进来清扫。

  幸好如今十月中旬,饭菜两三天不至于馊,若不然屋里可想而知。

  不过没有饭菜馊味儿,屋里的味儿也不甚好闻。

  俱因金承徽被押回来时这边的浴间和净房便没再备水,眼下过了三天,净房内的恭桶里已然惨不忍睹。

  金承徽也没了力气再闹腾。

  三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她虚脱得只能躺在榻上,蓬头垢面脸色灰白。

  双眼下方青得发乌,人瘦了一大圈。

  金承徽恍恍惚惚,眼前阵阵发黑。

  突然。

  “手脚麻利着点儿,屋里屋外都收拾干净了,你俩给承徽主子洗漱去。”

  是海顺的声音……

  海顺!

  金承徽睁大眼想要起身出去,奈何早脱了水,整个人丁点力气也无。

  她便虚弱地扯着公鸭嗓嚎。

  没嚎两声,进来两个宫女。

  将金承徽从榻上搂起来,合力搀到浴间。

  一番收拾完毕,不论屋子还是金承徽本人,都干净整洁得和从前别无二致。

  金承徽换了身樱粉缎面的短袄,紫绒花马面裙,梳着单蟠髻,髻上一朵日常戴的绢花和两根银鎏金簪钗。

  双耳戴了青玉珍珠坠儿。

  次间炕上的小几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膳食,金承徽被搀着靠坐在炕上。

  刚刚替她梳妆打扮的两个宫女一人负责稳住她,一人负责喂她吃饭。

  金承徽早在闻见这阵饭菜香时就垂涎三尺了,哪怕心知要警惕,身体的本能也让她克制不住张开了嘴。

  直到膳用了一半。

  哗啦——

  金承徽一把掀翻炕桌。

  “狗奴才,我要见太子!”

  海顺坐在炕边的乌木椅上,闻言不为所动,自有宫人收拾地上的狼藉。

  金承徽又抄起引枕砸。

  海顺随手接住。

  “殿下忙着呢,承徽主子有话与我说就是。”

  “你也配在我跟前称‘我’?”

  海顺:“不说算了,收拾收拾上路罢。”

  金承徽闻言一怔。

  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但真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底还是升起了无限恐慌。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

  该死的不是她!

  不是她!

  “啊啊啊!啊啊啊——”

  金承徽疯了也似抱头尖叫,叫到一半,她骤然收声下了炕就往外跑!

  可惜脱水太久,刚吃了饭腿脚还没恢复力气,致使她刚起身就栽倒在地。

  两个宫女去扶她,金承徽抬手就要扇人。

  被海顺拿拂尘挡住了。

  “承徽主子病了,将人搀进卧房。”

  “不、不准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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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奴才你们敢动我试试!敢动试试?!”金承徽甩开宫女的手,尖声吵嚷着。

  海顺可不惯着她。

  最终金承徽被抬进了卧房,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将其牢牢安置在榻上。

  金承徽挣扎无果,发起狠来。

  “太子对我就不觉有愧吗?我在东宫三年,他亏欠我三年就不觉有愧吗!”

  “愧?”

  海顺淡漠地看着她。

  “承徽主子怕是记性不好,自您入东宫,令尊由鸿胪寺丞调任为礼部主事。

  令堂受封六品安人,逢年节宫中皆有赐赏。

  令兄从一介不入流的小旗晋为正七品总旗,令弟因恩例入国子监,令妹亦寻了桩好婚,这些可都是大大的实惠。”

  “殿下因何要对您有愧?又何来亏欠一说?”

  按常理承徽这个位份即便恩荫其母族,通常也只有父母双方受恩。

  不至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太子患有隐疾,答应金承徽几人入东宫于他而言便是一种利益交换。

  所幸不是什么大事,太子行事也有分寸,元隆帝和都察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金家一家子蒙太子封赐这事,金承徽是知晓的,也为此好不得意。

  可现在。

  她咬牙怒道:“那是他们,他们好不好跟我无关!我没叫太子给他们恩惠!”

  海顺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看金承徽的眼神与看死人无异。

  也就是在这时候。

  拼命挣扎的金承徽忽感胸口似巨石压顶,阵阵剧烈刺痛扎得她眼前发昏。

  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卡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手足在顷刻间僵直发冷。

  “不、不……”

  两个宫女终于松手。

  金承徽捂紧心口,另一手朝海顺伸去,指甲与嘴唇皆呈现异样的青紫。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是、我是陷害宋槛儿了,可她不是没怎么样吗?她肚子里的那坨肉不是没被堕吗?!”

  海顺:“不是没酿成祸就叫无罪,真等事发生了才定罪,律法不成摆设了?”

  金承徽才听不进他的话。

  她拼了命往床下挪,却是“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浑身不住地抽搐。

  知道自己今儿是要折在这儿了,金承徽猛地抬头,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

  双眼鼓胀,粗哑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宋槛儿……宋槛儿!”

  “我诅咒你胎死腹中,一尸两命!我诅咒你……唔唔!”

  哈哈哈哈!

  怕被她咒吗?

  怕就对了!

  她就是要诅咒宋槛儿。

  诅咒她生产当日临盆难产,血崩而亡!诅咒她肚里的孽种早夭横死!

  她,金瑶。

  做鬼也不会放过宋槛儿,不会放过太子!

  .

  啊啊啊!

  熟睡中的曜哥儿惊醒,心底发出一连串惊叫。

  什么东西?

  他为什么会梦到金承徽?

  那个曾在元隆二十八年,害得父王的一位新侍妾一尸两命的金承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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