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周明发火

　　时间悄然滑入四月中下旬，清华科技园内春意渐浓，但B座启明科技内部，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和焦灼感。

　　“灵犀浏览器”项目组所在的楼层，敲击键盘的声音依旧密集，但以往那种充满激情和创造力的氛围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遇到瓶颈后的挣扎感。

　　项目牵头人林晓玥眉头紧锁，盯着屏幕上那勉强能运行、但bug频出、性能堪忧的浏览器测试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她知道，进度远远落后于计划，更致命的是，目前做出的东西，连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更别提达到周明那“碾压现有一切”、“极致体验”的苛刻标准了。

　　会议室里，周明面无表情地听着林晓玥、陆骁以及核心开发人员的汇报。投影屏幕上，展示着所谓的“阶段成果”：内核兼容性问题一堆，渲染速度甚至不如当前的IE，内存占用高得离谱，界面设计也显得笨重而过时。

　　汇报的声音越来越小，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周明抬手，打断了汇报。

　　他沉默了几秒钟，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突然，周明猛地一拍桌子！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在座不少人浑身一颤。

　　“这就是你们忙了两个多月做出来的东西？！”周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和失望，“慢！丑！笨！漏洞百出！这就是你们理解的‘自主内核’？‘极致体验’？‘定义行业标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羞愧地低下头的项目成员。

　　“我要的是一把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你们却给我造了一把生锈的、连自家锁都捅不开的废铁！”周明的语气充满了怒其不争的痛心，“看看这渲染速度！看看这内存占用！看看这交互逻辑！用户是用它来上网冲浪，还是用来练习耐心的？！”

　　“如果这就是启明浏览器的最终形态，那我宁可它从未开始过！因为它不是在帮启明抢占高地，而是在砸启明的招牌！是在告诉所有用户，启明科技只能做出这种水平的垃圾！”

　　这是周明第一次在核心团队面前如此失态，如此严厉地发火。因为周明第一次意识到，启明科技之前的顺遂，让的所有人都懈怠了。周明的愤怒，震住了所有人，连一向清冷的林晓玥脸色都有些发白。

　　“全部推倒！重来！”周明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现在的方向、架构、甚至部分代码，全部作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推倒重来？这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但是，周董，时间……”林晓玥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时间不够？那就挤出时间！人手不够？那就调集全集团最精锐的力量！”周明不容置疑地打断她，“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所有人：“三天后，上午九点，B座11层，所有参与浏览器项目的核心开发、设计、测试人员，全部到场！一个都不能少！”

　　“这三天，你们什么都不用干，就给我好好想想，用户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浏览器！想想我们启明，到底要打造一个什么样的产品！”

　　说完，周明不再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压力山大的技术人员。

　　命令一下，整个启明科技迅速行动起来。B座11层还是一个巨大的空置空间，行政部刘敏带着人火速联系租赁公司，调集桌椅、安装临时隔断、搭建大型讲台和投影系统，拉网线，布置电源……必须在三天内将其改造成一个能容纳数百人的临时作战指挥中心。

　　而周明，则把自己关在了18层的办公室里，拉上了百叶窗。他谢绝了几乎所有会议和电话，连沈静送咖啡进去都感觉气氛凝重得吓人。

　　办公桌上，多了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关键词和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电脑屏幕上，PPT一页页地增加，内容详实得惊人。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凭借着重生者的记忆和对未来浏览器发展趋势的深刻理解，将IE、Firefox、Chro、Safari甚至一些更小众浏览器在漫长演化过程中的优点、痛点、革命性创新，全都提炼、融合、升华。

　　他从内核架构讲到渲染引擎，从扩展生态讲到安全防护，从用户界面讲到交互细节……他不是在简单复制，而是在创造一个集大成于一体、并针对当前网络环境优化到极致的终极蓝图。他用的不是晦涩的技术术语，而是通俗易懂的比喻、清晰的逻辑和极具诱惑力的愿景描述。

　　三天后，清晨。B座11层已然大变样。

　　数百张临时座椅整齐排列，巨大的投影屏幕亮着微光，讲台上话筒、激光笔一应俱全。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新家具和油漆的味道，但更浓的是一种紧张的期待感。

　　来自各项目组抽调的浏览器项目核心人员陆续入场，看到这阵势，都不由得屏息凝神，找到位置坐下，低声交谈着，猜测着今天到底要发生什么。

　　人群中，有像林晓玥、陆骁这样的老将，面色凝重；也有许多新加入启明不久的技术新人，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兴奋。几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程序员坐在一起，看着周围这大阵仗，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

　　“哇，这就是启明吗？一个项目会搞这么大场面？”

　　“听说董事长亲自给我们开会，三天没出门就在准备这个！”

　　“真的吗？好厉害啊！我上次年会远远看到过他，又年轻又帅！”

　　“别花痴了，听说上次开会他把林总监他们都骂惨了……”

　　“啊？那么凶吗？”

　　“严点不好吗？说明公司要求高啊！不然怎么做出厉害的产品？”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轻微的骚动。周明在沈静和苏雨晴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小臂，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步伐沉稳有力。

　　刹那间，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老员工们眼中流露出的是熟悉的敬佩和信任，他们见识过周明多少次力挽狂澜，定义未来。新员工们则更多的是好奇和一丝敬畏，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身上似乎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

　　周明走上讲台，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寒暄，直接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

　　“各位，早上好。我知道，过去几天，大家很困惑，也很压力山大。因为我们之前走过的路，被我叫停了。”

　　他开门见山，毫不避讳问题。

　　“但今天，我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我是来，和大家一起，重新画一张地图，一张能带领我们‘灵犀浏览器’走向胜利的地图。”

　　他按动遥控器，身后的巨大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极其简洁的PPT封面，只有一行大字：

　　“灵犀浏览器：重新定义上网体验”

　　“在过去三天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用户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浏览器？”周明的声音平和而富有感染力，“不是我们技术人员觉得酷炫的技术，不是我们觉得牛逼的功能。而是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

　　“第一，它必须快！”周明加重了语气，“快得像闪电！点一下网址，页面‘唰’就出来了，而不是让你看着进度条慢慢爬！就像……”他顿了顿，打了个比方，“就像你拉开一个非常顺滑的抽屉，一拉就开，毫不费力！我们要做的，就是干掉一切拖慢速度的冗余代码，优化内核，让‘快’，成为灵犀浏览器的第一基因！”

　　台下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慢，确实是现在浏览器的通病。

　　“第二，它必须稳！”周明继续道，“不能动不动就卡死、崩溃、闪退！用户正写到一半的邮件、正在看的视频、正在处理的文档，说没就没了？这是灾难！我们要打造的是磐石般的稳定性！就像……”他想了想，“就像一栋地基无比牢固的房子，无论外面风雨多大，里面都安然无恙。这需要最严谨的架构和最彻底的测试。”

　　“第三，它必须安全！”周明的表情严肃起来，“网络世界有陷阱有病毒，我们的浏览器必须是用户最坚固的盾牌！自动识别危险网站，拦截恶意广告和弹窗，保护用户的密码和隐私不被窃取！我们要让用户觉得，用灵犀浏览器上网，是安心、放心、省心的！”

　　他接着往下讲，一页页PPT翻过，每一个点都配上了生动的比喻和清晰的演示动画：

　　关于多标签页：“就像一本管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件夹，可以轻松地打开、切换、归类无数个网页，找起来一目了然，而不是堆满一桌乱七八糟的文件。”

　　关于地址栏兼搜索框：“这就是我们的‘任意门’！用户不用记复杂的网址，想找什么，直接在这里输入关键词，一键直达！它不仅要快，还要聪明，能猜到你想要什么。”

　　关于扩展功能（插件）：“浏览器不应该是一个死板的工具，而应该是一个可以‘变形’的平台！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像拼乐高一样，安装各种小功能插件——比如屏蔽广告、翻译网页、比价购物、一键截图分享……让浏览器真正‘活’起来，变成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专属工具！”（这个概念在当时极其超前）

　　关于界面设计：“简洁！极致简洁！把屏幕空间最大程度地还给网页内容本身。按钮要少而精，图标要直观易懂，操作要符合直觉。我们要让用户几乎感觉不到浏览器的存在，而是完全沉浸在他们想要访问的内容里！”

　　关于账号体系：“和灵犀账号无缝打通！收藏夹、历史记录、扩展设置，随时随地，在任何电脑上登录你的灵犀账号，一切都回来了！这才是真正的‘个人云浏览器’！”

　　周明从早讲到晚，中间只短暂休息了两次。他不仅讲理念，还讲了很多实现思路和技术路径的关键点拨，往往一针见血，让台下那些苦思冥想许久的技术大牛们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台下的人们，从一开始的紧张、困惑，逐渐变得专注、兴奋，眼神越来越亮。他们仿佛看到一件划时代的产品，正在周明的描绘中逐渐变得清晰、立体、触手可及。

　　互动环节，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女开发员鼓起勇气举手提问：“周…周董，您说的这个扩展生态听起来很棒，但是…我们怎么确保第三方插件的安全性和质量呢？如果它们不稳定或者有恶意代码，会不会反而损害浏览器的体验？”

　　问完，她的脸颊有些微红，似乎有些紧张。

　　周明赞许地冲她点点头：“问得非常好！这正是关键！”他切换到另一页PPT，“我们会建立严格的‘灵犀应用商店’，所有插件必须提交审核，确保安全、合规、优质。同时，我们会提供强大的开发工具和标准接口，降低开发门槛，但设定清晰的质量红线。并且，引入用户评分和反馈机制，让好的插件脱颖而出，差的自然被淘汰。生态，既要开放，也要治理。”

　　女开发员恍然大悟，笑着连连点头坐下，周围的人也投来认同的目光。

　　另一个年轻的男程序员提问：“董事长，您说的渲染速度要极致快，我们现在遇到的一个瓶颈是……”

　　周明耐心听完，在白板上快速画了几个框图，给出了一个调整渲染优先级和预加载资源的思路，让那个程序员眼前一脸，兴奋地记了下来。

　　整个会场的气氛，从最初的压力释放，转变为一场大型的头脑风暴和技术研讨会。周明仿佛一位无所不知的导师，总能在关键处给出指引。

　　当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窗户洒进会场时，周明的演讲也接近尾声。

　　他环视全场，看着那一张张被点燃激情、充满信心的面孔，沉声说道：“过去的路，我们走偏了，没关系。从现在起，我们有了同一张清晰的地图，同一个无比明确的目标！”

　　“我要你们忘记时间，忘记困难，脑子里只想着我刚才说的每一个细节，想着用户拿到这样一款浏览器时，脸上那惊喜的表情！”

　　“这不是一份工作，这是一场战役！我们不仅要造出一款浏览器，我们要掀起一场革命！一场彻底改变所有人上网方式的革命！”

　　“灵犀浏览器，必将成为启明帝国最闪耀的王冠之一！而你们的名字，将和它一起，被写入互联网的历史！”

　　“现在，告诉我，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打赢这一仗？！”

　　“有！！！”

　　震耳欲聋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斗志和信念，之前的阴霾和困惑被一扫而空！

　　会议结束，人们激动地议论着，簇拥着离开，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新的战斗。

　　周明站在讲台上，看着人群散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中充满了笃定。

　　他知道，经过今天这场长达近十小时的“洗脑”和“赋能”，灵犀浏览器项目，才算真正走上了正确的轨道，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就在这时，林晓玥走了上来，犹豫一下说道：“周总，按照你的要求，灵犀浏览器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肯定做不出来。”

　　周明似乎也从前几天愤怒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他笑了笑，说道：“学姐，我又不是傻子，这么点时间做个浏览器出来，你不信我也不信，但是我得给大家紧迫感啊，互联网的战场，从来就是先发制胜，当然，只要你们稳步推进，推迟几个月就推迟几个月，只要产品好，我愿意等！”

　　林晓玥笑着点点头，看着这个又恢复和煦笑容的学弟说道：“把我挖过来就再也不和我打球了，学弟，你这行为可不太好啊！”

　　周明顿时尴尬不已。

　　林晓玥笑了笑，说道：“看你今天也累了，周末吧，周末下午，清华羽毛球馆见？”

　　周明点头说道：“好的，学姐！”

　　林晓玥笑了笑，随后率先离开。

　　周明目送林晓玥离去，看着已经空荡荡的会议室，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这把通往网域的钥匙，终将由启明亲手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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