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破契之志

　　帐篷内，原本就极低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骤降了数十度，空气中弥漫的水汽顷刻凝结成细密的冰晶，簌簌落下。那盏依靠微末灵石提供光热的照明符灯，光芒剧烈地摇曳了几下，竟“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冰冷至极的力量强行掐灭了光源。

　　正闭目调息的墨鳞和负责守夜的岩柱几乎同时猛地睁开眼，骇然望向凌渊的方向。

　　他们看不到具体景象，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冰冷彻骨、仿佛源自深渊最底层的寒意与杀意，正以凌渊为中心，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是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寒意志，其中蕴含的愤怒、暴戾、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毁灭欲望，让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墨鳞都感到头皮发麻，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岩柱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身体因本能恐惧而微微颤抖。

　　发生了什么，族长他……

　　黑暗中，凌渊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竟仿佛闪烁着两点幽寒的、非人的冷光。之前所有的焦灼、不安、忧虑，在此刻荡然无存，被一种更加极端、更加纯粹的情绪所取代——那是洞悉了最残酷真相后，剥离了所有犹豫与侥幸的、近乎偏执的坚定，以及，一股针对那订立了这恶毒契约的、名为“纳古尔”或“墨阳”的存在的、冰冷彻骨、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的滔天杀意。

　　他的阿璃，他相伴一生、深爱入骨的妻子，不仅仅是被诅咒困扰，不仅仅是在承受痛苦她正在被那个该死的契约，当作“养料”和“基石”，被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一点点地吞噬灵魂，消化存在。

　　这不再是种族延续的代价，不再是需要解决的“麻烦”。

　　这是一场针对他挚爱之人、缓慢而精致的谋杀，

　　而主谋，就是那藏于血脉源头、冰冷俯瞰众生的阴影。

　　之前所有寻找净魂水晶、破除契约的动力，在此刻被注入了全新的、更加沉重、也更加疯狂的内涵。

　　破除契约，不再是为了狐族的自由，不是为了未来的安宁，甚至不再仅仅是为了拯救阿璃的性命。

　　更是为了——复仇！，为了——从那恶毒的、高高在上的“食粮”名单上，彻底夺回他的爱人，为了——向那订立了这亘古恶约的存在，宣告他绝不接受的意志。

　　一股从未有过的、蛮横霸道的决心在他灵魂深处疯狂滋生、凝聚，最终变得坚如磐石，不可动摇，仿佛北地万古不化的玄冰，冷硬，却蕴含着焚尽一切的炽热内核。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恐怖气息渐渐收敛，但那深藏在眼底的冰冷与决绝，却比之前更加令人心悸。帐篷内的温度开始缓缓回升，符灯也重新亮起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毫无表情、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脸庞。

　　“族…族长”墨鳞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凌渊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帐篷，穿越了数千里的风雪，死死地“钉”在了南方那片土地上，钉在了那个正在无声受苦的身影上。

　　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寂静的空气中：

　　“继续休息，明日，加快速度”

　　他没有解释那瞬间爆发的寒意与杀意从何而来，但墨鳞和岩柱都明白了，族长心中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之前的焦虑被一种更可怕的东西所取代——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不惜毁灭一切的绝对意志。

　　破契之志，自此坚凝。

　　不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夺回。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而残酷地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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