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权分均衡

　　京城，太后寝殿内

　　魂盘上的光影再度转动，太后立于案前，沉默许久。

　　宫女轻声来报：“晷冥之名已现，新魂派开始集结，南陵……恐难压制。”

　　太后收回魂盘，语气淡漠：“放他一放。”

　　“陛下不是一直想要新魂术立于正统吗？”

　　“让他看清，那群人如何将这天下搅得血流成河。”

　　她微微抬头，望向寝殿外殷红宫灯。

　　“而霍思言……会替我守住最深的秘密。”

　　山林之外，某处古寺遗迹

　　晷冥立于残碑之上，四周黑袍人影陆续现身，魂光闪烁，如众星拱月。

　　其中一人低声道：“魂胎初成，是否立派号召？”

　　晷冥目光冷然。

　　“不急，先让他们以为，魂术只剩余烬。”

　　“等那一场朝堂之议……真正开始时，再由我，送出第一滴血。”

　　连夜奔逃，霍思言、谢知安与沈芝三人终于在昭国边陲一处古道山林暂歇。

　　风雪暂止，松林寂静。谢知安燃起篝火，将几张残旧军图摊开，皱眉道：“我们不能直接回京。”

　　沈芝靠着枯松盘膝调息，闻言道：“因为太后？”

　　霍思言目光沉敛。

　　“太后会等我们，但也会设局试我们。”

　　“她不会甘心将局面拱手交于朝臣或皇帝，魂术之乱越烈，对她越有利。”

　　谢知安眼中微光一闪，忽问道：“你说的局……是魂议？”

　　霍思言点头。

　　“皇帝巡视北疆前，曾留下一纸秘谕，命朝中密议开启魂议制度。”

　　“可那会让魂术……真正成为大昭的“第二道律法”。”

　　沈芝冷笑。

　　“天下将乱，旧臣不许，新派不稳，外邦更会觊觎此机。”

　　“太后，会是最大的获利者。”

　　三人对视片刻，霍思言缓缓起身。

　　“我们必须赶在魂议前入京。”

　　“这次，是必须赴战。”

　　昭宫之中，六部之臣齐聚宣政殿。

　　内阁主政李弘策、兵部尚书骆廷安、御史中丞沈蔚然等皆在列。

　　帘幕后，一道慵懒却不可违逆的声音缓缓开口：“魂议在即，诸卿有何奏议？”

　　太后未现身，只留声音，但压迫如山。

　　李弘策率先起身，拱手道：“魂术者横行，乱民疑惧，不可不正名。”

　　“臣请先审魂派，再议新主，循昭律立章，方可安民。”

　　沈蔚然却沉声道：“不可！若魂术入律，便成先例，后世必有更多术者藉此求权。”

　　“我昭国百年礼法，岂容此乱根立于庙堂？”

　　太后的声音不急不缓：“魂术之禁，已失效三十年。”

　　“赤玄子起乱，非术之过，乃人之祸。”

　　“既不能禁之绝之，不如驭之、用之。”

　　殿内瞬时安静。

　　骆廷安迟疑片刻，低声开口：“若……霍思言归来，可否由她担此新律之议？”

　　帘后太后轻笑。

　　“她若还活着……自然该回来了。”

　　某处驿道废村，一批身着异国装束的行者正聚于残楼之中。

　　为首者身披狐裘，腰佩斑纹铜章，竟是南陵旧魂派之主、魂禁列者，禹羲。

　　他手指轻叩魂盘，低声问道：“晷冥已醒，魂胎已立。”

　　“你们北昭，还敢妄称魂主？”

　　他对面，正是密谋已久的西北边将旧部，已投新魂派之“藏愈”。

　　两人对视，冷意如冰。

　　“我们不需要魂主，只需要一个新“神”！”

　　昭京大雪初霁，宣政殿金銮未散寒意。

　　清晨未至，朝鼓便响三更，百官披甲绛袍陆续入殿。

　　今日不同寻常，昭帝远巡，摄政太后将亲主持魂议大典，开昭国数百年来未有之先例。

　　百官列阵，自内阁六部至新任魂事使司皆到，站位分明却气氛紧绷。

　　帘幕后，内侍低语：“太后驾到。”

　　鸾帘缓缓撩起，太后未着常制朝袍，反着素白宫装，仅饰凤簪，一步步走上高座，目光如霜映殿。

　　她未言先坐，众臣顿感寒意压顶。

　　“诸卿，魂议之事，今日始议。”

　　“谁先发言？”

　　殿下片刻沉寂。

　　终是兵部尚书骆廷安先出列，拱手长拜。

　　“臣以为，魂术不可禁，唯有设律驭之。”

　　“赤玄子虽乱，但民间术者未必皆邪，若纳入律制，立魂册、编魂籍、设魂律三纲，便能控其锋、驭其乱。”

　　他语声未落，御史中丞沈蔚然便冷声反驳：“设魂律即承认魂术正统，昭廷法脉根基皆毁！”

　　“今日立魂册，明日便有魂臣，魂侯，乃至魂帝？”

　　“我等百年礼教、王道正统，将何以为继？！”

　　太后目光微冷，唇边却带笑。

　　“那沈中丞以为，应当如何？”

　　沈蔚然抬首，坚声道：“应彻查魂术余党，昭告天下，彻查、焚典、绝脉，务要绝后！”

　　“魂议，不应立为“制度”，而应立为“禁策”。”

　　太后垂眸，轻声一叹。

　　“若如此，民间术者更将藏匿为乱，陛下巡北，国边不靖，此刻动干戈之言，只会授人以柄。”

　　“且听一人之言，她才是最了解魂门之人。”

　　殿门外，传来侍卫高呼：“东溟使节，霍思言，到！”

　　殿门开启，一道雪中倩影踏步入内。

　　霍思言着深青披氅，魂符悬腰，步履稳如钟鸣。

　　她入殿未跪，仅拱手而立，众臣皆面色各异，有敬、有忌、有惧。

　　太后未怒，反而凝视片刻，淡声开口：

　　“思言，汝可将东溟所见，魂术所查，向诸卿明言。”

　　霍思言平视百官，语声清冷：“赤玄子已灭，魂门主脉残断，唯有北魂余孽与南陵魂派之人尚在。”

　　“但魂术……确有其存之必然。”

　　“其根，不仅在术，更在“人”。”

　　她缓缓环视四周，落于骆廷安与沈蔚然身上。

　　“若设魂律，能止乱、能抑邪、能引正，则我愿出任“首魂使”，为天下立一规。”

　　沈蔚然勃然大怒：“你竟妄言为魂术代言？你是官，非主！魂术流毒天下，你却欲为其立名？”

　　霍思言平静回道：“我为昭臣，更为守世之人。”

　　“若你不敢正视魂术，终有一日，它会反噬你所守之律。”

　　太后微笑，敲指三下。

　　“此议，暂列旁册。”

　　“三日之后，魂议正式立案，众臣可据霍使所言，拟章成案。”

　　“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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