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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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晨雨,晰晰沥沥,如同天穹裂开了无尽的缝隙,倾泻下银河之水,将大地温柔地拥入怀中。这雨,不似春雨那般细腻缠绵,亦非秋雨之萧瑟凄清,更非冬雨之刺骨寒冽,它带着夏日独有的磅礴与不羁,轰轰烈烈地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

  天际边,乌云如墨,层层叠叠,翻滚着向远方蔓延,仿佛是大自然最壮阔的画卷,在苍穹之下缓缓展开。雷声隐隐,自那乌云深处轰鸣而来,每一次震动都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吟,震撼着每一寸土地,每一颗心灵。电光石火间,银蛇划破长空,将灰暗的世界瞬间点亮,又迅速湮灭于黑暗之中,留下一道道耀眼的痕迹,引人无限遐想。

  雨珠自云端跳跃而下,初时轻盈,继而密集,最终汇聚成磅礴之势,猛烈地敲打着万物。树叶在雨中颤抖,发出沙沙的响声,那是大自然最真挚的乐章,每一片叶子都化作了雨中的琴弦,弹奏出夏日的激情与活力。地面上,雨水汇聚成溪,潺潺流淌,带着泥土的芬芳与草木的清新,向着低洼处奔腾而去,仿佛是大地的血脉,在雨中更加欢快地涌动。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与清新的气息,那是雨水与大地交融的味道,清新而又略带甘甜,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重获新生。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若海市蜃楼般缥缈不定,引人无限向往。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场夏日的晨雨所笼罩,一切都变得那么生动、那么鲜活。雨声、风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喧嚣。

  晨夕今年就八岁半了,也能带着弟弟晨宏放羊了。

  晨夕牵着弟弟晨宏的手,一群羊儿悠闲地跟随着,偶尔低头啃食着被雨水洗涤得更加鲜嫩的青草,发出“咩咩”的叫声,与周围的雨声交织成一首夏日的田园诗。

  雨势渐小,天空开始泛起淡淡的蓝,阳光努力穿透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晨夕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纯真。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羊儿,示意它们跟上,然后转头对晨宏说:“看,雨快停了,咱们得把羊儿带到河滩那片更肥美的草地上去。”说着,两人加快了步伐,小手紧紧相扣,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留下一串串欢声笑语,与这宁静的早晨融为一体。

  小儿坝河滩,确实是个放羊的好地方。

  小儿坝河滩,雨后的世界更显清新脱俗。河水悠悠,河滩上青草如茵,被雨水滋润得更加郁郁葱葱,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铺设的绿色绒毯。晨夕和晨宏带着羊群缓缓步入这片天堂般的所在,羊儿们兴奋地四处散开,贪婪地啃食着这片肥沃土地上的美食,不时抬头“咩咩”欢叫,声音清脆悦耳,回荡在湿润的空气中。

  细雨落在河滩的石头上,闪烁着点点微光,与周围郁郁葱葱的绿意交相辉映,美得让人心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与花草的香气,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抚触。晨夕和晨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脚丫轻轻拍打着水面,溅起朵朵水花,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与这片宁静而生机勃勃的河滩融为一体,美不胜收。

  靠着河滩的麦路地地头坡上,张奶奶种着一坡葫芦。

  地头坡上,葫芦藤已悄然爬满了大坡伸向河滩,翠绿欲滴的叶片间,隐藏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葫芦。细雨过后,水珠挂在叶尖和葫芦表面,如同镶嵌了无数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闪烁着柔和而诱人的光芒。微风轻拂,葫芦轻轻摇曳,水珠滑落,发出细碎的声响,与远处隐约可闻的牛羊叫声交织成一首悠扬的田园小调。葫芦大小不一,有的圆滚滚如孩童笑脸,有的细长弯曲似龙蛇盘踞,它们在阳光的斑驳照耀下,更显生机勃勃,仿佛是大自然赋予这片土地的神奇礼物,静静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晨夕和晨宏贪玩,没有在意那只贼母羊的狡猾,领着羊群冲向了葫芦坡。

  贼母羊仿佛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诱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领头向葫芦坡冲刺而去。羊群见状,纷纷跟随,咩咩声此起彼伏,在这宁静的河滩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晨夕和晨宏惊愕之余,连忙起身追赶,小脸蛋上写满了焦急与不解。葫芦藤间,翠绿的叶片因羊群的闯入而颤抖,水珠四溅,如同被惊扰的梦境。葫芦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侵扰,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抗议这不速之客。晨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一只试图啃食葫芦的小羊羔,不幸的是自己滑倒了,一脚踩断了一根长长的葫芦藤,藤上还结着几个小葫芦,晨夕慌神,连滚带爬站起来,招呼晨宏拾上石头打着羊群。

  晨宏迅速响应,弯腰拾起几块散落的石头,小手紧紧攥着,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定。他瞄准了最前头的几只羊,用力一挥手臂,石头划破空气,带着嗖嗖的声响,精准地落在羊儿们的脚边,激起一阵阵惊慌的咩咩声。羊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四散而逃,有的跳跃躲避,有的则慌不择路地回头向晨夕和晨宏的方向跑来,场面一时混乱而有趣。晨夕见状,也拾着石头打着羊群,石头如雨落在葫芦坡上和羊群中,但他脸上的焦急逐渐被一丝顽皮取代,两人一边笑着,一边继续用石头驱赶着羊群,努力将它们赶到河滩的草地上,远离那片珍贵的葫芦坡。

  只可惜,那只贼母羊惹了祸。

  晨夕提着断了的葫芦藤,看上面结的几个小葫芦扔了太可惜,就摘了下来。把葫芦藤藏在别人家的西麦地里,生怕张奶奶发现,又赶紧跑向葫芦坡拾完打了羊的石头,晨夕仔细一看,有的石头落在了葫芦上,他胆心,害怕,总以为葫芦藤藏起来,别人就发现不了什么。反正下着雨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小孩的心就是如此单纯和天真。

  他们把羊群赶到河滩上游,也忘记了刚才葫芦坡的一幕,两人拿着小葫芦,一人一个做起了他们心中的玩具“葫芦牛”。晨夕拿着小木棍,小心翼翼地在葫芦上勾勒出两只弯弯的角,插上木棍,再插上尾巴和四条腿,眼神中闪烁着创意的光芒。他轻轻地,生怕破坏了这份自然的馈赠。晨宏则在一旁,用彩色的小石子在另一个葫芦上点缀出眼睛和鼻子,虽然手法略显笨拙,但那份专注与喜悦溢于言表。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发梢,却丝毫没有减退他们的热情。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葫芦上,为这两个小作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不一会儿,两只憨态可掬的“葫芦牛”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他们手中,仿佛正低头啃食着青草,憨态十足。晨夕和晨宏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满足,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在雨后的河滩上奔跑嬉戏,笑声在空中回荡。

  快到中午,晨夕和晨宏赶着羊回家,手里还拿着他们自创的玩具“葫芦牛”。

  突然。

  张奶奶破门而入。

  张奶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扉之间,带着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仿佛是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雷暴。她的脸色凝重,双眼如炬,扫视着屋内的一切,最终定格在晨夕和晨宏身上,两人正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葫芦牛”,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笑容。张奶奶的脚步声在静谧的院子里回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两兄弟的心坎上,让那份纯真的快乐瞬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晨夕和晨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张奶奶,眼中闪过一丝忐忑与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屏息以待。

  “你们两个杂怂驴日哈滴,你有球养哩没球管,你把我的葫芦插着玩了牛娃子组啥里……”张奶奶火冒三丈,大声骂着用手指着晨夕和晨宏。

  “怎么了?怎么了……”玉娘闻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你个贼卖哈B的,你了(看),你养哈滴自(这)些贼爹爹,不(把)老娘的葫芦插着玩了牛娃子了……”张奶奶厉声骂着玉娘。

  “你怎么知道玩了牛娃子了?你好好说!”

  “你了,你的贼爹爹手里拿的啥,我说假话了没。”

  玉娘一把捞过晨夕和晨宏,把晨夕和晨宏背在身后的手捞过来一看,手里还握着“葫芦牛”。

  玉娘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她望着孩子们手中那两只憨态可掬却又显得无辜的“葫芦牛”,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心疼。

  玉娘听着张奶奶的叫骂声,难听的叫骂声,心里的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

  “你们这两个坏怂啊,你把老娘连死哩气里吗?……”抢过晨夕和晨宏手中的葫芦牛扔在地上,捞过来就使劲的打着勾蛋子。

  玉娘的手在空中扬起,带着风声落下重重落下,颤抖着使动拍在了晨夕和晨宏的背上,屁股上,那力道更像是无奈与心痛的混合。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那可是张奶奶的宝贝啊!”说罢,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孩子们,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抑制即将崩溃的情绪。晨夕和晨宏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与恐惧,小脸蛋上挂满了泪水,却不敢出声,只是紧紧相拥,默默地承受着这份责罚。

  “死里打,这两个驴日不听话,你说……你说……还拿着石头把我的葫芦瞄靶子打,把葫芦蔫(藤)还藏着人家的西麦他里,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吗?”张奶奶大声地争辩。

  “你好好说散,谁拿石头瞄靶子打葫芦着里……”玉娘听着越发生气,把火发到了张奶奶头上。

  “不是他们是谁?今早上,就他俩在河滩里放羊……”

  “你个老卖哈B滴,我家孩子放羊,就是他们吗,你看见了吗?老卖哈B的,你尽胡说……”玉娘为了维护孩子,和张奶奶拉拉撤撤。

  “组啥哩……组啥哩……你们两个女人组啥哩?”三叔闻声进了庄门。强行分开了玉娘他们。

  “自(这)两个小坏怂驴日有球养,没球管,你了(看)把我的葫芦组成啥样子了……”张奶奶指着地上的“葫芦牛”。

  “死里打起!”。三叔看地上的葫芦牛,把晨夕和晨宏推到张奶奶跟前。火冒三丈。

  三叔的脸色铁青,眉宇间仿佛能拧出水来,他猛地一推,晨夕和晨宏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张奶奶面前。他转身抄起门边的一根粗木棍,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听见木棍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嗖嗖”声。三叔的眼神如炬,怒不可遏地吼道:“给我跪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木棍高高举起,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眼看就要落下,晨夕和晨宏吓得浑身发抖,紧闭双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心中满是悔恨与恐惧。

  “那个棒子能打吗……?”玉娘拦在了三叔前面。

  “给你……给你……不能打,你的娃娃你打起……”三叔把木捧交到玉娘手里。

  “好……我的娃娃我打……”玉娘扔掉手中的棒子,进屋拿出一条长麻绳。

  晨夕和晨宏吓着就向庄门外跑。

  “挡住,给我挡住些……”

  张奶奶顺手关上了庄门:“跑……哪里跑哩……”

  玉娘气急败坏,把晨夕挤在了庄门道道里,拿着麻绳就抽晨夕的腿肚子。

  玉娘的手紧紧攥着麻绳的一端,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也有不忍。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挥手臂,麻绳划破空气,带着“嗖”的一声,精准地落在了晨夕的腿肚子上。“啊……”,晨夕疼得猛然一缩,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妈妈……妈妈……我听话哩……”晨夕哭喊着承受着这份来自母亲的责罚。

  玉娘的手也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每一次挥动都似乎在拷问着自己的心。庄门内,只有麻绳抽打皮肉的声音和晨夕的哭喊声……

  “死里打……就往死里打……”张奶奶说着,脸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且满足的笑。

  张奶奶的笑,皱纹里藏着几分得意与诡谲,如同秋日里干瘪的枣皮,透着不自然的红润。她的眼神在玉娘与晨夕之间游离,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夹杂着对孩童顽皮的无奈,也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快意。随后拉开庄门,晨宏见状,一个跺蹦子跑掉了。张奶奶抓晨宏也跑出了庄门:“自(这)个驴日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个驴日跑掉了,把这个驴日往死哩打,他大着哩,就是这个驴日领上小的组哈滴事……”三叔指着晨夕。

  晨夕听到,顺势就跑。可被玉娘抓了个紧:“你跑……哪里跑哩?”

  玉娘抓着晨夕的手,用麻绳拴住两只手,拉着晨夕:“跑啊……再跑啊……”

  拉到厨房门口,玉娘直接把晨夕掉在了厨房门框子上,晨夕的身体在半空摇摇摆摆。

  晨夕的身体在半空中无助地摇摆,双脚悬空,双手被麻绳紧紧束缚,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他的脸因恐惧和疼痛而扭曲,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尘土中。厨房的光线昏黄而刺眼,将这一幕映照得格外凄凉。门框的棱角硌的麻绳吱吱作响,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剧烈的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平衡,重重摔落。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绝望的气息,晨夕的眼神中满是求助与不解,却只能无助地望着面前愤怒而又无奈的母亲,以及那扇即将成为他短暂避风港却又遥不可及的门。

  玉娘狠狠的甩起麻绳的另一头,重重的打在晨夕的腿上和腰上。

  每一下抽打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院子里,如同重锤敲击在脆弱的心上。晨夕的身体因剧痛而颤抖,每一次抽打都让他发出压抑的呜咽,泪水与汗水交织的河流,在他苍白的脸上刻画出蜿蜒的轨迹。玉娘的手因愤怒和不忍而青筋暴起,她紧咬牙关,眼眶泛红,却未曾让泪水落下。麻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最终无情地落在晨夕稚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以及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悔恨,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往死里打,这个驴日不听话……”三叔又在不远处骂着。

  打一下,晨夕“啊……”的哭一声,那声音绝望而凄惨。

  打一下,玉娘就问:“你为什么拿人家葫芦瞄靶子?”

  打一下,玉娘就问:“你说啊,你为什么把葫芦蔫藏到人家西麦地里?”

  打一下,玉娘就问:“你说啊,你为什么拿人家的葫芦插着玩牛娃子?”

  打一下,玉娘又说:“你自个驴日,从小腿没有烧瘸,老娘今天给你打瘸瘸。”

  打一下晨夕就“啊”一声,身体在半空中无助地旋转,晨夕的视线随着身体的翻转而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象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重心。他的哭声在旋转中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翻转都像是被命运之轮无情地碾压,每一次“啊”的嘶喊都承载着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晨夕的双腿在空中胡乱蹬踹,却只是徒劳地挣扎着,无法挣脱那束缚他自由的麻绳。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仿佛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小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随着身体的旋转,晨夕的衣物因剧烈的挣扎而凌乱不堪,露出了几道因抽打而泛红的伤痕,在中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啊……妈妈……都是……是那个贼母羊来……妈妈……”晨夕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把人家的葫芦瞄靶子,插牛娃子,你还给贼母羊赖……自个驴日啊!你嬉嬉儿没玩滴了……”玉娘狠狠的又打在晨夕的腿上。

  玉娘的手再次扬起,麻绳如同愤怒的毒蛇,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打在晨夕细嫩的腿上。晨夕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电击一般,双腿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却又因绳索的束缚而无力展开。他发出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中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与绝望,回荡在静谧的午后,惊起了远处树上的几只巧娃子(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发出阵阵不祥的凄叫。晨夕的眼眶瞪得滚圆,泪水与汗水混杂,模糊了视线,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过度用力而咬出了血痕。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只留下麻绳抽打的声音和晨夕无助的呜咽,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副凄惨的画卷令人心碎。

  晨夕长长的“啊……”了一声,再也哭不出声,他的眼泪流干了,他的眼里直冒着金花花,他感觉自己看到了耶酥,看到了圣母玛利亚抱着小羊羔在向他招手……他昏死过去,没了声息……

  晨夕的身体骤然静止,如同被狂风骤雨猛然抽离生机的落叶,无力地悬挂在半空,任由麻绳的束缚将他紧紧锁住。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却照不进那双紧闭的眼眸,也温暖不了他冰冷的身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随着他的昏厥而沉寂下来,连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都似乎凝固在了这一刻。

  玉娘的手还停在半空,麻绳的末端微微颤抖,带着未散尽的怒意与悔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慌乱,随即被深深的自责所淹没。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放下麻绳,那瞬间,仿佛有千斤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跪倒在地,又快速站起,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晨夕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庞,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晨夕冰冷的皮肤上,却怎么也温暖不了这具小小的身躯。周围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了玉娘的低泣和无尽的悲怆。

  玉娘急忙转身,提过一桶冰凉的水,泼在晨夕的头上,冰冷的一激,晨夕才长长的“啊……”了声。

  晨夕长长的“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初醒的混沌与未散的痛楚,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是两片被晨露打湿的嫩叶,在微弱的光线中缓缓张开。阳光透过眼缝,化作斑驳陆离的光影,在他眼中跳跃,映出一片迷茫与不解。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四肢依旧被麻绳紧紧束缚,每一次轻微的挣扎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疼痛。汗水与泪水交织,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他的目光逐渐聚焦,望向不远处跪坐的玉娘,那双充满悔恨与自责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无声的泪水,在两人之间流淌,编织成一张复杂而沉重的情感之网。

  “自个驴日还会装死……”玉娘起身哭喊着又打,这次打的明显有点轻,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可没有一个人前来劝解。

  玉娘的手高高举起,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落下,最终只是轻轻打在了晨夕的肩头,那力度,更像是抚摸而非责罚。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滴落在晨夕的衣襟上,化作点点印记。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夕儿……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想让你记住,有些错,一旦犯下,便是万劫不复。娘的心,比你身上的痛更痛千百倍啊!”说罢,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她想起宝子,想起村邻的冷眼旁观,想起这几年穷困潦倒的日子,这明显就是一种欺负,欺负穷人的孩子,望她的笑声,她大声的哭着,手里的麻绳还在打着晨夕……

  “你这个媳妇子组啥着哩……有你这样打娃娃滴吗?”三奶奶(三叔的亲三娘,晨夕叫她三奶奶)快步走进庄门一把抓住玉娘手中的麻绳。

  “三娘……我活的好苦啊……三娘……”玉娘的心彻底崩溃,辛酸涌上心头,拥着三奶奶大哭了起来。

  玉娘紧紧依偎在三奶奶的怀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湿透了衣襟,也浸湿了三奶奶粗糙却温暖的手掌。她的哭声里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辛酸,每一声都像是在诉说着这些年来的不易与挣扎。三奶奶的目光里满是慈爱与疼惜,她用力搂紧玉娘,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为她撑起一片天。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为这悲伤的一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们俩相互依偎的身影,在这片被泪水浸湿的土地上,上演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只有三叔的亲三娘赶过来劝解。

  “我听声音,你把娃娃都打死了……我听见赶紧跑过来看看,有这你样打娃娃滴吗?快……快放下来……”三奶奶向上堆着晨夕的腿。

  “掉着太紧了,改不开……”

  “郭宝福,你个愣头筋……你也不喊卡,你了……娃娃打成啥样子了?快来,放哈来……”三奶奶大声喊骂着三叔。

  三叔跑过来和玉娘,三奶奶三人抬起晨夕,改开麻绳,把晨夕从门框上放了下来。

  晨夕一瘸一捌地站在三奶奶的身后。

  “再不要打了,你了,不娃娃吓着,不娃娃打成个啥样子了,完了给抹上药……娃子们么……着上那么大的气……组啥哩!我走吧!”三奶奶嘱咐玉娘,指着晨夕腿上麻绳抽下的血印子。

  三叔和玉娘再也没有啃一声,必竟三奶奶是他们的长辈。

  三叔沉默着从书房的破柜子里拿出药瓶,他的眼神复杂,既有对晨夕的心疼,也有对玉娘无奈的理解。他轻轻走到晨夕身边,蹲下身,动作笨拙却温柔地卷起晨夕的衣袖,裤腿,露出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玉娘在一旁,泪水再次滑落,她伸出手,却又颤抖着收回,仿佛害怕触碰会加剧那份疼痛。三叔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每一下都显得格外小心,生怕弄疼了孩子。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与之前的紧张与压抑截然不同,这一刻,只有父爱的温暖在无声中流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而又略带忧伤的画面。

  晨夕再次放羊的时候,拿着一把青草给贼母羊吃,抓住贼母羊,叫上晨宏和小伙们摁在地上,摁头的摁头,抓腿的抓腿,晨夕拿着一个木棒狠狠的打着贼母羊的嘴:“叫你偷着吃庄稼,叫你偷着吃庄稼……害的老子挨打……差点老子就叫你害死了……叫你偷……叫你偷……”直接把贼母羊的嘴打了个稀烂,鲜血直流。

  贼母羊的嘴角被木棒打得血肉模糊,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铁锈味。晨夕的眼神中既有愤怒也有不甘,手中的木棒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周围的小伙伴们或惊愕,或兴奋地看着这一幕,晨宏紧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没有阻止。夕阳将这一幕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贼母羊眼中闪烁着恐惧与求饶的光芒,却只能无助地承受着这一切。四周静得只能听见木棒击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以及贼母羊低沉而痛苦的**,令人难以直视。

  晨夕幼小心灵的伤害,身体的疼痛,误解与痛苦,总算在贼母羊身上出了口恶气,心理上总算有些平衡,找到一丝的快感,心里舒服了许多。

  他放下手中的木棒,后退几步,看着贼母羊痛苦地躺在地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晨夕身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他眼神中的愤怒和不甘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是解脱,也是悲伤。他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残忍,但他也深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和人性的复杂。

  晨夕转身离去,身后传来贼母羊微弱的哀鸣声。他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也希望自己能从这次经历中汲取教训,学会宽容和理解,善良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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