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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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问你,革命党拿什么给他的伤病员治病?用空气?”“所以蒋总裁颁布命令封锁革命党控制区呀!”
“但是结果怎么样呢?”
董海香端着茶杯喝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睛看着海蜇,微微笑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事你参与过?”
“是我哥给我透得底,我那时还在军校读书,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咱现在说说你认为高为祥是革命党分子的事。一个革命党分子会不会把武器卖给专门打革命党军队的武装?如果会,那是他早就背叛了革命党,不再是革命党分子了。他为钱?他只是一个中间人拿点小小的跑腿钱,根本无利可图呀?他要真的是革命党分子,他应该会把武器弹药送给革命军送给革命党,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怎么可能是革命党分子呢?说不通啊?”
“有人指认他是**分子呀?”
“海香,有什么证据?我指认你是革命党分子,你就一定是革命党分子,不需要证据?还真没有天理王法啦?”
“海蜇,喝茶。”
董海香觉得安喆讲得有道理,端起茶杯敬他喝水,也让自己定定神顺顺头绪。
“海蜇,你嘚啵嘚啵说了半天我也帮不了你呀,我不可能放了高为祥。”
“来,喝茶!我可没说要你放了高为祥呀?但是我相信,你的局座应该会找你商量此事的。”
“海蜇,你成精啦?你是诸葛亮?能掐会算?”
“我哪有这本事?我只是了解点皮毛而已。你的局座是麻城县人?”
“啊?我不知道。”
“他曾经是红枪会的人,他的师傅就是高为祥的舅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啊?我,我不知道!难怪他非要见局座。海蜇,你今天让我长了见识。”
“海香,我今天给你谈的这些事希望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我哥的事能隐瞒就隐瞒对外人不要提。对你抓的那个姓高的也最好不要再逼问,逼急了他乱咬那可就麻烦了,这都是为了保护我哥。你的局座如果真的找你商量姓高的这事,麻烦你装糊涂,卖他个人情依着局座就是了,放人不放人看他怎么决定,好不好?”
董海香沉默着,两眼看着安喆,手里拿着小点心来回揉搓。她本来以为自己又为党国建功立业,说不定还能拿一个青天白日勋章,谁知这里面的事几乎跟**没关系,全是长官们为了钱干的龌龊事,知道真相后让她感到很沮丧。又过了好一会儿,茶壶里的茶水给兑成清水了,董海香心情不好,基本不搭话,全是安喆像个碎嘴老太太嘚吧嘚说起来没完。董海香抬起手腕看手表:
“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回去。我今天话多,让你不高兴改日再赔罪。”
“海蜇,你答应我,不要再跟海蛎子黏糊,躲她远点儿。”
“是!遵命处座!”
董海香扭头一噘嘴,给安喆翻了一个白眼,提起小挎包,推开椅子,便往楼梯处走去。店小二赶紧在前面引路,生怕客人在楼梯上踩空。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一楼走,看着每层楼都有客人还在喝茶,有的卿卿我我又撒娇又卖宠,有的高谈阔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几个人还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尽情显摆他们的文人臭酸味。安喆来到吧台,掏出钱夹要结账。掌柜的脸上架着老花镜,甩开精瘦干枯的手,五根手指头拨拉的大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弄得山响,不一会儿停下手便扯着嗓子高呼:
“嗓胡dei(的)篓进潮洒七,瓜儿子鹅两,嘎嘣抖洒两,响爹森鹅两,响糖阔牙两,肉怀拨七(白吃),谢dei盐龙共牙约波焦!ℽ(注释:上好的龙井茶三钱,瓜子儿二两,嘎嘣豆三两,小点心二两,小糖果一两,热水白喝(白:不要钱),现大洋总共一元八角!注:旧制计重规则一十六两为一斤)
安喆甩给掌柜的两块现大洋,没等他找零便扭头朝茶楼门口走去。
“二位老总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店小二赶紧推开门,鞠着躬嘟囔着客套话,送他们出门。董海香站在门口看着安喆结账后跟了过来,她转身走出赏月茶楼。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止坠落,可是柳树枝叶悬挂着的那一颗颗晶莹小水珠,似蜗牛散步般的流速滴答地缓慢朝地面汇集,费老大劲才磨磨叽叽掉进积水洼的水滴又激起了更多的水滴向周边飞溅。一只身披浅浅绿色并隐约闪烁蓝光羽毛的翠鸟舞动着翅膀奋力贴近柳树叶,颤抖着尖尖喙尽情地吮吸着柳叶悬挂着秋雨送来的晶莹水滴。鸟儿饮水那种迷人的惬意,那种陶醉的忘我,让千人宠万人迷的秋风顿生妒意。矫情的秋风儿要让柳叶飞遁,要让水滴消失,它扰动秋雨,它扰动柳枝,它的鲁莽当然也惊吓到玲珑乖巧的小精灵,翠鸟以为大祸临头,急急丢弃水滴,慌不择路地飞走了。
茶楼的外墙上有一盏摇摇欲坠敷衬玻璃罩的灯,那亮度仅比煤油灯的照明要强一点儿,昏暗的光线勉强让楼前庭院能有个看路的亮光。董海香先来到安喆的越野车旁等着他,安喆走到汽车跟前,看着董海香倦怠的脸上挂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安慰她也算是嘱咐她:
“晚上你要早睡觉,不要太劳累,我有时间就会去找你的。”
“海蜇,你有空就多陪陪我。别看我平时工作很忙,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心里感到很害怕。”
“我理解,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远离家乡,那种感觉肯定好不了。”
“好,那我走了。”
“天黑,路上小心,开慢点儿。”
董海香拿出车钥匙,走到自己的福特车跟前,打开车门,侧身坐进车里,朝右拧车钥匙,发动机“轰”的一声启动了:
“再见海蜇!”
董海香摆摆手,汽车缓缓离开茶楼前的车位,开到公路上,很快就不见了。安喆也挤进自己的美国吉普车,驾驶汽车离开茶楼,钻进了黑黑的夜幕中。
遥远的东方天际边,絮状的云朦朦胧胧地开始泛白,可是调皮的星星还挂在漆黑的空中眨着她的大眼睛,月亮姐姐整理着头上蒙着的纱巾去遮盖害羞的脸庞,静静地等待太阳妹妹勇敢地喷放出她的光芒后,再悄悄返回自己的闺房去小憩。
终于,天大亮了。昨天夜里还在空中翻滚的乌云,还在天际哭泣的秋雨,还在山林间飞舞驱赶热魔的凉风,太阳妹妹悄然出现在天穹,它们夹着尾巴就都灰溜溜消失不见了踪影。那蓝宝石般的天空,那沁人心脾的柳荷清香,那叽叽喳喳银铃般的鸟鸣,那低沉而洪亮的汽笛长啸,一日复一日的又降临于鄂楚大地的灵魂:武汉三镇。
虽然秋天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可是局座办公室里的吊风扇仍然呼啦啦地拼命旋转着,办公室里坐着各个处理的头头们,他们有的人嘴里叼着根旱烟袋,嘴里鼻子里包括烟袋锅都冒着缕缕青烟;有的人拿着根小木棍杵在嘴里剔牙,随着剔牙小木棍一上一下的动作,上下眼皮也一皱一皱地往鼻梁中间那儿挤,嘴唇也配合着小木棍来回抽动,剔出来的污垢要么吞到肚子里去要么就啐到地面上。不管你有什么小动作,局座照旧嘚吧嘚讲他的话。
“委员长表彰了上海局,说他们抓捕了大批革命党高层人物,立了什么盖世奇功?!哼,依我看,它上海局是亲娘养的乖儿子宝贝儿子,百般受宠。咱们武汉局呢?咱们局是后娘养的,丫鬟养的,不受待见的屁儿子傻儿子。其实咱们局也抓了不少革命党分子,咱们的清党行动在汪**的指挥下,杀它革命党的人头也不比它南京杀得少啊?没见哪个长眼的大员能替咱美言几句。蒋委员长在会上再三强调说不能因为弟兄们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就骄傲,清党行动要继续搞,绝不能有丝毫松懈,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局座说到这里,神情格外严肃,虽然他眼睛小,可仍放出凶狠的目光。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的属下都在听他讲话,又放下茶杯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委员长这话说得在理,所以我们除了在党内军队内完成清党工作,还要在社会上清除**分子。在大别山,革命军主力还在与我们作战,城里的乡里的**地下组织还在活动,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清党工作还没有完成,必须尽快捉拿隐藏的**分子,绝不手软!”
“砰砰砰!”
局座正讲着话,有人在敲门。谁啊这么没脑子,不知道正在开会?局座有些恼怒但又怕真有公事给耽误:
“进来!”
局座让敲门的人进办公室。进来的是小郭子:
“局座,局门口来了两个人,说是你老家来的,闹着非要进来见你。”
局座一脸的疑惑,大老远地跑到武汉找我干什么?眉头紧皱,乡下佬不去好好干你的农活,有什么事成心给我添乱吗?冲着小郭子一噘嘴:
“嗯,让他们到接待室等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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