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木痕与食光——同人不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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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傅的烟袋锅早灭了,却还在手里转着玩,烟杆的枣木色在月下泛着光。小马打了个饱嗝,抹了把嘴:“杨哥,你那小砧板,明天借我切个姜呗?”“拿去。”杨明远笑了笑,裤脚沾着的木屑被风吹得簌簌掉,“反正也是废料做的。”
出租屋的灯光在巷尾亮着,像颗昏黄的纽扣。走到楼下时,老师傅忽然回头,指了指杨明远的鞋:“鞋底磨薄了,明儿让你婶子给你纳块垫。”
话音刚落,就被小马抢了话:“婶子也给我纳一块!我那双后跟都快透光了!”
夜风吹过晾在绳上的工装裤,“哗啦”作响。杨明远抬头看了眼二楼自己那扇窗,玻璃上贴着张旧报纸,是他刚搬来时糊的,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边,却挡得住夜里的凉。他摸了摸兜里的小砧板,木头的纹路硌着掌心,倒比揣着块暖炉还踏实。
出租房的灯亮着,冰箱里说不定还有早上剩的馒头,热水器的水应该晒得够热了。
他忽然觉得,“逃亡”这两个字,好像慢慢被木锯的嗡鸣、合页的转动声、甚至布偶的针线缝给磨淡了。那些曾经攥着“保命钱”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正被一天天的锯木、装锁、吃饭、睡觉取代,像他手里那块被磨平的小木板,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形状。
离那户人家打家具的日子还有五天,杨明远每天都往作坊多待半小时。不是老板要求的,是他自己想多练会儿——把废弃的木料拼成小方凳,用边角料磨成筷子筒,甚至学着老师傅的样子,在木板上刻简单的花纹。刻坏了就拆了重弄,木屑堆在脚边,像攒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盼头。
天刚透亮,作坊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晨露顺着门楣的木纹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小水痕。
杨明远刚把工具箱往墙角一放,就见小马已经蹲在木料堆前,手里捏着把磨得发亮的木尺,正对着一根松木比量。他工装裤膝盖处沾着圈深色的木屑印,是常年蹲在地上干活磨出来的,见杨明远进来,抬了抬下巴:“杨哥,过来搭把手,先把这根料的弧度画出来。”
晨光从窗格子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亮斑。小马踩着光斑走到工作台前,把木尺往松木上一搭,左眼微眯着瞄了半晌,铅笔在木头上轻轻划出道浅痕:“照着这线开料,弧度得比茶盏口再圆半分,那户人家小孩刚会走路,得更稳妥些。”
他说话时,指腹在木尺边缘蹭了蹭——那尺子边缘被磨得发亮,是他用了一年多的老伙计,刻度早就刻进了心里。
“好。”杨明远应着,拿起锛子站到木料另一侧。小马刚喊了声“起”,他就抡起锛子往下落,力道收得极稳,生怕劈歪了线条。
木花随着锛子起落飞出来,有的卷成小筒,有的散成碎片,落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松木的清苦气混着晨露的湿意,在作坊里漫开。
砂轮机“嗡”地启动时,小马正拿着刚开出来的木条检查,指尖划过边缘,忽然皱了皱眉:“这里有点毛茬,你拿细砂纸顺顺。”他把砂纸递过去,自己转身调砂轮片,“磨的时候顺着木纹走,别横着来,不然容易起刺。”
杨明远蹲在小马扎上,按着嘱咐来回打磨,砂纸磨过木头的声音“沙沙”的,像春蚕在啃桑叶。他磨得专注,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木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没等干透就被砂纸蹭得不见踪影。
“小马,你看这样行不?”他举着木料站起来,对着光瞅,边缘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白。
小马接过木料,没看,先闭着眼伸出食指,顺着边缘慢慢滑过。指尖从一头到另一头,没碰到半点毛刺,才睁开眼点点头:“还行,再换块更细的,多走两遍。”他从铁皮盒里翻出块几乎磨平的砂纸,“这张砂得匀,能把木头磨出缎子光。”
日头往窗棂中间挪了挪时,作坊里已经飘起松木的暖香。小马正用凿子处理镜框的榫卯,凿刃落下的角度刚刚好,木屑呈均匀的薄片卷起来,落在脚边堆成小小的山。
杨明远已经磨好了几块木板,速度有了质的提升,砂纸磨得发毛,他就往手心啐口唾沫,把砂纸攥得更紧些。磨到兴起时,他还会对着木料吹口气,看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愈发温润的木色,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还是歇会儿喝口水先……”小马放下凿子,端起桌角的搪瓷缸,缸沿磕出个小豁口,里面的凉茶水晃了晃,映出他额角的细汗。
杨明远头也没抬,手里的砂纸蹭得更急了点:“等磨完这块就好了,保准那小孩就算光着脚丫子往上撞,也跟撞着棉花似的!”
说着,他把磨好的边框往工作台上轻轻一放。木头与台面接触时,发出“笃”的一声,厚实又温柔,像一声满足的叹息。晨光落在边框的弧线上,折射出浅淡的金,倒比昨儿茶盏里的光,更添了几分木头的温厚。
十一点五十的阳光斜斜切过厨房门,老板娘正把最后一盘糖霜山药往堂屋的饭桌上端,白瓷盘沿沾着点琥珀色的糖浆,甜香混着隔壁飘来的酱油味漫了满屋子。饭桌桌被擦得发亮,中间摆着粉蒸肉,油汪汪的肉片颤巍巍顶着梅干菜,旁边是绿得冒水的清炒时蔬,一碗丝瓜蛋汤浮着金黄的蛋花,还有盘红烧鱼,鱼眼凸着,鱼身上撒的葱花被热气熏得打卷。
“吃饭喽!”老板娘拍了拍手,围裙上沾着的面粉簌簌往下掉。老板的小孙子从里屋窜出来,小皮鞋在青砖地上“噔噔”响,手里还攥着半块木工刨花,被老板娘一把夺下来塞回工具箱:“木刺扎嘴,洗手去!”
小孩噘着嘴跑向水缸,搪瓷盆“哐当”一声撞在缸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小虎头鞋。
小马早摘了工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沾着木屑的白T恤,正帮着摆碗筷,手指捏着碗沿转了半圈,把豁口转到自己这边。
老师傅刚用布擦完手,烟袋杆靠在桌腿边,铜锅还留着点余温。杨明远进来时,手里还攥着块没打磨完的木料,被老板瞪了眼:“吃饭还惦记事?”他嘿嘿笑了声,把木料往墙角一靠,木头上的浅痕在光线下像道细月牙。
老板刚坐下,小孙子就扒着他胳膊要坐腿上,小手一把抓过桌上的糖霜山药,烫得直甩手,又舍不得丢,老板娘赶紧递过凉水:“慢点吃,盘子里多着呢。”
粉蒸肉的油滴在桌面上,老板顺手用馍馍边擦了擦,塞进嘴里嚼得香。
“明远,上午那镜框弧度磨得咋样?”老板夹了块鱼腹肉,挑出细刺往小孙子碗里放。杨明远刚喝了口蛋汤,汤里的丝瓜清香混着蛋香滑进喉咙,他咽下说:“差不多了,等会儿再用细砂过一遍。”
小马嘴里塞着时蔬,含糊不清地接话:“我磨的边,保准比山药还滑!”逗得老板娘笑出了声,围裙带子随着动作晃悠,扫过桌角的醋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阳光从窗棂移到桌面,在红烧鱼身上投下亮斑,小孙子举着啃剩的山药棍当金箍棒,在爷爷腿上“骑马”,棍尖戳到粉蒸肉盘里,溅起的油星落在老板的蓝布衫上,他也不恼,只拍了拍孙子的屁股:“快吃,下午带你去看刨木花。”
杨明远看着桌上蒸腾的热气,混着各人碗里飘出的饭菜香,忽然觉得这满桌的热闹,比清晨的木屑味更让人心里踏实。
另一边,十二点一刻的阳光正烈,苏晴刚锁好画室门,就见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楼下,车窗降下,石无痕靠着椅背看过来,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走了。”
两人刚走进无痕酒店大堂,穿着笔挺西装的经理就跟踩着弹簧似的迎上来,原本正跟领班交代事情的脸瞬间堆起笑,眼角的细纹都绷得熨帖:“石总!您来了!”
他手在裤缝上飞快蹭了蹭,目光扫过石无痕身边的苏晴,又赶紧低下头,声音比上午送菜时更恭敬,“海鲜都按您早上吩咐的备好了,帝王蟹刚从冷柜取出来,虾爬子是今儿凌晨到的货,活蹦乱跳的!”
石无痕“嗯”了声,抬脚往包厢走,经理快步跟上,侧着身子引路,手指在虚空里比画:“包厢给您留的‘听涛’,临着海景,空调提前半小时开了,温度调在24度,您看合适不?”路过海鲜池时,他特意停步,指着池里张牙舞爪的龙虾:“这只澳龙足有三斤半,厨师长说做芝士焗最合适,您看……”
“按苏晴的口味来。”石无痕打断他,目光落在苏晴身上。经理立刻改口,笑得更殷勤:“哎哎,对,苏小姐喜欢什么做法?清蒸还是蒜蓉?我们厨师长做蒜蓉粉丝蒸特别拿手,粉丝吸足了虾黄,香得很!”
进了包厢,经理亲自拉开椅子,又弯腰替苏晴摆正餐巾,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等服务员开始上菜,他就站在包厢门口候着,眼观鼻鼻观心,既不打扰又随叫随到,石无痕让加双公筷,他几乎是小跑着去取,回来时额角沁出层薄汗,却半点不敢擦。
清蒸帝王蟹刚端上桌,苏晴用蟹钳夹起一块雪白的蟹肉,蘸了点姜醋,却没立刻送进嘴里,反而睨着石无痕:“你昨儿让何助理送的那桌菜,我数了数,光热菜就六盘,还不算汤和甜点。”
她戳了戳盘子里的虾饺,“我那冰箱本来就被你塞得满满当当,上次你让人送的进口车厘子还在冷冻层冻着,昨天又堆进去那么多,早上开门差点被排骨锅砸脚。”
石无痕正用银质小刀给她剔龙虾肉,闻言抬了抬眉,把剔好的虾肉放进她碗里:“早上热了排骨粥?”
“热了,”苏晴哼了声,“可剩下的鱼和燕窝怎么办?我一个人吃到下周也吃不完。”她夹起块鲍鱼,“你总这样,生怕我饿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冰箱是仓库。”
石无痕往她碟子里添了勺鱼翅羹,慢悠悠道:“吃不完就扔了,过夜的东西不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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