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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西市惊凶讯 金匣锁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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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西市,日头刚爬上坊墙,正是一天里最喧腾的辰光。驼铃声、胡乐声、香料摊子刺鼻的味儿、牲口市里牛马喷出的白气儿,混着南腔北调的叫卖吆喝,一股脑儿涌在朱雀大街西头的这片地界儿上,能把人耳朵塞满,鼻子顶穿。

  就在这闹哄哄的当口,沈记“赛波斯”绸缎珠宝铺子后头,猛地炸出一声变了调的嚎叫,跟被踩了脖子的鸡似的,直戳人天灵盖儿!

  “杀人啦——!东家…东家他…头…头没了啊——!”

  这一嗓子,像盆冰水浇进了滚油锅。邻近几个铺面的伙计、过路的行商、闲逛的浪荡子,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踮着脚尖往那高墙深院里瞅,议论声嗡嗡响成一片。

  “赛波斯?沈万金?那个富得流油的波斯胡?”有人倒吸凉气。

  “身首分离?我的天爷,这得多大仇啊!”

  “听说他那库房,铜墙铁壁,耗子都钻不进去,咋能让人把头割了?”

  “嘘…快看,官差来了!”

  一队金吾卫挎着刀,分开人群,脸色铁青地冲了进去。不多时,又有几个穿着深色公服、提着木箱的仵作,脚步匆匆地赶到。人群里议论更盛,都伸长了脖子,仿佛能从那紧闭的大门缝里看出朵血花来。

  消息长了腿,飞快地蹿进了皇城根下的大理寺。

  少卿值房里,侯砚卿正对着卷宗拧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紫檀桌面。他生得清瘦,眉眼间有股子挥之不去的倦怠,可那双眼珠子却亮得慑人,像古井里养着的寒星。外号“鬼手书生”,一半是说他那一手验尸查案的绝活神鬼莫测,另一半,也暗指他那张常年不见笑、白得有点过分的脸。

  “侯少卿!侯少卿!”一个年轻司直气喘吁吁撞开门,“出大事了!西市‘赛波斯’沈万金,死在了自家库房里!身首分离,邪性得很!金吾卫和仵作都去了,可…可都傻眼了!寺卿请您即刻过去!”

  侯砚卿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那点倦怠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底寒星骤亮,如同嗅到血腥气的猎鹰。他二话不说,抄起手边一个半旧不新的青布囊——那里面叮当作响,是他吃饭的家伙什儿——起身便走。

  “备马,西市。”

  马蹄踏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嗒嗒作响,将身后鼎沸的人声甩开。越靠近西市深处那挂着“赛波斯”鎏金匾额的沈家大宅,空气里的味道就越不对。那股子市井的喧嚣混浊气,被一种粘稠的、死寂的阴冷压了下去。高墙深院,门户紧闭,门口的金吾卫如临大敌。

  侯砚卿翻身下马,青布囊往肩上一搭,径直穿过守卫,踏入沈府。管家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此刻脸白得像刚刷的墙皮,抖得筛糠似的,话都说不利索:“大、大人…库…库房在…在后头…”

  宅子很深,绕过几重院落,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陈年织物、尘土和一丝…奇异甜香的味儿钻入鼻孔。库房到了。两扇厚重的包铜木门大敞着,里面光线昏暗,只点了几盏油灯,映得人影幢幢,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金吾卫的头儿和几个老仵作围在门口,个个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写满了“活见鬼”。

  侯砚卿一步跨入库房门槛,阴冷的空气裹着那股子奇异的甜香扑面而来。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库房最深处,那巨大货架阴影下的地面。

  一具穿着华贵锦袍的肥胖身躯,直挺挺地趴在那里。脖子以上,空空如也!那颗据说价值连城的脑袋,滚落在几步开外,怒目圆睁,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诡异的是,预想中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浆,竟踪迹难寻!尸体周围的地面,只有一小滩半凝固的、颜色暗沉近黑的污迹。断口处,皮肉翻卷,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滑,像被最锋利的冰片划过。灯光下,断口边缘似乎还泛着一点极不自然的、微弱的油光?

  而在那无头尸身的手边,一个巴掌大小、金光灿灿、用极细金丝编就的玲珑小匣子,静静地躺在灰尘里。匣盖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异域风情的甜腻冷香,丝丝缕缕地从中飘散出来,顽固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侯砚卿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一寸寸扫过尸体、断口、地面、墙壁,最后落在那空荡荡的金丝小匣上。他蹲下身,没有立刻去碰尸体,反而从青布囊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断颈处平滑得不像话的创面边缘。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位“鬼手书生”,如何在这无血的修罗场里,抓住第一缕鬼影。

  侯砚卿指尖捻着那根细银针,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银针的尖儿,缓缓地、几乎是以一种抚摸的姿态,触碰到尸首脖颈断口的边缘。

  没有想象中的黏腻血液。针尖传来的触感,竟带着一种奇异的…脆硬感?仿佛那不是新鲜的皮肉,而是被猛火燎过、瞬间焦化的皮革边缘。

  他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将银针凑到眼前。灯火下,针尖上并未沾染多少血迹,反倒像是沾了一层极薄、极细微的灰白色粉末。他凑近鼻端,极轻地嗅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那金匣浓香盖过的…焦糊味儿?

  “怪哉…”旁边一个老仵作忍不住低语,“老夫验尸数十载,砍头裂颈的见过不少,哪个不是血溅五步?这…这干净得像是拿热烙铁烫过似的!可这断口分明又是利器切割的平整…闻所未闻!”

  侯砚卿没接话,将银针收起。他转而将目光投向那滚落一旁的头颅。俯身,用两根手指极其稳定地拨开死者沈万金散乱的发髻,检查其颈后的断口。同样平滑,同样带着那点微不可察的焦痕感和脆硬感。更诡异的是,头颅和尸身断口附近的皮肤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几近透明的油脂状物,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他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地面。青砖铺就的地面,除了尸体身下那一小滩暗色污迹,其他地方干净得过分。没有喷溅的血点,没有拖拽的痕迹,甚至…连挣扎打斗的迹象都找不到。仿佛沈万金就是那样直挺挺地站着,然后脑袋就自己掉了下来,身体也随之倒下。

  他的视线又投向墙壁和货架。库房四壁是厚厚的夯土墙,刷着白灰,此刻也是干干净净,连个血点手印都没有。货架上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珠玉宝石,蒙着防尘的细布,也都整整齐齐,纹丝未乱。

  “大人,您看这…”金吾卫的头儿凑过来,指着尸体身下压着的一角,“这地毯,好像有点名堂?”

  侯砚卿顺着看去。沈万金 肥胖的身躯压住了库房地面上铺着的一块巨大波斯织金地毯的一角。那地毯图案繁复到令人眼晕,层层叠叠的缠枝莲花、卷草纹、几何图形,用金线、银线、各色丝线织就,在昏暗灯光下流光溢彩,富丽堂皇。被压住的那块地方,图案似乎…比别处更显得紧凑、拥挤一些?

  他蹲下身,从青布囊里又摸出一柄小巧的、镶嵌着水晶片的放大镜(这是他自己磨制的),凑近那未被尸体压住的地毯边缘。水晶片下,地毯细密的经纬线清晰可见,金丝银线闪烁着微光。他顺着纹路一点点移动镜片,看得极其专注,仿佛在研读一篇天书。

  突然,他动作一顿。在某个极其复杂的卷草纹交汇处,放大镜下的几根金线似乎…有点不自然的弯曲?颜色也似乎比其他地方的金线略深一点?极其细微,若非借助工具和这份非人的专注,绝难发现。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空的金丝小匣上。他没用工具,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方素白的丝帕,小心翼翼地隔着帕子,将匣子拈了起来。凑近眼前。

  匣子不过巴掌大,通体由细若发丝的金线编织成繁复的镂空花纹,精巧绝伦,入手沉甸甸的,显然纯金所制。匣内空空如也,但那股奇异的甜香愈发浓郁。这香气很特别,初闻是甜,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冽,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铁锈般的腥气?

  侯砚卿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匣子底部。那里,似乎用某种极细的锐器,刻着几个弯弯曲曲、非篆非隶、更非常见胡文的古怪符号。线条模糊,像是被匆忙抹去,又像是年代久远自然磨损,只留下一点难以辨识的凹痕。

  他将匣子凑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那奇异的冷香。这味道…这味道…似乎在哪里…?一丝极其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快得抓不住。他眉头锁得更紧,眼神却亮得惊人。

  “来人,”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封锁现场,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所有接触过现场的人,原地待命,分开询问。”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平滑的断口、奇异的地毯、空荡的金匣,一字一句道:“这凶器…不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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