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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假朱子华现身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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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卷着野牡丹的甜腥气灌进领口,张远山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他脚步微顿,陶瓶里装的雄黄酒在裤袋里撞出闷响——方才余平拽他时蹭上的冷汗,不知何时已结成冰碴。

  "老张?"小宋回头,警帽檐下的眉峰拧成结,"你脸色咋这么白?"

  李宝也停住脚。

  他方才在对讲机里听着模糊,这会儿凑近了才看见张远山额角的泥印早被汗冲花,青灰色从缝隙里渗出来,像块没捂热的阴铁。

  "别回头。"张远山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磨盘。

  他盯着小宋背后五米处的灌木丛,那里的野牡丹正以诡异的节奏开合花瓣,粉白的瓣尖沾着暗红,竟比方才多了七八朵。

  更要命的是,风里那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突然浓了十倍,混着腐叶味直往鼻腔里钻。

  小宋的手已经按在腰间配枪上。

  他顺着张远山的目光望过去,灌木丛"哗啦"一声分开,一个身影摇摇晃晃走出来。

  李宝的喉咙"咯噔"响了下——那是朱子华。

  可又不太对。

  朱子华前天在村头摔了一跤,左眉骨还贴着创可贴,此刻那人的左脸却白得像敷了层糯米粉,创可贴的位置鼓着个青紫色的包,活像被人用指甲抠烂了又硬糊上的。

  "子华?"李宝试探着喊了句。

  他往前迈了半步,被张远山一把拽住手腕——道士的掌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他身上没活人味。"张远山的拇指抵在李宝腕间的太渊穴上,"你闻闻。"

  李宝这才注意到,那抹"朱子华"走过的地方,野牡丹的花瓣正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就变成暗褐色的碎渣。

  风卷着他的衣摆,露出脚腕——布鞋边缘沾着新鲜的黄泥,可鞋底却没沾半粒土,像被人倒提着在泥里蘸过。

  "宝哥。"那声音像生锈的风箱,"我找你找得好苦。"

  小宋的枪已经拔出来了。

  他食指扣住扳机,枪口微微发抖:"朱子华同志?

  你、你啥时候来的?"

  "他不是朱子华。"张远山从八卦袋里摸出桃木剑,剑身映着日光却泛着青灰,"借尸还魂的恶鬼。"

  "道士好眼力。"那东西咧开嘴笑,左边后槽牙缺了一块——朱子华前天啃玉米还崩了颗牙,可此刻那缺口里却钻出条半透明的虫,"我本想等戏棚收了余平的魂再动手,谁料你们倒先坏我好事。"

  李宝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山壁。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村东头看见的情景:朱子华蹲在老槐树下啃玉米,阳光明晃晃的,后槽牙崩了还乐呵着说"省得去补牙"。

  可现在这张脸,眼白里爬满血丝,黑眼珠缩成两粒芝麻,正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溜。

  "你要干啥?"小宋的枪口抖得更厉害了。

  他瞥了眼张远山,见道士的指节捏得发白,桃木剑的剑穗在风里拧成死结。

  "成魔。"那东西往前走了两步,鞋底擦过地面没半点声响,"吸够三魂七魄,再夺了这小子的元阳——他身上有乾陵的气,够我冲开鬼门关。"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元阳?

  他想起半月前在西安文物局查资料时,老教授摸着《唐会要》残卷说"乾陵封龙气,唯处子元阳可破",当时只当是老学究的疯话,此刻却像根钢针扎进脑子。

  张远山突然低喝一声,桃木剑带着风声劈过去。

  剑刃刺进那东西胸口的瞬间,李宝听见"嗤啦"一声,像捅破了层油皮——那东西的胸膛裂开道黑缝,露出里面蠕动的灰雾,可下一秒又愈合了,连道伤痕都没留。

  "茅山的剑?"那东西摸着胸口的位置笑,指甲长得能钩住衣襟,"百十年前我就尝过这滋味。"它突然甩袖,一阵阴风吹得三人睁不开眼,等再看时,已经站在李宝面前,腐烂的甜腥味直往鼻孔里钻,"小道士,你护得住?"

  张远山的额角沁出冷汗。

  他反手从怀里抽出三张符纸,朱砂画的"敕令"在风里猎猎作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符纸腾起幽蓝火焰,"啪"地贴在那东西额头上。

  鬼嚎声炸响。

  那东西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骸骨,可它的手还是死死抠住李宝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戳进骨头里:"你护得了一时......"

  "松!

  手!"张远山又甩出两张符纸。

  这次符纸没烧,直接化作金芒刺进鬼爪。

  那东西尖叫着松开手,退了三步,额头上的符纸滋滋冒着黑烟,"三日后亥时,乾陵朱雀门——我要你们的魂!"

  山凹里的野牡丹突然全部蔫了。

  李宝看着自己手腕上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又抬头看向张远山——道士正弯腰捡地上的符纸残片,脊背绷得像张弓。

  小宋的枪还举在手里,枪口在发抖,警服后背洇出大片汗渍。

  "它......它走了?"李宝的声音发颤。

  张远山没说话。

  他盯着那东西刚才站的位置,地上有滩暗褐色的液体,正缓缓渗进泥土里——不是血,是半透明的黏液,混着几缕黑色的细丝。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李宝闻到股新的味道,像烧糊的檀香,混着铁锈味。

  他抬头,看见张远山的脸色比刚才更白,桃木剑的剑尖正往下滴着什么——不是血,是黑色的液体,落在地上"滋啦"一声,烧出个焦黑的小洞。

  "没走。"张远山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它在......"

  话音未落,那东西消失的方向突然腾起一团白烟。

  白烟打着旋儿升到半空,又"啪"地炸开,露出里面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个人,手里提着柄剑,剑身上的锈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张远山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握紧桃木剑,指节泛出青白:"大宋......茅山......"

  那影子动了动,李宝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有人在磨剑。

  小宋的枪"当啷"掉在地上,他想去捡,手却抖得根本抓不住枪柄。

  山凹里的野牡丹突然全部立了起来。

  花瓣上的暗红更浓了,像被人泼了层血。

  白烟散尽的刹那,张远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那哪是影子,分明是具悬在半空中的道袍身影。

  泛黄的九梁冠歪在头顶,道袍前襟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手里那柄铁剑虽锈迹斑斑,却泛着冷冽的杀意。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眼窝深陷如两个黑洞,本该是瞳孔的位置却浮着两团幽绿的鬼火。

  "茅山......至清师祖?"张远山的声音发颤。

  他记得祖师堂里的画像:至清道长是大宋年间茅山第二十七代掌门,因私自下山斩孽龙被雷火劈死在终南山,画像里的人眉目清癯,眼神如潭水般沉静。

  可眼前这东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半腐的牙齿,哪有半分宗师气度?

  铁剑破空声先于人影劈来。

  张远山本能地举桃木剑去挡,"咔嚓"一声脆响,剑身竟像朽木般从中断裂!

  他踉跄后退两步,掌心被断剑的木刺扎出血珠——这柄剑跟了他十年,用终南山百年桃木芯所制,连千年老尸的指甲都划不出痕迹,此刻竟被一劈两断。

  "小宋!"李宝扑过去拽住警察的胳膊。

  小宋的枪还握在手里,可方才那声剑响惊得他手指发僵,子弹打偏了三寸,擦着王道长的道袍飞过,在山壁上崩出火星。

  更诡异的是,子弹穿过那东西的身体时,竟像扎进了水里,激起一圈黑雾,转瞬又愈合如初。

  "没用的。"王道长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磨在一起,"阳间的火器伤不得我。"他抬脚一踹,小宋的枪"当啷"飞进灌木丛。

  警察还没反应过来,铁剑的剑脊已重重砸在他肩窝,"咔嚓"一声,李宝听见骨头错位的声响。

  小宋闷哼着栽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警服,右手死死攥住左肩,指节白得像要渗出血来。

  李宝的喉咙发紧。

  他想冲过去扶小宋,可腿肚子直打颤——那东西明明悬在离地半尺的位置,移动时却带起腥风,吹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再看张远山,此刻正攥着半段断剑,额角的泥印被冷汗冲成青灰色的溪流,连道袍下摆都在发抖。

  "你......你怎会......"张远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想起师门秘典里的记载:至清道长死后,掌门师兄用七七四十九道镇魂符封了他的尸身,埋在茅山后山锁魂崖下,断不会有还阳的可能。

  难道那厉鬼......

  "你想问我为何听那东西驱使?"王道长歪头笑了,铁剑在地上划出火星,"那女鬼吸了我七魄,又用乾陵龙气养着残魂——你当鬼门关外的孤魂野鬼,能抗住千年龙气的诱惑?"他突然欺身上前,铁剑抵住张远山的咽喉,"现在,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张远山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铁剑上的腐锈味,混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和假朱子华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十年前师父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若见至清师祖显身,立刻自断心脉"的话突然炸响在耳边,可此刻他连抬手指符的力气都没了——断剑的木刺扎进掌心,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道袍上晕开暗红的花。

  李宝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张远山的瞳孔在收缩,看见小宋疼得咬碎了下嘴唇,看见王道长的铁剑正缓缓压进道士的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

  山风卷着野牡丹的甜腥气灌进鼻腔,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村头,朱子华啃玉米时崩了牙还笑骂"这破牙早该换",可现在那具尸体里的东西,正用别人的躯壳,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三日后亥时,乾陵朱雀门。"王道长的声音突然变了。

  铁剑离开张远山咽喉的瞬间,他的身形开始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女鬼要你们的魂——"话音未落,整个人已消散在山雾里,只余铁剑坠地的"当啷"声,在山谷里荡起悠长的回音。

  张远山踉跄着扶住山壁。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断剑,木刺上的血珠正往地上滴,在那滩暗褐色黏液旁汇成文钱大的血渍。

  小宋还蜷在地上,肩头肿得老高,疼得直抽冷气。

  李宝蹲下身想扶他,手刚碰到警服,就被小宋抓住手腕:"宝哥......那东西说的乾陵......"

  山雾突然浓了。

  李宝抬头望去,方才野牡丹盛放的灌木丛里,传来枝叶摩擦的声响。

  不是风,是有人在往这边走——脚步声很轻,像踩在棉花上,混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假朱子华出现时一模一样。

  张远山猛地抬头。

  他的断剑"当啷"掉在地上,盯着灌木丛的眼神比刚才更惊恐:"它......没走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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