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阴餐晦食,鬼宴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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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雾裹着唢呐声往人脖子里钻,陈冬大额头的血珠混着冷汗,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暗红的星子。李宝的掌心沁着湿意,按在他后背时能摸到骨头缝里的颤,像揣了只濒死的麻雀。
"老陈,慢慢说。"施丽娅蹲下来,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下午四点十七分,天不该这么暗。
你...你说的寿宴,到底怎么回事?"
陈冬大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突然定住——他想起傍晚收摊时的事。
那会儿日头还挂在鹰嘴崖尖,他挑着馒头担往家走,路过山坳时被个穿青布衫的年轻男子拦住。"老丈,我家老太爷八十大寿,缺笼热馒头添喜。"男子笑得憨,袖口里露出半截红绸,"您跟我来,酒肉管够。"
他本不想去,可山风卷着酒香撞进鼻子,比他蒸馒头的灶火还暖。
再看那男子身后,灰墙青瓦的院子从雾里浮出来,檐角挂着两盏白纸灯笼,"寿"字倒贴在朱漆门上。
院门口站着个白胡子老者,手里攥着串糖瓜,"来者是客,我孙儿嘴馋,就爱您这手发面功夫。"
"我喝了两杯黄酒,吃了块粉蒸肉。"陈冬大的指甲抠进石板缝,"第三杯酒刚端起来,那小丫头突然拽我裤脚——就是捏糖瓜的小丫头,她说'爷爷该走了,月亮要爬过桃枝了'。
我这才想起担子里的馒头还没卖完,刚起身要走,那桌菜突然...突然变成了烂泥。"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钱一多下意识捏紧兜里的塑料袋,糖瓜渣隔着薄塑料扎得指尖发疼——方才他在荒坟前捡到的碎块,和陈冬大描述的小丫头手里的,纹路竟一模一样。
"叮——"
一串铜铃响从雾里渗出来。
众人转头,见个裹蓝布头巾的老妇佝偻着腰,竹篮里飘出烧纸的焦香。
她走到荒坟前,颤巍巍放下三碗饺子,又摸出个油纸包:"他爷俩爱吃你蒸的枣花馍,我今早特意去镇上买的。"
陈冬大的馒头担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可此刻他盯着老妇摊开的油纸,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那六个馒头还冒着热气,表皮的枣子红得刺眼,分明是他今早最后一笼蒸的,本该在收摊时就卖光了的。
"大妹子,这馒头..."施丽娅刚开口,老妇已抹起了眼泪:"我家那口子和小崽子,上个月让货车撞了。
昨儿夜里托梦,说在底下没热乎饭吃。
我就想着...就想着..."
山风掀起老妇的头巾,露出鬓角的白发。
陈冬大突然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几乎戳到馒头:"您...您在哪儿买的?
是不是鹰嘴崖下的馒头摊?"
老妇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撞在墓碑上。
碑面的刻字在雾里浮出来:"李有福之墓子李栓柱同葬"。"就...就你那摊子啊。"老妇指着陈冬大的灰布衫,"我去时天都擦黑了,你穿得跟现在一样,说'老嫂子,最后一笼馒头,算我送的'。"
陈冬大的脸"唰"地白成纸钱。
他想起跑离那户人家时,确实撞翻了馒头担——可那些馒头早该滚进草窠里,怎么会出现在荒坟前?
他突然抓住李宝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们不是人!
那桌菜是烂泥,那酒...那酒喝到喉咙里像吞冰碴子!"
"阴餐晦食。"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桃林里传来。
张远山攥着串铜铃,道袍下摆沾着露水,"阳人吃了阴世饭,三日内必被勾魂。"他走到陈冬大跟前,指节叩了叩对方的手背,"你方才说没喝第三杯酒?"
"没...没喝。"陈冬大牙齿打战。
"没喝透就还有救。"张远山从怀里摸出叠黄纸,"去捡些干柴,把这冥币烧在坟前。"他转向老妇,"老人家,您且回避,阳气太弱的人沾了阴煞,容易招祸。"
老妇连滚带爬地跑了。
钱一多和施丽娅很快拢来一堆枯枝,火星子舔着黄纸腾起时,张远山突然掐诀念咒。
他的声音像浸了朱砂的线,穿透山雾缠在陈冬大后颈:"喉中秽,腹内浊,阴阳路,莫耽搁——"
陈冬大突然捂住嘴,身子剧烈抽搐。
李宝眼疾手快扶住他,就见他喉结上下滚动,接着"哇"地吐出团黑糊糊的东西。
那东西落在青石板上,竟是半块发绿的粉蒸肉,上面爬着细如发丝的白虫,还粘着两根灰扑扑的羽毛。
"这是阴宴的残馐。"张远山用铜铃尖挑起那团秽物,扔进火里,"烧干净了,勾魂的无常就断了线索。"
陈冬大瘫坐在地,后背的灰布衫全湿了。
他望着火里翻卷的黄纸,突然抓住张远山的道袍下摆:"道爷,我...我往后还能蒸馒头么?"
"能。"张远山蹲下来,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秽物,"往后收摊别过申时,遇到穿青布衫的人,记着问一句'日头在东还是西'——阳间的人答得上来,阴间的...答不上。"
山雾不知何时散了。
夕阳重新漫过山坳,把荒坟前的纸灰染成金红色。
陈冬大收拾起馒头担时,手还在抖,却执意要请众人吃新蒸的馒头:"我家灶火正旺,趁热乎吃。"
李宝婉拒了。
他望着陈冬大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山径尽头,又转头看向施丽娅——她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何时跳回了下午三点五十八分。
"走吧。"钱一多拍了拍裤兜,糖瓜渣的塑料袋窸窣作响,"张爷说这事儿了了,咱还得去看乾陵的无字碑呢。"
张远山却盯着荒坟前的空地,那里还留着陈冬大吐的黑渍。
他摸出张朱砂符,轻轻盖在上面:"了是了,就是..."
"就是什么?"施丽娅追问。
张远山抬头望了眼渐沉的日头,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那老妇说,她孙子爱吃糖瓜。
可刚才陈冬大吐出来的秽物里...没糖渣。"
李宝的太阳穴又突突跳起来。
他望着桃林深处,仿佛又听见那支走调的唢呐,正吹着《百鸟朝凤》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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