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月仪式

　　出租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程雪紧抱着青铜匣，指节发白。匣子上的符文随着血月升高越来越亮，像是有生命般在她掌心脉动。

　　"姑娘，前面封路了。"司机突然刹车。

　　程雪抬头，远处山路上横着两辆黑色SUV，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设卡检查。她眯起眼睛——那些人领口都别着银色的雄鹰徽章。

　　"就在这里下。"她塞给司机几张钞票，抱着匣子钻入路旁树林。

　　山林漆黑如墨，只有血月投下诡异的红光。程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马家寨方向摸去，耳边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她屏息蹲下，看到不远处几个黑影正快速移动，每人手中都捧着个发光的物件。

　　"子时快到了，"领头的人低声道，"必须在大门开启前就位。"

　　等他们走远，程雪才敢继续前进。她摸出手机，发现小李发来十几条消息：

　　「教授！查到青铜匣记录了！」

　　「《吴氏秘录》记载这是陈圆圆亲手所制」

　　「用来封印吴三桂的执念！」

　　「千万别打开——」

　　最后一条消息让程雪脚步骤停：匣子里封印的不是神器，而是吴三桂的执念？那今晚要复活的究竟是...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程雪循声奔去，拨开最后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陈圆圆墓地上空悬浮着巨大的六边形光幕，比视频里清晰百倍。光幕中，陈圆圆的幽魂被八条锁链贯穿身体，痛苦挣扎。墓前跪着十二个黑袍人，围成圆圈吟诵咒语。而两枚玉簪正漂浮在圆圈中央，不断向光幕输送绿色能量。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为首的黑袍人高举双手，"恭迎将军归来！"

　　程雪认出那是张明远的声音！他没死，或者说，某种东西借他的身体复活了。

　　她下意识抱紧青铜匣，匣身突然剧烈震动，盖子"咔"地弹开一道缝隙。

　　一道红光直冲天际，与绿色光幕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黑袍人都被冲击波掀翻，程雪趁机冲向墓地。

　　"拦住她！"张明远咆哮。

　　两个黑袍人扑来，程雪抓起地上一截断木猛击。趁对方踉跄时，她跌跌撞撞跑到光幕下方，青铜匣已完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匣底刻着两行小字：

　　"三桂罪孽，妾身共担。以魂为锁，永镇此匣。"

　　程雪如遭雷击。这不是封印吴三桂的容器，而是陈圆圆自我牺牲的证明！

　　她抬头看向光幕中痛苦的幽魂，突然明白了一切——陈圆圆根本不是被囚禁，她是在用自己的魂魄镇压着什么东西！

　　"愚蠢。"张明远——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存在——冷笑着走近，"你以为凭几句遗言就能阻止历史洪流？"他的眼睛完全变成翡翠色，"三百年前，吴将军因一念之仁错失天下。今夜，关宁铁骑将随主上重生！"

　　他挥手一招，两枚玉簪飞入掌中。随着双簪交叉，光幕剧烈扭曲，一个模糊的高大人影逐渐成形。

　　程雪绝望地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地上昏迷的黑袍人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林教授！他右手掌心的雄鹰印记正发出微弱金光。

　　"林教授！"程雪扑过去摇晃他。

　　林教授微微睁眼，瞳孔竟也泛着绿光："钥...匙..."他艰难地指向程雪胸前。

　　程雪低头，发现不知何时，那片松叶从衣领里滑了出来。叶脉上的字迹在血月下闪闪发亮。

　　她猛地醒悟，将松叶贴在青铜匣内。霎时间，匣底文字下方浮现第三行此前隐形的小字：

　　"同心簪断，孽缘方解。"

　　光幕中的高大身影已清晰可见——是个身着铠甲的武将，面容被头盔阴影遮蔽，只有双眼燃烧着骇人的绿焰。

　　"将军！"张明远激动跪拜，"您忠实的部下——"

　　"聒噪。"武将一挥手，张明远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去，"本帅要见圆圆。"

　　程雪浑身发抖，却仍挡在林教授前："吴三桂？"

　　武将——吴三桂的幽魂——转向她："交出匣子，饶你不死。"

　　"陈圆圆用生命封印你三百年，"程雪握紧青铜匣，"你配见她吗？"

　　吴三桂暴怒，战靴踏地，整个山头都为之一震。光幕中的陈圆圆突然抬头，锁链叮当作响："将...军..."

　　"圆圆！"吴三桂声音骤然温柔，"我这就救你出来。"

　　"不..."陈圆圆的幽魂痛苦摇头，"您还不明白吗...囚禁您的从来不是妾身..."她看向程雪手中的匣子，"是您自己的执念啊..."

　　吴三桂身形一滞："胡说！本帅的执念就是与你重逢！"

　　陈圆圆凄然一笑："那请将军看看匣中物。"

　　程雪会意，将青铜匣高举过头。匣底在血月照射下，渐渐浮现一幅微缩影像——年轻时的吴三桂站在山海关城头，手中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支碧玉簪。

　　"这是..."吴三桂的幽魂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您当年若选择放下权力，带妾身远走高飞..."陈圆圆的锁链开始松动，"何至于引清兵入关，背负千古骂名..."

　　吴三桂发出非人的咆哮，整个光幕剧烈震荡。程雪突然发现林教授已挣扎着站起，他掌心的雄鹰印记金光大盛。

　　"现在！"林教授——或者说暂时占据他身体的某个存在——大吼，"折断玉簪！"

　　程雪扑向掉落在张明远身边的双簪。就在她手指触及簪身的瞬间，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入脑海——

　　她看到吴三桂在得知陈圆圆被李自成部下掳走后，将一支玉簪狠狠摔在地上；看到陈圆圆拾起断簪，用自己的一半魂魄将其修复；看到她在昆明听闻吴三桂称帝后的泪眼...

　　"历史无法改变..."程雪在记忆漩涡中喃喃自语，"但执念可以放下..."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彻山头。程雪将两枚玉簪相互撞击，簪身同时折断。绿色光幕应声碎裂，吴三桂的幽魂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青烟消散。贯穿陈圆圆的锁链寸寸断裂，她的幽魂终于飘落地面。

　　"谢谢你们。"陈圆圆的影像逐渐透明，"三百年的孽缘，今日终于..."

　　"等等！"程雪急切地问，"林教授他——"

　　陈圆圆看向昏迷的林教授："他的先祖是将军麾下术士，当年为保护秘密，将部分记忆封印在血脉中。现在..."她伸手轻抚林教授额头的雄鹰印记，金光渐渐熄灭，"自由了。"

　　血月开始褪色，东方泛起鱼肚白。陈圆圆的幽魂如晨雾般消散，只余一缕清香萦绕在墓地。折断的玉簪和青铜匣同时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程雪瘫坐在地，精疲力尽。她摸出那片松叶——叶脉上的字迹已经消失，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远处传来警笛声。程雪最后看了一眼初阳照耀下的陈圆圆墓，碑文"吴门聂氏"四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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