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被放出的污染

　　满目疮痍的废墟中，一位身穿严密防护服的人呆坐在地上。

　　最开始，他像是不可置信般，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他便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镇静下来。

　　呲——

　　随着漏气声响起，他取下了头上一只带着的防护面罩，露出了面罩下那苍老的脸庞，是一个男人。

　　只见男人的面容无悲无喜，他有些迟缓地从空间装备中取出一支烟，随后将其点燃，笨拙的吸了一口。

　　“呼——”

　　烟雾吐出，遮蔽了男人的面孔，同时也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当烟雾散去时，一个与他同样装扮，体型略有差异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甲拾，你把祂放出来了。”

　　有些刺耳的电子音从防护面罩下响起。

　　甲拾面不改色，平静地抽着烟：“我知道。”

　　“我们的原则是不干涉人类，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这一条原则，这是为什么？”

　　“你的话有点多了。”

　　“我们记忆中的东西已经足够危险了，光是为了困住祂，就已经耗费了我们所有的手段。我们已经无力再做其他事情了，不是吗？”

　　甲拾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实际上，我们有。”

　　“哦？”

　　虽然是疑问，但电子音却毫无情绪起伏：“你是指在来到【巴别塔】最终层的第二天，当面硬怼一个上位种，试图杀死它，结果导致自己的记忆被读取，从而使得祂逃了出来？”

　　“我可以对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保持沉默，帮助其他玩家、帮他们指明方向什么的，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前提是你们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声音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你触碰到了红线，甲拾。以前的共事中，我从没发现你还是个英雄主义者，可惜，我们注定不能站在聚光灯下。”

　　甲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和他身穿同样防护服的身影，他并没有回答来人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们共事了多久了？或者说，我们在迷雾之地多久了？”

　　“很久。”

　　电子音并没有说出详细时间，而是只给出了一个笼统的词语。

　　“我知道因为祂的缘故，我们不能太多和其他玩家进行接触，但看着人类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一次又一次的消亡，这其中的痛苦，我想你也清楚。”

　　甲拾语气平稳：“明明家人就在面前，但你却不能和他相认，甚至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抱歉，我没有家人，恕我无法共情。”

　　电流音打断了他的感慨：“我们的使命就要结束了，马上就不需要再经历一次了。”

　　“正因如此！”

　　甲拾突然抬高语气：“我们不能再躲在幕后了！反正最后总归是死亡，那为什么不尝试着干涉一下呢？万一有所转机呢？”

　　来人没有接话，这使得气氛沉默了几秒。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了，甲拾。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这说明我的工作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了，我要退休了。”

　　“那你为什么还投了赞成票呢？我记得当时投票创立第一科时，好像是全票制吧？”

　　他语气平淡：“但凡有一个人不同意，第一科也不会成立，不是吗，甲玖？”

　　被叫破名字的甲玖沉默不语。

　　“呵！”

　　甲拾笑着摇了摇头：“上一条时间线的白毅说的还真不错，人类思维，是毒药。”

　　他的语气中带有着化不开的、浓郁的悲哀。

　　“可偏偏又无法舍弃，这便是独属于人类的——傲慢！”

　　“怎么？祂逃走之后，你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甲玖的话将甲拾拉回现实：“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需要再次提醒你，当时我赞同单纯是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毕竟，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这一压榨员工、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工作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团建’。”

　　甲拾有些无语：“你就嘴硬吧！”

　　随着最后一口烟入肺，他将香烟扔掉，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那东西不在，真轻松啊！”

　　当放下双手后，甲拾的目光已经重新锋利起来：“为了子孙后代能一直这么轻松，还是苦一苦咱们第一科吧！

　　这是我一个人酿下的错，我会把祂重新收容到我的体内，再一次。”

　　甲拾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在此过程中，我会尝试‘杀死’祂。”

　　听到他的话，甲玖的语气终于不再一成不变，那股电子音中，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波动，这并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意外，你是故意的？”

　　“也不能说是故意吧，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一个小尝试，没想到祂竟然真的逃脱了，但因此，我也有了‘杀死’祂的机会。”

　　“为什么不提前打报告？”

　　“你们不会同意的。”

　　甲拾耸耸肩：“我们都知道，祂是可以被‘杀死’的，只不过代价便是遗忘，没人会记得他的英勇事迹，以及他‘杀死’祂的方法。”

　　“很抱歉，我可能要提前退休了。”

　　甲拾脸上露出笑容。

　　“这可真不算一个好消息，老伙计，这意味着你要被遗忘了。”

　　此刻的甲玖已经冷静下来，甚至还有心思调侃。

　　作为一个第一科中为数不多对人类没什么留恋的成员，甲玖很快接受了他的说辞，反正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整个人类文明一起埋葬呗。

　　“距离【巴别塔】关闭还有多长时间？”

　　甲拾问道。

　　“45小时26分钟34秒。”

　　听到甲玖的回答，甲拾重新校准了时间。：“那得加快进度了啊，还需要留出时间，让其他玩家来杀死上位种呢！”

　　“我需要你的帮忙，甲玖。”

　　“这话真真是第一次听到，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甲拾洒脱道。

　　“那我还是答应吧，不过你得把你所有的计划告诉我，我先来评估一下可行性。”

　　“其实很简单，我们杀不死一个‘理念’。”

　　甲拾沉声道：

　　“除非，用更好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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