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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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此景,李鹿俊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当然听见了妹妹天真无邪的问话,也看见了父母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极其不自然的僵硬。
母亲反应是极快的,她几乎是立刻用很温柔的声音掩饰了过去,仿佛刚刚脸上的那一瞬僵硬只是错觉:“哥哥姐姐……他们学校有很重要的活动,结束后马上就赶过来。
小童最懂事了,一定不会怪他们的,对不对?”
母亲最后那三个字可以加重,眼神也瞟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父亲。
见母亲盯着他,父亲生硬的点了点头,语气也有些不自然的附和道:“嗯对,哥哥姐姐给你准备了很大的惊喜。
现在筹备礼物去了,说是要等你手术成功后再给你看。”
“真的吗?太好啦!”李鹿童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期待和欢乐,那点小小的不满烟消云散。
她整个苍白的脸勾起大大的笑颜,“好诶!那我原谅哥哥姐姐了!”
她的语气欢快起来,却因为语速过快以及太过激动,精致小巧的脸瞬间皱成一团。
“小童?!”母亲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下意识的蹲下,眼里尽是心疼的盯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小童大大的眼睛里盈满水光,刚刚还恢复了一点红润的脸上毫无一点血色。
她想说些什么,伸出手勾了一下母亲昂贵高定的下摆,随后剧烈的咳了起来,小小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父亲惊呼一声,立刻蹲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小童的背,声音温柔似水。
就连李鹿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平常严肃的父亲,可是重来不会做出这种表情的。
这一幕,实在是太有割裂感了。
“医生!叫医生!”
见小童一直没有缓过来,父亲朝着某处招了招手。
没过多久,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小跑这过了,他先是蹲下看了小童一眼。
随后面色凝重的站起身。
“李先生,小姐她…需要立刻进行换心手术……”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叹息。
在他的印象中,一个孩子要为另外一个孩子付出生命,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可这世上哪有公平所言?
都是钱说的算,都是权说的算。
听到医生的话,父亲缓缓站起,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声音过分低沉,还带着一丝沙哑,似是被沙砾摩过一般。
“好,那开始手术吧,请务必用尽一切方法保住小童的性命!”
换心手术还不够发达,哪怕有了相应的心源,在做这种精细手术之时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作为一个担忧女儿的父亲,他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医生了。
听到了医生和父亲的对话,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灌注了他疲软的双腿。
他像一颗被射出的小炮弹,猛地从走廊转角冲了出来,朝着那扇敞开的病房门,朝着那看似温馨的一家三口扑去。
“不是的!小童!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骗你的!姐姐她!”
他的声音有极度激动和奔跑后的喘息和嘶哑尖锐。
然而,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父亲,几乎在他冲出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
那个在商场上以敏锐着称的男人,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不合时宜、狼狈不堪的小小身影。
李鹿俊看到的最后景象,是父亲脸上那抹柔情瞬间冻结,然后被冰冷所取代,仿佛本来还在热天的气氛一瞬间就被代入了寒冬。
见这眼神,李鹿俊忍不住打了个颤。
那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根本不需要言语,他知道父亲生气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生气。
就在李鹿俊喊出那半句话的同时,父亲的头极其轻微而迅速地朝走廊另一侧摆动了一下。
一直守在走廊尽头和楼梯口附近的两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快速的朝着李鹿俊冲过来。
他们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丝毫没有因为李鹿俊只是个孩子而有一点点迟疑。
哪怕是小少爷,但在他们看来,先生的命令更加重要。
李鹿俊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左右两侧同时钳制住了他。
他想动,却无法动分毫,仿佛被铁钳给制住一般。
刚想尖叫,试图吸引妹妹注意,或者唤醒父亲母亲的良知。
却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嘴,所有的呼喊都被堵回了喉咙深处,只剩下“呜呜”声。
另一只手臂环抱住他的胸膛和双臂,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他一个十岁孩子的挣扎,在平常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显得可笑而徒劳。
他被轻而易举地提离了地面,在被拖走的那一刹那,他望向病房门口,脸上写满了绝望。
母亲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的大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了一双墨色美目。她的眼底散发出寒气,可以看得出,她现在对这个不知礼数,还坏事的儿子很不满。
但仅仅是一瞬,她立刻下意识地侧过身,用身体更严实地挡住了病房门口。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被粗暴拖走的儿子一眼。
而父亲,已经转回了身,面向病房内部。
李鹿俊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影,那背影重新变得“柔和”。
他甚至能听到父亲用刚才那种疲惫却柔和的声音对里面说:“没事,小童,刚刚好像有个小朋友跑错地方了,护士姐姐会带他去找妈妈的。我们继续……”
门被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护士轻轻地、彻底地关上了。
隔绝了妹妹可能投来的好奇目光,也彻底隔绝了李鹿俊最后的希望。
直到脚步声逐渐散去,走廊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李鹿俊被拖行着,他徒劳地蹬着腿,眼泪混合着汗水和捂住他嘴巴的手指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经过了几扇一模一样的豪华病房门,最终被拖到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门前。
一个保镖利落地掏出一张通用卡刷了一下,“嘀”的一声,紧接着,门开了。
里面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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