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灯灭那夜,人醒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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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地牢,阴冷潮湿的寒玉床上,血迹蜿蜒成诡异的图案,像一幅被泼洒过的抽象画。

  李承乾赤裸的胸膛上,一道骇人的焦痕触目惊心,皮肉外翻,边缘碳化,活像被高压电击中,又像是被烈焰狠狠舔舐过。

  那团诡异的蓝色火焰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缕缕青烟,仿佛不甘的亡魂,挣扎着从伤口中飘逸而出,却在触碰到布满雷纹的锁链时,瞬间化为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思邈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一条搁浅的鱼。

  他的七窍都在向外渗着血,像一个被玩坏了的水龙头,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他手中那几根珍贵的断魂针,此刻已经熔化了大半,变成了几根扭曲的废铁。

  他颤抖着用布满血污的手,去探李承乾的鼻息。

  极微弱,若有若无,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奇异的是,这微弱的呼吸,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与其说是心跳,不如说更像某种神秘符文的呼吸,充满了异样的韵律。

  他强撑着身体,想要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施展续命之术。

  可就在这时,李承乾的指尖突然抽搐了一下,在身下的血泊中,艰难地划出了半个歪歪扭扭的“乾”字,笔画颤抖,仿佛风烛残年老人的手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然后,就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停住了。

  孙思邈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这不是系统的力量!

  这也不是什么狗屁火符记忆!

  这是……那是殿下幼时学写字时,皇后娘娘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描红的模样!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咬破自己的手指,蘸着鲜血,在李承乾的额前,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端正的“承”字,然后,用如同哄孩子般的温柔语气,轻声问道:“殿下,还记得……这是谁的名字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片刻之后,李承乾的喉咙里,终于艰难地滚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像婴儿初啼,又像是受伤野兽的哀鸣。

  药园灯坛,曾经燃烧着诡异火焰的伪灯,此刻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几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武媚娘跌坐在第九层石阶上,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尊被遗弃的瓷娃娃。

  她的左臂,皮肉已经完全褪去,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在幽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那盏曾经被她视为至宝的铜灯模具,此刻也已经熔成了一坨黑色的渣滓,内里的人骨,更是被烧得焦黑如炭条,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一个心腹女子战战兢兢地匍匐上前,声音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娘娘……还……还登坛吗?”

  武媚娘没有回答,只是用完好的右手,狠狠地抠进左肩腐烂的血肉之中,然后,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猛地一撕!

  “嘶啦.....”

  半截异化的臂骨,就这样被她硬生生地扯了下来,然后,被她毫不犹豫地掷入了残余的火焰之中。

  火焰猛地一跳,仿佛被投入了燃料,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在摇曳的火光中,竟然映出了李承乾在地牢中,亲手掏心的血腥画面!

  她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而疯狂,像一只受伤的野猫在绝望地嚎叫:“他烧自己,我剜自己……原来,我们都不是人了……”

  她缓缓地拾起一块锋利的碎铜片,照着自己那张青灰色的脸庞。

  脸上的青灰之色虽然已经褪去,但她的眼神,却比从前更加明亮,也更加疯狂。

  “只要……还能痛,我就还在!”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决绝。

  “传令下去——‘明灯娘娘’遭奸人暗算,身负重伤,却仍旧不弃苍生,三日后,开启‘血粥济民’大典!”

  终南山军械库,巨大的铜盘引信依旧在嗡嗡作响,指针疯狂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王玄策紧紧地盯着铜盘上的指针,三个目标——司天监地穴、鸿胪寺暗井、药园地室——都已经进入了引爆的最后倒计时。

  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手背上的血管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着。

  可是,他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库外的雪地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驾!驾!驾!”

  一骑快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漫天风雪,飞驰而来。

  薛仁贵浑身浴血,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冲进了军械库。

  他手中的青铜铃铛,已经彻底碎裂,里面的引信线,也断成了无数截。

  他嘶嘶力竭地吼道:“别爆!别引爆!太子……刚才动了!不是蓝光!是他自己动的!”

  王玄策猛然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不是系统在控制他?”

  薛仁贵疯狂地喘息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

  那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围裙角,看起来有些陈旧,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奶渍。

  那是东宫乳母,平日里经常系在身上的围裙角。

  而在围裙角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半句童谣:“火不烧家……”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他小时候,只有发烧说胡话的时候,才会把字写反!可这一次——是顺的!是顺过来的!”

  王玄策怔住了,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呆立当场。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染血的布条,看着上面那几个歪歪扭扭,却又无比清晰的字迹,

  他的手猛然抬起,然后,又以一种近乎颤抖的姿态,重重地拍下了铜盘上的锁栓。

  三百具“响天雷”,在同一时间,彻底静默了下来。

  长安地底,阿史那云的胸口,插着一根冰冷的魂钉,他的身体,已经与身下的青铜巨钟融为一体,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生长在这里。

  他七窍流出的鲜血,在钟壁上,绘制出了一幅诡异而扭曲的图案——那是突厥古老的《亡灵归途图》。

  他的双眼依旧没有闭合,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铜钟,盯着钟内浮现出的幻象:那是李承乾幼年时,在火器工坊外偷偷窥视的场景。

  一道蓝色的光芒,如同狡猾的毒蛇,从一块不起眼的陨铁残片上射出,然后,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李承乾的后背。

  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在幻象之外,缓缓地响起:“怨念,需要躯壳;执念,需要火焰。我借助你妹妹的手,唤醒石城,为的,就是引出李承乾体内,最深层的恐惧——对失去自我的恐惧。”

  阿史那云的嘴唇微微蠕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值……”

  话音未落,巨大的青铜钟,突然轰然炸裂!

  “咔嚓!咔嚓!咔嚓!”

  九条粗壮的铁链,崩断了八根,只剩下了最后一根,依旧牢牢地锁在他的脖颈之上。

  然后,那条铁链缓缓地收紧,将他残破的尸体,拖入了地底深不见底的缝隙之中。

  刹那之间,终南山九处废弃祠堂的地窖之中,同时喷涌出幽蓝色的火焰,如同九口呼吸的嘴,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东宫偏殿,寒风呼啸,吹得窗纸猎猎作响。

  裴行俭手捧着一本新抄的《安魂诏》,神情肃穆,正欲推开通往地牢的大门。

  东宫偏殿,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吹得裴行俭直打哆嗦,心里暗骂这鬼天气。

  他捧着刚誊抄完的《安魂诏》,心说这玩意儿真能安魂吗?

  怕不是给那些妖魔鬼怪准备的“满汉全席”吧?

  正要推开通往地牢的铁门,一股子药味儿混合着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

  孙思邈,这位平日里仙风道骨的老神医,此刻胡子拉碴,眼圈发黑,活像刚从ICU里抢救回来的病人。

  他一把拦住裴行俭,递过来一卷空白竹简,语气沉重得像是要宣布世界末日:“裴大人,殿下今晨醒了,第一句话,‘烧了它’。”

  “烧……烧什么?”裴行俭一脸懵逼,感觉自己CPU都要烧了。

  孙思邈抬眼,目光穿过幽深的走廊,望向地牢深处,声音沙哑:“所有关于‘灯使’的记录。殿下说,若人忘不了蓝火,那就让火,烧干净。”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呜咽声像鬼哭狼嚎。

  一片灰烬,不知从何处飘来,洋洋洒洒地落在案几上,竟拼凑出一个残缺的“道”字,笔画潦草,仿佛临终前的绝笔。

  裴行俭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片灰烬,令人惊讶的是,灰烬竟然没有散开,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凝固。

  他盯着那个残缺的“道”字,喃喃自语:“灯主……真的走了吗?”这灯主不死,总感觉心里毛毛的,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啊!

  而地牢之中,李承乾缓缓抬起右手,动作迟缓而笨拙。

  这一次,他没有再画那些鬼画符一般的火符,而是……握住了站在床边,浑身颤抖的乳母的手。

  他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孩子般的依恋和脆弱:“……娘,冷。”

  风更大了,吹得铁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墙壁上的影子摇曳不定,最终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跪在那里,抱着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无助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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