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田州对峙，首次灭僵（三）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斧头劈砍树木的声响与羊群的哀鸣在山间响起。

　　高宇顺再次望向那两座摇摇欲坠的山寨，心中默默祈祷：

　　但愿狼兵们能再撑得久一些，撑到他们把排盾连成防线，撑到能真正与这恐怖的尸群正面抗衡的那一刻。

　　寨墙上狼兵的身影在尸群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异常坚定，他们每多坚守一刻，便是为后方的准备争取一分生机。

　　你可以说灭僵队冷血，也可以说他们残忍，但绝不能说他们不作为。

　　他们此行的使命清晰而唯一：

　　消灭活僵，以及后续在莫卧儿帝国布道。

　　至于战场上的旁人，哪怕是浴血奋战的狼兵，也无法让他们偏离既定任务——

　　圣皇或许还要顾及几分表面功夫，他们却只需对任务负责。

　　不得不说，田州狼兵的战场经验与总结能力着实出众。

　　他们将山间最结实的青藤缠在石木寨墙后方，形成一道隐蔽的缓冲；

　　藤蔓之后又密密麻麻布下竹签陷阱，尖刺朝上，专等活僵踩落；

　　竹签之后再堆起圆木，不求杀敌，只求能暂缓尸群的脚步。

　　这十八座连环寨，便是靠着这般一寸土一寸血的算计，硬生生守护到了现在。

　　他们甚至还想挖出壕沟，奈何广西山地多石，一镐下去火星四溅，挖壕沟难如登天，可狼兵们仍在石缝间刨弄不止——

　　哪怕只能绊住活僵一秒，身后的族人或许就能多跑出一步生路。

　　一日之后，灭僵队赶制的巨大排盾终于在山坳间竖立起来。

　　三面排盾固定在地面，形成稳固的三角防线，第四面则装上轮轴，可灵活推进闭合，将战场牢牢控在盾墙之内。

　　灭僵队的老成员对这般效率早已习惯，后加入的“神谕会”成员却看得目瞪口呆。

　　本以为要耗费数日的伐木工作，竟在蒸汽钢锯的嗡鸣中轻松完成——

　　那自动运转的钢锯切起树桩来，简直如菜刀切菜般利落，木屑纷飞间，合抱粗的大树便轰然倒地。

　　天门轨吊更是省劲，将圆木铺成临时轨道，沉重的木料顺着山势滚滚下山，省时又省力。

　　随后工匠们用木楔子将圆木快速拼接，运到预定地点竖起，再钉上支撑木架，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这般高得吓人的效率，让习惯了手工劳作的神谕会成员忍不住感叹：

　　“原来科技真能让体力活变得这么轻松！”

　　盾墙之后，灭僵队的火炮已架设完毕，喷火管的燃料罐也检查妥当，只待活僵撞入预设的战场——

　　狼兵用血肉争取的时间，终于要在这一刻转化为反击的力量。

　　伐木工作尚未完成，眼前的活僵队伍实在庞大得惊人。

　　高宇顺望着远处山头涌动的黑影估算：

　　以目前竖起的排盾规模，顶多能围堵十万左右的小兽与活僵，而跟在后方的大型猛兽数量虽少，却个个凶悍异常。

　　他掐指一算，至少还需要一日半时间，才能伐够扩大防线所需的圆木，制作与架设排盾同样要耗费功夫——

　　时间自然是越充裕越好。

　　此时狼兵的十七寨已宣告陷落，最后一座第十八寨成了唯一的屏障。

　　这里聚集着狼兵中最精锐的力量，设置的陷阱也最为密集。

　　曾在播州有过防守经验的林有德仔细观察后，估算道：

　　“这般防御，撑两天应该没问题。”

　　虽对手从敌军换成了活僵，但防御战的底子终究相通。

　　灭僵队这边，所需的固定排盾终于架设完毕，轮排盾的制作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高宇顺心里有笔账：

　　聚集活僵本就需要时间，等尸群被引来时，轮排盾应当正好完工，时间应当绰绰有余。

　　只是“聚集活僵”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让人心里发毛。

　　众人都是头一遭干这种险事，既没有现成的说明书，也没有先例可循，只能凭着“血气引尸”的猜测放手一试——

　　大抵就是将羊群放血，再把尸体驱赶进排盾包围圈里。

　　至于需要多少羊才能引来足够多的活僵？

　　没人说得准。

　　反正战车拖来了一万多头羊，高宇顺干脆下令：

　　先放血两千头，驱赶进预设的包围圈试试水，剩下的留着备用。

　　没人知道活僵究竟是通过什么感知血气的，或许是嗅觉，或许是某种未知的感应。

　　当两千头羊的血液浸透土地，浓烈的血腥味在山间弥漫，连久经沙场的老兵都觉得有些作呕时，远处的活僵群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零星几只活僵停下脚步，僵硬地转动头颅“嗅闻”，随后越来越多的活僵察觉到异常，开始踉踉跄跄地向这边移动。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分散的尸群竟汇成一股黑色潮水，嘶吼着向羊群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地面都被这无数脚掌踏得微微震颤。

　　陷阱后的灭僵队成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活僵潮，心脏都在胸腔里狂跳——

　　这是他们从未面对过的阵仗，成败在此一举。

　　第十八寨狼兵依旧在死守，因寨墙紧闭、厮杀未及扩散，血肉气息并未大量弥漫，故而只有小兽被隐约的生气吸引，在寨前徒劳冲撞。

　　反观灭僵队设下的包围圈，两千头羊的血液早已浸透泥土，浓烈的血气在山风里翻涌，这才是真正勾活僵的“诱饵”。

　　当活僵如黑色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躲在排盾后方掩体里的灭僵队成员，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连久经战阵的老兵都被这阵仗吓住了。

　　大地在脚下持续震颤，无数脚掌、蹄爪践踏土地，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有巨鼓在山谷间擂动，沉闷得令人心慌。

　　原以为最多数十万的活僵，此刻看来竟不低于百万规模：

　　大型猛兽咆哮着冲在前列，数量足有上万；

　　人类形态的活僵紧随其后，密密麻麻怕有四十多万；

　　剩下的便是如蝼蚁般涌动的小兽，数量绝不会少于六十万！

　　这般景象，早已超出了语言能形容的范畴。

　　古人说“人一上万，人山人海”，可眼前这百万活僵与兽群混杂的洪流，根本找不到对应的词语来描述——

　　那是生命被扭曲后的恐怖集合，是无序的疯狂与毁灭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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