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4章 有来有往（下）

　　在张义让顾小六小心提防黄獠的同时，黄獠已经带着几个锦衣汉子走进飞龙院。

　　他先将自认为不可信的几名统领开格出了飞龙院，又让自己带来的锦衣汉子顶上。而后还找来刘欲的几名旧部，将两方加在一起十二名统领通通叫到了自己的值房。

　　黄獠将一幅自己带来的兴庆府地图铺在桌上，就向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围拢过来。

　　待众人走到近前，就见地图上面横竖画着许多黑线。

　　黄獠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减去皇城和各个衙署、府宅、军营，我把剩下的民居，商铺，包括寺院道观在内的所有地区，分成了十二个区域。我要求你们每人各自在负责的区域内，在县衙小吏的配合下，对每一处能住人的地方进行登记造册。包括里面人的姓名，年龄，出身，祖籍，亲眷，所做营生等一系列身份信息，都必须有详细记录。”

　　见一个统领张嘴想要说话，他霸气的手指对方：“别跟我提条件！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条件可讲！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坚决执行我发布的一切命令！”

　　说着，就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时间为限，三天头上拿不出我要的东西，又或者发现有遗漏的错漏的，别等我发话，自己带着家眷去天牢报到！”

　　黄獠说完，就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单，给这些手下分配各自所负责的区域。

　　片刻功夫，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二名属下就急吼吼的冲出值房，喊上各自的手下，就去找所属区域的小吏，而后又在小吏的陪同下杀奔各条街巷，开始给城中的所有平民百姓登记造册。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兴庆府仅常住人口就有十万不止，这还不算往来的游人商贾，若是算上那些人怕是会突破十五万这个数字。

　　那十二个飞龙院统领，为了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任务，不至于全家被关进大牢，也是豁出去了。不仅叫来巡城官兵，对各个街巷实施戒严，以防止有人四处流窜。更是带着爪牙不知疲倦的走遍了兴庆府各个角落，生怕错过一处房屋，漏掉任何一个百姓。

　　当包括张义在内的几人发现异常，街上已经戒严，被困在绸缎庄的众人，只得聚在后院猜测官府这样做的用意。

　　可这场讨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无疾而终，因为缺乏关键信息，就算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更无法判断对错。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结果不会太坏！”

　　张义无奈之下，只能感慨出声。

　　当官兵搜查到绸缎庄时，已经是夜半四更。

　　店门刚被顾小六指挥着伙计打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就在小吏的陪同下闯了进来。

　　这些人先是在店里和后院各处房间一通翻找，又把所有人赶到前面，就连卧床不起的吴宇都被人用门板抬了出来。

　　小吏见为首一人对自己点头示意，就来到柜台前，将一本册子摊开，提着笔对顾小六说道：“你过来！”

　　“唉！官爷！有什么吩咐。”

　　小吏眉头蹙起：“宋人？”

　　“是！俺是来这边经商的！”顾小六知道口音瞒不了人，索性大方承认。

　　好在小吏也没多说什么，就继续说道：“公检呢？”

　　“哦！有的，在这呢！”

　　小吏接过公检看了眼，就攥在手里：“姓名！”

　　“顾云！”

　　小吏在册子上记下，又问道：“年龄！”

　　“三十有二！”

　　“出身！”

　　“商贾！这店就是小人的。”

　　“祖籍。”

　　“世居延安府平凉县。”

　　“来兴庆府多久了？”

　　二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小吏将这些信息都登记在册。

　　等他写完最后一笔，就转头在人群中打量：“家眷呢？”

　　“回官爷，在老家侍奉双亲，没带过来。”

　　“哦！”

　　小吏在家眷一栏下面做了备注，而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才拿起公检依据上面的信息，与册子记录的进行对照，见一模一样才把公检还给对方，同时叫了下一个过去。

　　顾小六接过公检却没有退回到人群里，而是赔笑问道：“官爷，您这是……？”

　　不等小吏开口，负责在旁监督的大汉就大声呵斥：“你管这么说多作甚？滚！”

　　“唉！是！是！”

　　顾小六见套不出任何消息，也只能点头哈腰的退回到人群里。

　　当店里的所有人都完成了登记，那个汉子再次开腔：“都听好了！最近三天全都老老实实在店里呆着，凡是到街上乱跑的，一律抓去大牢！”

　　说完，就大手一挥，领着众人去了下一家。

　　顾小六见对方离开，忙吩咐伙计把店门关上。而后就看向张义：“郎君，你看这……？”

　　张义摇了摇头，眼中也满是茫然之色。

　　等几人重新回到后院房间，张义就率先出声：“都说说吧，看出点什么名堂没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第一个发言。

　　张义将目光投向顾小六：“你在这里时间最长，算是最了解官府行事风格的，你先说说吧。”

　　顾小六手捋短髯沉思良久，才轻声说道：“我在兴庆府确实有几年了，可是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要说平日偶尔也有小吏登门检查，可一来，都是选择白天，二来嘛，也就看看公检了事。从未遇到过，盘问如此详细的，还要登记造册。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张义又看向小三子。

　　小三子挠了挠后脑勺：“我也算跑过不少地方了，可盘问这么详细的，还是第一次。”

　　张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确实，我也没遇到过。”

　　说完，就看向廖翔。

　　廖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和几人一样。

　　无奈之下，张义只能寄希望于吴宇了。

　　吴宇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仰望房顶沉思良久。

　　最后，才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平时的官府查访，问的问题都差不多，姓名年龄祖籍出身。可是这一次，人家还问起了家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但凭感觉，我觉得应该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几人听完吴宇的分析，又看向张义。

　　张义沉吟良久，点了点头：“吴叔说的不错！询问每人的家眷还不算完，还要把不在场的理由记下来，这实在透着诡异。”

　　说话间，张义抱着膀子往椅背上一靠，仰起头看着房顶：“这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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