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后续6）铜铃共鸣

　　子时整，往生斋地板上的八卦阵亮起微光，三枚青铜铃按照三角方位摆放，程渊、张槐、苏沉舟各站一角。

　　当月光透过天窗直射在铃身上时，程渊的左眼突然像被冰针刺穿，剧痛中通幽瞳的视野不断拔高，穿透屋顶直抵云层。

　　\"闭眼！\"苏沉舟喝道，但已经晚了。

　　程渊的视野在云层之上俯冲而下，锁定城市西北角的废弃工厂区。地面像水波般荡漾起来，一口巨大的古井从虚空中浮现。

　　井口由七块墓碑围成，每块碑上都刻着倒七星图案。井水黑如墨汁，水面漂浮着数十具肿胀的尸体，全都穿着现代服饰，有些甚至戴着最新款的智能手表。

　　\"锁龙井......\"程渊刚开口就吐出血沫，左眼的血管正在爆裂，\"井底有东西在动......\"

　　通幽瞳强行聚焦井底。黑暗中有个巨大的阴影在蠕动，七条锁链从阴影中伸出，连接着井壁上的七个青铜环。

　　当阴影翻身时，程渊看清那是条被剥了皮的蛟龙，裸露的肌肉组织上密密麻麻嵌满了人脸，正是他在医院见过的那些病人。

　　\"血脉......容器......\"蛟龙突然睁开没有眼皮的眼睛，瞳孔是熟悉的金褐色竖瞳，\"程家小子......你准备好了吗？\"

　　程渊的视线被猛地拉回往生斋，三枚青铜铃已经悬浮到半空，共鸣声震得博古架上的瓷器纷纷开裂。

　　在铃声的间隙，他听见张槐在嘶吼：\"我的喜神！井里有具尸体是......是我三年前失踪的师妹！\"

　　苏沉舟突然咬破食指，将血滴在蛟骨铃舌上。铃声骤然停止，三枚铃铛\"铛\"地一声砸落在地，程渊的左眼视野却停不下来，继续向着更恐怖的真相深入。

　　他看到六十年前的夜晚，程镇岳站在锁龙井边。

　　吕梁被铁链捆着跪在井沿，年轻的天师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当程镇岳将青铜剑刺入徒弟胸口时，井中蛟龙的残魄像黑雾般涌入伤口。

　　吕梁的皮肤瞬间覆满鳞片，又渐渐褪去。

　　\"以人为器，封蛟龙七魄。\"程镇岳的声音穿过时空传来，\"每个甲子需换新器，否则蛟魄破封，天下大乱。\"

　　程渊的视线追着程镇岳回到程家老宅。

　　地窖里，祖父颤抖着砍下自己的食指塞进青铜铃，又掏出小刀在胸前刻下七星血咒：\"今以吾血脉为引，后世子孙皆入此局......\"

　　\"看见了吧？\"苏沉舟的声音把程渊拉回现实，\"镇魂将血脉不是祝福，是世代相传的诅咒。\"

　　张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七星烙印：\"所以我家世代赶尸，也是为了......\"

　　\"运送'容器'。\"苏沉舟从柜台下抽出一卷泛黄的绢布，\"龙虎山叛徒手札，记载着化蛟术全篇，集齐七枚活人脏器制成的法器，可在锁龙局最弱时取而代之。\"

　　绢布上画着七种诡异法器：心脏状的铜秤、肺叶形的罗盘、肠道般的绳索......每件法器都标注着制作日期，最近的那个是\"癸亥年七月十四\"，对应医院地下室那七张手术台。

　　\"吕梁在炼制新法器。\"程渊抹去左眼的血水，\"他想在七星移位时取代蛟龙，成为新的......\"

　　往生斋的玻璃突然全部炸裂，月光像探照灯般聚焦在三枚青铜铃上，铃身裂纹中迸发出刺目的红光。程渊的左眼再次失控，通幽瞳强行投射出未来碎片。

　　他看见自己站在锁龙井边，手中握着程镇岳的青铜剑。井中浮起的尸体全都长着张槐的脸，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吕梁的手术刀。

　　而井底蛟龙的残魄正通过青铜剑涌入他的左眼，瞳孔完全变成爬行类的竖瞳。

　　\"啊！\"程渊惨叫一声捂住左眼，指尖触到某种坚硬冰冷的物质，他的眼球表面正在角质化。

　　苏沉舟猛地掀开地板暗格，掏出一把朱砂混着铜粉拍在程渊眼睑上。灼烧感中，程渊听见老者念诵安魂咒的余音：\"通幽瞳看见的未来并非注定......\"

　　张槐突然跪倒在地，赶尸铃自行飞向蛟骨铃。

　　两铃相撞的瞬间，往生斋地板上浮现出巨大的城市地图，七个光点亮得刺眼，除了已知的四个方位，剩下三个分别标记在：电视台塔顶、跨江大桥墩和儿童福利院。

　　\"七星移位开始了。\"苏沉舟盯着窗外，月亮边缘泛起血红色，\"下一个满月就是七月十五，锁龙井......\"

　　程渊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通幽瞳的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能看见空气中飘荡的阴气流向。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苏沉舟时，心脏猛地一沉，老者的魂魄心口处，插着七枚熟悉的银针，与医院手术台上那些一模一样。

　　\"苏老，您也是......\"

　　\"曾经的容器候选。\"苏沉舟苦笑着一根根拔出虚无的银针，\"你祖父救了我，代价是他自己的儿子成了替补。\"

　　店外突然传来救护车鸣笛声。

　　程渊的通幽瞳穿透墙壁，看见吕梁站在街对面，白大褂下摆滴着黏液。医生举起手术刀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刀身上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条咆哮的蛟龙。

　　三枚青铜铃突然齐齐飞向程渊，铃绳自动缠上他的手腕，在皮肤接触蛟骨铃的瞬间，程渊听见了祖父的遗言：

　　\"血脉不断，轮回不止。唯斩尽程氏血脉，方破此局。\"

　　月光彻底变成血红色。

　　程渊低头看着三枚嗡鸣的铃铛，突然明白为什么吕梁要追杀自己，他不是下一个容器，而是唯一能彻底终结这个轮回的钥匙。

　　晨光中的儿童福利院像座褪色的积木城堡。

　　程渊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左眼不受控制地抽搐，通幽瞳的视野里，整栋建筑被某种粘稠的\"茧\"包裹着，无数细小的手臂在茧壳表面蠕动。

　　\"1993年改建过。\"张槐翻着档案册，\"前身是程家资助的育婴堂，地下有......\"他的赶尸铃突然发出悲鸣，铃身浮现出细密的冰霜。

　　程渊摸向腰间的青铜铃，发现裂纹已经蔓延到铃舌。自从三铃共鸣后，这些铃铛就像活物般渴望回到某个地方。

　　此刻它们正微微震颤，指向福利院屋顶的十字架，那十字架的横杠早已断裂，残余部分组成了倒七星图案。

　　推开铁门的瞬间，程渊听见了儿歌。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瞓落床......\"

　　曲调是粤语摇篮曲，声音却像是几十个孩子同时在唱，音调高低错落得令人毛骨悚然。张槐的赶尸铃突然炸裂，铜片割破他的掌心：\"是'招魂曲'！快闭听感！\"

　　已经晚了。

　　程渊的左眼自动追踪声源，通幽瞳穿透三层楼板，锁定在地下室的铁门。门缝下渗出五彩斑斓的蜡笔痕迹，画满了眼睛和扭曲的星星。

　　\"院长室在二楼。\"程渊抹去左眼渗出的血水，\"但我们要去的是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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