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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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为天公将军报仇!!”
山呼海啸般的咆哮,混杂着兵器碰撞的刺耳锐鸣、骨骼碎裂的沉闷钝响、濒死者的绝望哀嚎,汇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洪流,昼夜不息地冲击着邺城摇摇欲坠的城墙。
黄巾军彻底疯了。
他们赤红着双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踩着同伴尚在抽搐的尸体,用简陋的梯子、用血肉之躯、用燃烧着最后疯狂意志的攻城槌,不顾一切地冲击着这座象征着他们“天命”阻碍的坚城。每一次撞击,都让古老的城墙砖石簌簌落下尘埃,沉闷的巨响如同巨兽垂死的哀鸣。
典韦宛如一座移动的、喷发着血肉熔岩的火山。他魁梧如魔神的身躯矗立在东门瓮城被撞开的那道狰狞缺口前,一双长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黝黑,彻底被粘稠的、层层叠叠的血浆包裹,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如同被收割的麦秆般抛飞。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喷吐出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热气。
左臂上那道被淬毒钩镰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翻卷溃烂,隐隐透着不祥的黑气,每一次挥戟都牵扯着剧痛,让他虬结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汗水、血水混合着敌人喷溅的脑浆,在他布满横肉的脸上肆意流淌,糊住了他的视线,但他不需要看清!他的双戟就是死亡的领域,任何胆敢踏入缺口的黄巾贼寇,都在瞬间化作齑粉!
“来啊!!”
他声如炸雷,盖过了震天的喊杀,吼声中带着一种狂暴的、近乎毁灭性的快意。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黄巾力士,身披简陋皮甲,挥舞着沉重的环首刀,嚎叫着扑来。
典韦不闪不避,布满血丝的双眼怒睁如铜铃,左手长槊一个横扫千军,“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竟将那精铁打造的环首刀生生砸弯!力士虎口崩裂,鲜血直流,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就在这一瞬的迟滞,典韦右手的长槊已如毒龙出洞,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地贯入那力士的胸膛!“噗嗤!”戟尖透背而出,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
典韦怒吼一声,双臂筋肉坟起如虬龙,竟将那数百斤重的尸体连同弯曲的环首刀一起高高挑起,如同挥舞一面血腥的战旗,狠狠砸向后续涌来的黄巾人群!“轰!”人仰马翻,骨断筋折!缺口处,一时竟被他以一人之力,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短暂清空!然而,他喘息未定,更多的、更疯狂的黄巾兵又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嘶吼着填补上来。他的脚步,被无数尸体和冲力推得微微后移了半步,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
不远处的西门,是另一番景象。许褚如同一块沉默的、不断被海浪冲击的礁石。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最醒目的是一道从右肩斜劈至左腹的巨大枪痕,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早已浸透了他腰间缠着的布条,每一次挥刀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野兽般的眸子,冰冷、专注,死死地盯着垛口下每一个试图攀爬上来的敌人。他的巨刀“虎痴”在他手中,没有了典韦那般狂暴的声势,却更加致命、高效。刀光如同无声的闪电,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或数条性命。攀爬梯子的敌人,往往刚冒头,就被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削去了头颅,无头的尸体软软栽下;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刀光回旋,如同死神镰刀,瞬间腰斩!他的动作简洁、直接,没有任何花哨。他的脚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几乎与垛口齐平,腥臭的血水顺着砖缝汩汩流淌,浸透了他的靴子。
“箭矢没了!滚木礌石也快光了!”一个满脸血污的校尉嘶哑着向他报告,声音带着绝望。
许褚没有回头,巨刀再次挥出,将一名刚爬上城头的黄巾什长连人带刀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眼神更加冰冷。
“拆!拆民房!砖石、梁柱、门板,能砸死人的,都给我搬上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告诉兄弟们,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他猛地一脚踹出,将一架搭上城头的云梯连同上面的七八个敌人一起踹飞下去,云梯在空中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伴随着一片凄厉的惨叫。他的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更多,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钉在城头,纹丝不动。
一个年轻的士兵看着他背后那道恐怖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早已冷漠。
许褚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那士兵一眼,那眼神如同受伤的猛虎,充满了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动起来!动起来!”
那士兵吓得一哆嗦,立刻咬着牙,红着眼,抱起一块刚刚拆下来的门板,狠狠砸向城下。许褚转回头,继续他的沉默杀戮。他清楚,自己这口气不能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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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喧嚣和血腥气,被厚重的石墙隔绝了大半,但那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这间临时充当病房的石室里。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草药苦涩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正在飞速流逝的衰败气息。
孙原躺在铺着厚厚草席的硬榻上,仿佛一片飘零在狂风暴雨中的枯叶。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灰败得如同蒙尘的金纸,双颊却诡异地浮动着两团病态的潮红。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紧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痛苦的摩擦声。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的身体也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眉头死死地拧成一个结,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更多时候是痛苦压抑的呻吟。
林紫夜半跪在榻边,素白的衣裙下摆沾染了孙原咳出的污血,如同雪地上绽开的刺目红梅。她秀美绝伦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的,所有的清冷从容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全神贯注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双手稳定得可怕。左手三根春葱般的玉指,稳稳地搭在孙原右手寸关尺三脉之上,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心一直沉到谷底:紊乱、微弱、时断时续,仿佛狂风中的烛火,更有一股阴寒蚀骨、如同活物般的异种力量,正疯狂地沿着他的经脉游走、破坏、吞噬着他残存的生机!那是王瀚留下的“枫林剑意”!
右手则运指如飞。她刚刚小心翼翼地处理完孙原左小臂的骨折。那断裂的臂骨刺破了皮肉,白森森的断茬在血肉中若隐若现。林紫夜的手指带着一股精纯柔和的紫色药力,小心翼翼地牵引、复位、固定。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孙原身体无意识的剧烈抽搐和喉间压抑的痛苦闷哼。林紫夜的心也跟着抽搐,但她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固定好手臂,她的指尖立刻移向孙原开裂的胸骨。那里的伤势更为凶险!枫林剑气不仅震裂了骨头,更侵入了肺腑,盘踞在心脉附近,不断释放着阴寒蚀骨的破坏力。林紫夜深吸一口气,指尖萦绕起更加浓郁的紫色雾气,带着冰魄针特有的寒冽之气,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周围的肌肤。她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需要对抗那狂暴阴寒的剑气。她的眉头越蹙越紧,指尖的紫色真元与那阴寒剑气无声地交锋、消磨,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呃…噗!”昏迷中的孙原猛地身体一弓,又是一大口粘稠的、夹杂着黑色枫叶状碎屑的暗红血块喷了出来!鲜血溅落在林紫夜素白的衣袖和手背上。
“青羽!”守在另一侧的心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一直盘膝坐在榻边,双手掌心抵在孙原的膻中穴和丹田处,源源不断地将自身温润、浩大、充满勃勃生机的淡紫色真元,输入孙原那如同被冰封、被撕裂的经脉之中。她的真元呈现出一种高贵纯净的淡紫色。此刻,淡紫色的光芒几乎将孙原的半个身体都笼罩在内。
然而,这浩瀚的生命之力,面对那盘踞在孙原体内的“枫林剑意”,却显得力有未逮。那剑气至阴至邪,如同附骨之疽,非但难以驱散,反而在疯狂地吞噬着心然输入的真元!
心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真元如同投入无底深渊,只能勉强护住孙原心脉处那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心火不灭。她的脸色也微微发白,光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那双蕴藏着星辰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水光、焦急,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紧咬着下唇,输入的真元更加汹涌澎湃。淡紫色的光芒剧烈波动。
“哥哥…哥哥…你醒醒…看看萱儿…”
李怡萱跪在榻尾,紧紧抓着孙原冰凉刺骨的脚踝。她一身鹅黄色的素色衣裙早已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发髻散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烫地滴落在孙原冰冷的皮肤上。
她看着孙原灰败的脸色、嘴角不断溢出的污血、胸前那几枚闪烁着幽幽寒芒的冰魄针,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没有强大的真元,没有精妙的医术,她只能这样卑微地、无助地抓着她的哥哥。每一次孙原痛苦的抽搐,都像一把刀狠狠剜在她的心上。她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留下弯月般的血痕。
石室的角落,气氛同样凝重得化不开。
管宁靠坐在一张矮凳上。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线条清晰,剑眉星目,即使在这昏暗压抑的石室中,也难掩其英挺之气。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衫,衣料质地极好,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微光,与室内弥漫的血污和绝望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佝偻,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和坚韧的意志。然而,他俊朗的脸上却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他身上的雪衣,透着重伤后的虚弱。他的呼吸很轻,很稳,仿佛刻意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多余的声音。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流露出明显的焦躁或绝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这份沉静并非冷漠,而是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力。他仿佛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冰封在这份沉静之下,只留下最纯粹、最冷静的思考能力。他在听,在感知:听孙原痛苦压抑的呼吸,听林紫夜指尖真元与剑气交锋的细微波动,听心然真元奔涌的潮汐声,听李怡萱无声的泪滴…感知着整个石室、乃至整个邺城弥漫的绝望气息。他在分析,在推演,试图在这看似无解的绝境中,找到一丝逻辑上的破绽。偶尔,他会因为内腑的剧痛而微微蹙一下眉头,那蹙眉的动作也极其克制,转瞬即逝,快得让人难以察觉。这份年轻英俊外表下的极致沉稳,在混乱与血腥中,如同一块温润而坚不可摧的寒玉。
郭嘉斜倚在冰冷的石壁上,墨魂剑随意地搁在脚边。他狭长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盖着深处如深渊般的疲惫与永不停歇的算计。他的呼吸很轻,很浅。与张角的激烈对抗,同样耗尽了他的心力,内伤不轻。然而,即便在这种状态下,他那颗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他的目光看似涣散,实则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无声地扫过室内每一个细节:孙原灰败脸色的细微变化,咳出污血中黑色碎屑的密度;心然淡紫色真元光芒波动的频率和强度;林紫夜指尖紫色药雾的浓度变化和额角汗珠滚落的速度;李怡萱无声滑落的泪珠轨迹和掌心掐出的血痕深浅;管宁那近乎凝固的沉静姿态下,指尖极其细微的、无意识的敲击节奏…城外的厮杀声浪,在他耳中被拆解、过滤:狂热的呐喊中夹杂的绝望嘶哑,攻城槌撞击城门的规律间隔,某个方向突然爆发的惨烈喊杀声…所有的一切信息碎片,都在他脑海中飞速地碰撞、组合、推演、排除。
疲惫的脸上,那惯有的慵懒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在评估着一切:孙原还能撑多久?以林紫夜和心然目前的手段,压制剑气反噬的极限在哪里?城防崩溃的临界点?黄巾这疯狂攻势的根源?破局的点在哪里?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指向无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绝望。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壁,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嗒、嗒”声,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仿佛在无声地拨动着命运的算盘。他的冷静与管宁不同。管宁是沉静如渊,不动如山;而郭嘉则是冰面下的暗流,看似平静,实则心思百转,瞬息万变,在绝境中寻找着那万分之一可能的生机。
陆允则像一尊亘古不化的玄冰雕像,抱剑立于门边。深靛色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万载的寒潭,深不见底,毫无波澜。他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他的脸色比郭嘉更加苍白,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那双冰封的眼眸,偶尔会极其细微地转动一下,目光扫过室内众人。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但正是这种极致的沉默和冰冷,反而形成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他握着冷冥剑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指挥所:沉默的砥柱**
城楼上的临时指挥所,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墙壁随着城外攻城槌的撞击而微微震颤,每一次震动,都让桌上简陋沙盘里的模型簌簌抖动。
沮授站在沙盘旁,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眼神焦灼。华歆则背对着众人,面朝着了望孔,望着城外那如同地狱熔炉般沸腾的战场,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将军!南门告急!黄巾贼用火油焚烧城门,火势太大,兄弟们快顶不住了!”一个浑身浴血的校尉踉跄着冲进来,声音嘶哑。
“将军!东门缺口…典韦将军…他…他快撑不住了!兄弟们死伤…死伤太多了!”又一个浑身是伤的传令兵扑倒在地,声音哽咽。
坏消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涌来。几位还能站立的将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个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了望孔前。
孙宇。
他没有像沮授那样焦灼踱步,也没有像华歆那样叹息绝望。他就站在那里,渊渟剑挂在他腰间。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标枪。他只是沉默地、专注地凝视着城外那片尸山血海,凝视着远处高坡上那柄偶尔在血色夕阳下闪过一抹冷冽青芒的剑影——王瀚!他的目光冰冷、锐利、沉静。
当第二个传令兵带着哭腔报告时,孙宇缓缓转过身。
那一瞬间,整个指挥所内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燃烧着冰冷而压抑的火焰。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众人。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沮先生。”他看向沮授,目光沉静,“即刻组织城内所有青壮妇孺!拆!拆掉靠近城墙的民房!取梁柱、砖石、瓦片、门板!凡可伤敌之物,尽数运上城墙!告诉他们,今日毁家纾难,是为保命!若有阻拦,军法从事!”
沮授浑身一震,迎上孙宇那不容置疑的目光,猛地一拱手:“诺!属下即刻去办!”转身大步流星冲出。
“华先生。”孙宇的目光转向华歆,“带人清点府库!所有桐油、柴薪、布匹、烈酒,凡能燃烧之物,集中调配!重点供给南门火势处!缺口处,亦需引火之物,筑火墙!”
华歆深吸一口气,深深一揖:“将军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迅速领命而去。
孙宇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两位报信的校尉身上,冰冷如刀:
“传令许褚:西门守军,撤下休整半个时辰!由我亲卫营顶上!告诉他,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一支还能挥刀的队伍!”
“传令典韦:缺口处,许进不许退!战至最后一人,尸体也要给我堵在那里!告诉他,我孙宇随后就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的命令简短、直接、残酷。那两位原本面如死灰的校尉,在感受到孙宇那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意志和那“随后就到”的承诺后,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决死光芒!他们嘶哑着嗓子吼道:“诺!谨遵将军令!”冲出去传达命令。
指挥所内剩下的将领,看着孙宇那坚毅如铁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虽沉默寡言却足以慑服千军、安定人心的凛冽气势,心中的慌乱和绝望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凶狠和决绝取代!
孙宇重新转向了望孔,目光投向城外,也仿佛投向了张角败退的方向。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胶着?**
孙宇心中咀嚼着这个词。这看似僵持的胶着,对邺城守军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血肉、用生命在填!弟弟孙原在石室里命悬一线;管宁、郭嘉、陆允三位顶尖战力重伤难动;典韦许褚在城头浴血厮杀,每一刻都在透支着生命;城防物资飞速消耗…时间,是悬在邺城脖颈上最锋利的铡刀!
黄巾军这不顾一切、不计伤亡的疯狂攻势,透着诡异。张角虽败退,但其威望犹在,昆吾剑被带走…这数十万狂热信徒,难道真会瞬间崩溃?还是背后有更深的图谋?
就在孙宇凝神思索时,一个虚弱却冷静得如同冰泉流淌的声音,穿透了沉重的空气:
“咳咳…咳咳咳…”郭嘉扶着冰冷的石壁,缓缓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然而,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却如同墨玉般深邃、锐利,直直地看向孙宇挺拔的背影。
“孙将军…”郭嘉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张角虽退…昆吾未断…”他喘息了一下,墨色的眼眸扫过城外,“这数十万蚁附之众…非是‘群龙无首’…”
他顿了顿:
“他们…是被‘神罚’的绝望…和最后一丝‘神迹’的狂热…驱使着…”
“云患消散…天公败退…是‘天罚’降临…这绝望…足以让人疯狂…”
“然…昆吾剑尚在!张角未死!便还有最后一丝‘神迹’的念想…这念想…在绝望的土壤里…滋生出最扭曲、最不顾一切的狂热…他们…在求死…也在求生…用攻破邺城…来向他们的‘神’献祭!”
郭嘉的分析如同冰冷的解剖刀。
“破局…”郭嘉的声音更低了,却如同重锤敲在孙宇的心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城墙,望向了西北方,“或许…不在城头…这血肉磨盘…”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向沙盘上的邺城,又缓缓移向西北方。
“…而在…那把被带走的…剑上…”
“…或者…持剑的…人…”
“昆吾剑!张角!”
孙宇猛地转身,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目光,瞬间与郭嘉那双深邃如墨渊、闪烁着疯狂智慧光芒的眼眸,在空中轰然交汇!
指挥所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昆吾剑!张角!这死局唯一的生路…再次指向了那柄被带走的、象征着天命与灾厄的神兵,以及掌控它的“大贤良师”!
孙宇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如针尖!他握在渊渟剑柄上的手,骨节发出爆响!一股混合着决绝与疯狂的火焰,在他冰冷的心底,轰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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