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地中海

　　罗安达港的晨雾尚未散尽，"永昌号"蒸汽铁甲舰的甲板上已是一片忙碌。徐静姝立在船舷边，月白色锦缎官服被海风轻轻拂动，金凤步摇在朝阳下闪烁着细碎金光。她身后站着六名刚被郑宏从奴隶市场买来的黑人——三男三女，包括那个名叫卡辛加的刚果少女。

　　"娘娘，人已带到。"郑宏拱手禀报，目光警惕地扫过这几个衣衫褴褛的黑人。他们脚踝上还留着铁链磨出的伤痕，此刻正惶恐不安地挤在一起，像受惊的兽群。

　　徐静姝转身，目光柔和地扫过每一张面孔："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奴隶。"

　　一旁的葡萄牙翻译刚把这话转述完，六个黑人齐齐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在大明疆域内，永昌帝已废除了所有奴役制度。"徐静姝声音清越，"本宫以大明商贸公司名义雇佣你们，为期五年。五年后，若愿留在大明，可入户籍；若想返乡，公司资助盘缠。"

　　卡辛加第一个跪倒在地，用生硬的葡萄牙语结结巴巴地说："谢...谢夫人...救命之恩..."

　　其他五人见状也纷纷跪下，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甚至激动得哭出声来。他叫姆布韦，曾是部落勇士，被奴隶贩子捕获后辗转多个种植园，背上鞭痕纵横交错如蛛网。

　　徐静姝示意侍女扶他们起来："郑宏，安排他们沐浴更衣，学习基本礼仪。卡辛加送到本宫舱房做贴身侍女。"

　　郑宏面露难色："娘娘，让未开化的蛮夷近身伺候，恐怕..."

　　"无妨。"徐静姝摆摆手，"她既通晓葡萄牙语，可做翻译之用。"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保罗·里特尽收眼底。荷兰总督快步走来，脸上堆满假笑："娘娘真是菩萨心肠。不过这些黑鬼野性难驯，恐怕..."

　　"大明自有教化之道。"徐静姝淡淡打断，"倒是总督阁下，本宫想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签订一份贸易互惠条约，不知可否在科伦坡详谈？"

　　保罗·里特眼睛一亮，立刻将奴隶的事抛到脑后："荣幸之至！我这就派人先行准备。"

　　三日后，舰队抵达科伦坡。这座荷兰在印度洋最重要的据点港口桅杆如林，各国商船云集。码头上，荷兰士兵列队相迎，礼炮轰鸣二十一响，给予徐静姝王室规格的待遇。

　　谈判在总督府议事厅进行。徐静姝身着正红色蟒袍，头戴七凤金冠，端坐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大明商务部官员与荷兰东印度公司高层，郑宏和朱和伟按剑立于她身后。

　　"《大明-荷兰贸易互惠条约》主要内容有三。"徐静姝展开烫金文书，"其一，双方商船在对方港口享最惠国待遇，关税不超过百分之五；其二，荷兰承认大明对马六甲海峡的主权，保证荷兰商船不参与任何针对大明的敌对行动；其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荷兰人："双方承诺，在各自势力范围内逐步改善劳工待遇，禁止虐待行为。"

　　最后一条让保罗·里特皱起眉头："娘娘，这第三条..."

　　"大明商品需要稳定的原料供应。"徐静姝早有准备，"虐待劳工导致反抗和逃亡，影响生产效率。比如橡胶园，若有合理工钱和休息时间，产量反而能提高三成。"

　　她示意商务部官员呈上一份数据——这是锦衣卫连夜整理的葡萄牙种植园与大明云南橡胶园的对比报告。数据清晰显示，尽管大明工人薪资较高，但单位产量和良品率远超奴隶劳动的种植园。

　　保罗·里特与同僚低声商议片刻，最终点头："合理的管理确实能提升效率。这一条可以接受。"

　　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划过，条约正式签署。徐静姝唇角微扬——她埋下的这颗种子，将来或可成为废除奴隶制的开端。

　　当晚庆功宴上，卡辛加已换上大明侍女服饰，恭敬地为徐静姝布菜。经过几日调教，她学会了基本礼仪，那双原本充满野性的眼睛如今满是崇敬。

　　"娘娘，荷兰人问我们下一站去哪？"郑宏低声询问。

　　"意大利。"徐静姝轻抿一口葡萄酒，"先到那不勒斯，听说那里的玻璃工艺独步欧洲。"

　　宴会厅另一头，保罗·里特正与一个神秘人物耳语。那人身着西班牙服饰，目光不时瞟向大明使团。

　　"确定要这么做？"西班牙人用卡斯蒂利亚语低声问，"那位雅妃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保罗·里特冷笑："放心，海盗袭击在海上再正常不过。只要做得干净，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两日后，舰队离开科伦坡，向西北穿越阿拉伯海。徐静姝站在舰桥上，望着蔚蓝海面若有所思。卡辛加捧着茶盏侍立一旁，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夫人，黑船！"

　　海平线上，三艘黑色帆船正快速逼近，桅杆上飘扬着骷髅旗。

　　"海盗！"了望哨厉声预警。

　　郑宏立即下令备战，蒸汽轮机轰鸣加速。"永昌号"两侧炮窗开启，黑洞洞的炮口伸出。三艘护卫舰呈楔形阵列，将旗舰护在中央。

　　"娘娘请回舱室。"朱和伟紧张地说，"流矢无眼。"

　　徐静姝却不动如山："本宫若躲起来，将士们士气何来？"她转向卡辛加，"去把姆布韦他们叫来。"

　　当六名前奴隶赶到时，海盗船已进入射程。随着郑宏一声令下，"永昌号"侧舷十二门重炮齐鸣，白烟弥漫间，一艘海盗船的主桅轰然断裂。

　　"装填葡萄弹！"郑宏高喊，"准备接舷战！"

　　海盗显然没料到这艘"商船"火力如此凶猛。剩余两艘改变策略，企图从两侧夹击。其中一艘突然射出钩索，牢牢抓住"永昌号"右舷。

　　"他们想登舰！"朱和伟拔剑出鞘。

　　徐静姝冷静观察，发现海盗船上大多是摩尔人和欧洲人混血的亡命之徒。她突然对姆布韦说："你们想报仇吗？"

　　五个黑人男子愣了片刻，随即眼中燃起怒火。姆布韦抓起甲板上的鱼叉："夫人，给武器！"

　　郑宏迟疑地看向徐静姝，见她点头，才命人取来备用刀剑。六个前奴隶手持武器，跟随水兵埋伏在船舷两侧。

　　当第一批海盗跃过栏杆时，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姆布韦怒吼着冲入敌群，鱼叉刺穿一个白人海盗的胸膛。曾在橡胶园受尽折磨的他，此刻如猛虎出柙，杀得海盗节节败退。

　　卡辛加也没闲着，她灵活地在甲板间穿梭，为伤员包扎。一个受伤海盗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却被她抄起铜壶狠狠砸在头上——这是她在奴隶市场学会的生存技巧。

　　战斗持续不到半小时，海盗丢下两艘燃烧的船仓皇逃窜。大明水师仅有七人轻伤，而海盗则留下了三十多具尸体。

　　当晚，徐静姝亲自为参战者斟酒。她走到姆布韦面前，将一枚银质勋章别在他胸前："今日之功，当赏。从即日起，你等雇佣期缩短为三年。"

　　黑人们喜极而泣，纷纷跪地叩首。其他水兵看着这一幕，眼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舰队继续西行，穿越红海时，徐静姝开始教卡辛加读写汉字。黑肤少女学得极快，不到半月就能书写简单句子。一日，她突然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下："夫人为何对我们这么好？"

　　徐静姝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八个端庄楷书："天下一家，仁者爱人。"

　　卡辛加似懂非懂，却将这张纸小心折好，贴身收藏。

　　绕过阿拉伯半岛后，舰队终于进入地中海。蔚蓝海水在阳光下如丝绸般闪烁，远处隐约可见意大利海岸线。徐静姝换上了特制的欧式礼服——这是临行前永昌帝命尚衣监仿照欧洲样式制作的，既保留东方韵味，又符合西方审美。

　　"那不勒斯到了！"了望哨高喊。

　　港口钟声回荡，这座南意大利名城在晨光中宛如珍珠。令徐静姝意外的是，码头上不仅有意大利贵族，还有西班牙、法国甚至奥斯曼的使者——她的大名已传遍地中海沿岸。

　　那不勒斯总督亲自相迎，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美丽的女神，欢迎来到文明世界！"

　　徐静姝优雅地行了一个中西合璧的礼："总督阁下谬赞。大明愿与意大利诸邦友好往来。"

　　入城途中，她注意到街道两侧站满了好奇的市民。女人们交头接耳，对她华美的服饰评头论足；男人们则痴迷于这位东方美人的绝世容颜。几个画家甚至当场支起画架，想要捕捉她的风采。

　　"娘娘，"郑宏警惕地环顾四周，"西班牙使者一直盯着我们，恐怕不怀好意。"

　　徐静姝余光瞥见那个在科伦坡宴会上出现过的西班牙人，此刻正与那不勒斯贵族低声交谈。她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先参观着名的玻璃工坊，本宫对他们的镀金技术很感兴趣。"

　　当车队经过市中心时，一座宏伟建筑吸引了徐静姝的注意。那不勒斯总督骄傲地介绍："这是圣卡洛剧院，欧洲最豪华的歌剧院！今晚将为娘娘举行专场演出。"

　　徐静姝微笑颔首，心中却已开始盘算：歌剧院是贵族聚集之地，正是展示大明文化、收集情报的绝佳场所。她转头对卡辛加耳语几句，黑肤少女点点头，悄悄退入随从队伍。

　　夕阳西下时，卡辛加带回一个重要消息：西班牙人正在策划在歌剧院制造混乱，让大明使团出丑。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似乎与海盗袭击有关。

　　徐静姝抚摸着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他们想玩，本宫就奉陪到底。"

　　她轻声吩咐郑宏和朱和伟几句，二人领命而去。随后，她取出一个精致瓷瓶，倒出少许粉末溶于水中——这是工部特制的"千日醉"，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昏睡不醒。

　　"卡辛加，"她将小瓶交给少女，"找机会把这个倒进西班牙使者的酒里。"

　　黑肤少女坚定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花。对她而言，这不仅是执行主人的命令，更是向那些奴役她同胞的欧洲人讨还血债。

　　当晚的歌剧院灯火辉煌，欧洲贵族们翘首以待，准备一睹东方雅妃的风采。谁也没想到，这将是一个令整个地中海震惊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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