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代价

　　驾驶战机在天空中盘旋的井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八架樱花特攻机的攻势被悉数拦截，取得的唯一战果仅仅是在一艘自由轮船舷上“蹭破点皮”，其余全都折戟沉沙化作了空中的火团。

　　而剩下的神风特工队员又畏缩不前，菜鸟们似乎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不敢操作飞机向下突防，只是一个劲的游弋在目标船队四周，还要面对敌方“海盗”战机的威胁，稍不留神就会被击落。

　　该死的华夏战斗机，该死的作战任务！该死的高层马鹿！

　　井上在心里不断咒骂，侦查课的混蛋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没有发现敌方有护航战机吗，要不是那些护航战机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而这些菜鸟飞行员的应变能力实在太差，面对来袭的敌机完全无法保持镇静队形大乱，许多人都是不得已提前释放了，导致白白浪费了这八架樱花特攻机，还未能取得什么战果。

　　没办法啊，这些飞行员仅仅只是学习了基础的飞行，空中训练时间都没超过八小时，有的人甚至第一次升空，半个月前还是本土的一名高中生而已，能指望他们贡献什么样的战绩呢。

　　“所有人听着！你们的舱盖已经被反锁，根本无法跳伞，也别想着驾驶飞机飞回机场，那样只会被我击落在半路上，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完成任务，别让家人为你们蒙羞！”

　　无线电里的话如此冰冷刺骨，井上并没有抒情煽动，更没有用宣誓口号来唤醒热血，而是为那些菜鸟炮灰简单的阐述了最残忍的现实……你们唯一的结局，除了完成任务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去吧，诸君！锁定目标不要犹豫…如果横竖都是死，还请死得有意义点。”

　　井上不想用“你们的牺牲将拯救帝国”的口号哄骗这些年轻人去送死，可作为此次任务的指挥官，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将任务继续进行下去。

　　“呜呜…妈妈！”

　　“可恶…”

　　“怎么能这样…”

　　队伍中许多飞行员早已经泣不成声，但还是有人做出了回应，好几架零战不顾生死冲向了船队。

　　剩下的飞行员稍加思索也跟上了同伴的步伐。或许他们只是觉得没有了退路，亦或许鼓足最后的勇气，想早点结束这样的折磨。

　　队员们的反应让井上感到了些许欣慰，如果能击沉这几艘舰船，那他们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只可惜，局势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发展。

　　那三名与敌机缠斗的日军资深飞行员已经被击落，腾出手的“海盗”护航编队可以全身心投入拦截战斗中，无数子弹在天空中呼啸，黑色烟团在周围不断爆开。

　　突然，左侧一架零战被击中，化作火球坠入海中。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防空炮火编织出密集的死亡之网，以及游弋在身后狩猎的F4U海盗组成了密不透风的防线。

　　试图突防的零式战机接二连三被击毁，在交织的炮火中化作焦黑火团，或是直直坠向海面，掀起一片波涛。

　　八架飞机最终只有两架靠近，但已经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其中一架零战因为角度过高掠过了船身掉进大海。

　　“天闹黑卡，板载！！！”

　　另一架却趁着防空火力网换弹的空隙，成功飞到了一艘运输船的侧翼，飞行员面目狰狞，用力压下操纵杆，整架飞机如同折翼的飞鸟直直撞在了甲板上。

　　轰的一声，爆炸震得人耳膜刺疼，一道冲天火光出现在战士们瞳孔中。

　　甲板被开了一个大洞，油箱破裂喷射开来的燃油烧起了熊熊烈焰，无数碎片与火团肆意飞溅，数不清的水手撕裂般惨叫着变成了火人。

　　望着最后一架零战化为灰烬，井上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悲凉。无线电里除了滋滋的电流音再无别的声音，整个神风攻击编队此时只剩他一人。

　　最终他还是做出选择，毅然决然压下了操纵杆。

　　其实井上现在可以立刻返航，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可他不想回去面对那些年轻的学生面庞，不想再听到高层虚伪荒诞的口号，更不想再次带着一帮菜鸟飞行员继续出航执行这样的送死任务。

　　他…累了，也绝望了。

　　高度迅速下降，耳膜因压力变化而疼痛。海面越来越近，他能看清白色浪花和舰船激起的尾流。

　　舰炮全部转向他们，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不绝于耳。零战的机身剧烈震动，仪表盘上多个警示灯亮起——右翼中弹，燃油泄漏。

　　距离越来越近。井上奋力操作战机进行规避，他都能看清船甲板上奔跑的水兵，甚至高射炮位炮手惊恐的表情。

　　奇怪的是，此刻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井上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调整航向。他的零战已经千疮百孔，脚踏上不断有滚烫的液体喷溅，那是破碎的液压油管，也混杂着他的血液。

　　轰！发动机起火，已经无法再维持高度，但仍在靠惯性飞行。

　　这时，船上数挺高射炮陡然哑火，这给了井上一个绝佳的机会。

　　高射炮管都已经烫得发红，像是在跟死神赛跑，炮手拼命叫喊着士兵们装填。

　　五百米...三百米...运输船的轮廓填满了整个视野，这个角度很完美，只要撞上去，势必会在侧舷上开个大洞，这艘已经受损的大船必定会沉没。

　　铛铛铛！

　　一道急促的航弹击碎了他的幻想，身后跟上来的两架“海盗”同时发射出无数子弹，尾翼与机身瞬间撕裂断成了几节，机头再也不受控制朝海面坠去，在离运输船十几米的位置溅起了数米高的水波。

　　好险…

　　这是所有船上士兵共同的心声，几块残骸碎片随着惯性甚至还弹到了船舷上，发出铛锵的声音。

　　甲板上军官高声大喊：“都他妈别愣着！赶紧救火！”

　　“医护兵上甲板，快抢救伤员！”

　　“来几个人，把这二舱里的弹药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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