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锤——生于回忆

　　九龙码头B区21号集装箱的铅封在海关的例行扫描仪下发出平稳的绿光。

　　监控室内，几名纪律部队指挥官眉头紧锁，盯着屏幕上“货物无异常，准予放行”的电子签章。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

　　“不可能……”

　　负责港口安全的警司声音干涩，反复调看着集装箱从抵港到开检的全程记录，“铅封编号、外观、内部组件扫描数据……全部匹配，毫无篡改痕迹。”

　　“除非，” 威龙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重重敲在控制台上，“东西在七天前，甚至更早，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换掉了！”

　　红狼调出监控存储记录管理界面，鲜红的“7天自动覆盖”提示像一道耻辱的烙印，“七天！整整一周的盲区！他们就在这段时间里，像幽灵一样完成了掉包！”

　　蜂医蹲下身，镊子夹起集装箱角落的一片金属碎片：

　　"看这个氧化程度……至少被调包三天以上。"

　　牧羊人一脚踹在集装箱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真该死！我们被耍了！"

　　同一时间，香港岛的心脏地带，铜锣湾的喧嚣依旧。

　　轮椅上的长崎素世穿着一身柔和的米色风衣，仿佛昨日的惊魂与监视从未发生。

　　她站在一家老式糖果店前，目光被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吸引。

　　一个背着小小书包、戴着米老鼠帽子的小男孩，正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那些糖果。

　　素世蹲下身，脸上自然地漾开温柔的笑意，用略带生涩但清晰的普通话问：

　　“小朋友，想吃糖吗？”

　　小男孩用力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

　　素世掏出几张港币，买了一小袋色彩缤纷的水果糖。

　　她没有给自己，而是全部递给了小男孩。

　　“送给你。”

　　小男孩惊喜地接过，小脸笑开了花。

　　他低头在自己的小书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张折叠得有些皱巴巴的、花花绿绿的香港旅游地图，塞到素世手里。

　　“谢谢姐姐！这个给你！上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素世微微一怔，看着手中这张充满童趣的地图。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纸张的瞬间，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在她脑海中激烈地碰撞、闪现！

　　冰冷的金属通道……

　　闪烁的警报红光……

　　一个加密通讯界面……

　　几个被反复圈注、加粗的字母——

　　S.A.R.I.N！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张地图，指节发白。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颅内搅动。

　　她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灯柱。

　　“小姐？”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后几步外的骇爪立刻上前一步，墨镜下的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素世的状态异常。

　　露娜也悄无声息地靠近，看似随意地挡在了素世与可能存在的窥视方向之间。

　　素世闭着眼，忍受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混乱的画面。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过了十几秒，那剧烈的疼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留下的是清晰了一些、却依旧带着撕裂感的记忆碎片。

　　她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惊悸和一种洞悉了可怕真相的茫然。

　　她看向骇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骇爪……我想起来了……一点点……关于‘Sar’……”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混乱的思绪：

　　“它……不是沙林毒气。不是武器本身……它是一个代号……一个……地点清单！”

　　骇爪和露娜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

　　露娜手中把玩的打火机也停了下来。

　　素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划过，仿佛在追寻着那些记忆碎片的轨迹：

　　“S……是港铁（MTR）！整个地下网络，四通八达……”

　　“A……是香港国际机场（HKIA）！空中门户，人流枢纽……”

　　“I……是国际金融中心（IFC）！城市的地标，经济的引擎……”

　　“N……是立法会新址！权力的象征……”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地点都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

　　“它们……全都是泡防御系统的主供能塔所在地！是整个城市防护罩的……关键节点！”

　　她的手指停在地图上的某个点，眉头紧紧锁住，脸上浮现出极度的困惑和痛苦：

　　“R……是什么？R……我……我想不起来了！就差这一个！它是什么地方？！”

　　她痛苦地按住太阳穴，试图再次深入那片混沌的记忆之海，挖掘那个至关重要的“R”所代表的地点。

　　然而，那感觉如同在浓雾中摸索，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和更剧烈的眩晕感。

　　关于“Sar”所代表的具体武器是什么，更是毫无头绪，只有一种冰冷刺骨的毁灭预感。

　　骇爪和露娜交换了一个凝重无比的眼神。

　　素世提供的碎片信息，价值巨大，却伴随着巨大的危险缺口——

　　未知的“R”地点，以及那完全未知的“武器”形态！

　　骇爪立刻通过加密频道，将素世恢复的关键信息一字不漏地发送出去。

　　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最高层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到半小时，驻港部队地下深层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墙壁上巨大的电子地图，S、A、I、N四个点被刺目的红圈标记，如同四颗钉在城市要害上的毒钉。

　　而代表“R”的位置，则是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问号。

　　九龙码头海关的报告（铅封完好但货物被掉包，监控覆盖七天）被投影在侧屏，无声地诉说着对手的胆大妄为和己方防御的巨大漏洞。

　　驻港部队副司令员佟将军坐在主位，肩章上的将星在冷光灯下泛着金属的寒光。

　　他面容刚毅，眼神却沉得像深潭，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他环视着在座的情报、警方、海关以及驻军各部门的最高指挥官，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情况，都清楚了。”

　　佟将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回荡，“敌人不仅在我们的心脏地带埋下了致命的钉子，甚至在我们引以为傲的防御系统眼皮底下，偷走了足以摧毁它的武器。”

　　“而我们，连他们最后的目标在哪里，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刀’，都还不知道！”

　　"泡防御系统的五个主供能塔，恰好构成城市的最后防线。"

　　他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感，"如果这些节点同时失效……"

　　"维多利亚港海底的主控枢纽就会暴露。"

　　飞虎队指挥官接话，"但敌人要这个干什么？又不是军事设施。"

　　素世被安排在角落的休息区，由露娜照看。

　　她的手指仍在不自觉地拨弄铃铛，眼睛盯着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

　　当佟将军提到"海底光缆"时，她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香港是亚太地区三大国际光缆枢纽之一。"

　　南部战区通讯部队的专家推了推眼镜，"如果海底主控站被入侵……"

　　"不只是网络问题。"

　　威龙突然开口，走向投影台，"素世说过，祥子喜欢玩'铃铛与毒苹果'。"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礼宾府爆炸前的画面，"看这个爆破模式，根本不是破坏，而是……激活。"

　　录像中，冷冻库的爆炸场面异常震撼。

　　诡异的蓝色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熊熊燃烧着，将整个冷冻库都笼罩在一片幽蓝的光芒之中。

　　而冲击波更是令人惊叹，它以完美的球形扩散开来，就像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定向能武器测试！”

　　佟将军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们在调试某种电磁脉冲装置！”

　　会议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定向能武器一直以来都是军事领域的尖端技术，而现在竟然有人在进行这样的测试，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素世的身体突然向前倾斜，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

　　随着她的动作，脖子上的铃铛也“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露娜见状，急忙弯腰去捡那铃铛。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素世的脸上时，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素世的瞳孔紧缩成了针尖大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Skyhar……”

　　素世喃喃自语着，她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弱，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强迫着说出这个词，“S是……Skyhar……”

　　骇爪手中的咖啡杯突然失手掉落，“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褐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一些溅到了她的军靴上。

　　然而，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因为她和其他了解军事科技的人一样，都知道“Skyhar”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天锤”，这是哈夫克集团对某种实验性卫星动能武器的代号。

　　这种武器理论上可以通过海底光缆进行定位制导，其威力之大，足以摧毁一座城市。

　　"不是毒气……"

　　威龙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是轨道轰炸。"

　　佟将军的拳头砸在会议桌上，震翻了三个水杯：

　　"立即上报！启动全城一级戒备！"

　　参谋们开始疯狂拨打电话，加密通讯频道瞬间被各种指令塞满。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素世缓缓弯腰捡起铃铛，指尖抚过上面"永远温柔"的字样。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对某个遥远时空的祥子说话：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得逞……"

　　窗外的香港依旧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的命运此刻正系于一个破碎的灵魂和一枚锈迹斑斑的铃铛。

　　而在维多利亚港的海底深处，某个被伪装成普通光缆中继站的装置，正在静静等待着来自太空的死亡信号。

　　“召开紧急对策会议。调动所有资源，不计代价，给我把‘R’挖出来！把他们的‘刀’给我找出来！散会前，我要看到方案！”

　　佟将军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肩头。

　　会议桌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佟将军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如同倒计时的丧钟，在封闭的空间里冰冷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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