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毒雾疯人

　　威龙几人被死死压缩在设备层深处，一个由巨大冷凝水塔基座和几根扭曲的粗大管道构成的狭窄三角区域。

　　空间不足十平米，地面流淌着粘稠的油污和冷却液混合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头顶是不断坠落的细小碎石和金属屑，那是上方仍在持续的爆炸和坍塌的余波。

　　“三点钟！管道后面！两个！”

　　磐石的吼声带着破音，他年轻的脸上全是汗水和油污的混合物，左臂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染黑。

　　他紧贴着冰冷的冷凝水塔金属外壳，手中的速射机枪枪管烫得发红，朝着牧羊人指示的方向疯狂点射。

　　子弹打在生锈的管道上，溅起密集的火星和刺耳的噪音。

　　哒哒哒哒哒——！！！

　　牧羊人粗壮的手臂稳如磐石，速射机枪在他手中发出持续而致命的咆哮，压制着试图从另一侧包抄过来的敌人。

　　“上帝！弹药！我快没子弹了！”

　　他朝着威龙的方向嘶吼，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嗡嗡作响，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小溪般淌下。

　　千雪参谋和最后一名猛虎连士兵背靠背，守在三角区的另一角，RC-15侦察步枪和突击步枪交替射击，枪口焰在频闪的灯光下忽明忽灭。

　　千雪的脸上沾满了硝烟和血渍，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每一次短点射都力求精准。

　　“守住角度！别让他们冲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名猛虎连士兵的腿部在之前的混战中被流弹擦伤，鲜血染红了裤腿，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扣动着扳机。

　　山口修司中尉的身影在频闪的灯光和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

　　他如同狡猾的猎犬，并不急于强攻，而是指挥着手下残余的精锐，利用设备层复杂的地形——

　　巨大的废弃电机、堆积的备件箱、纵横的管道

　　——步步紧逼，压缩着GTI最后的生存空间。

　　奇美拉步枪特有的尖锐嘶鸣和GS-221轻机枪沉闷的扫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子弹如同毒蜂般在他们藏身的掩体周围飞舞、跳跃。

　　“威龙！投降吧！斋藤将军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山口修司的嘲讽声透过枪炮的间隙传来，充满了嘲弄和胜券在握的残忍，“看看你们！弹尽粮绝！困兽犹斗！何必让你的部下陪你一起化为灰烬？”

　　“我现在就送你去见撒旦！”

　　牧羊人咆哮着回敬，一发精准的点射将一个试图探头射击的哈夫克士兵头盔打得火星四溅，那士兵惨叫着缩了回去。

　　威龙背靠着冰冷滚烫的冷凝水塔外壳，外骨骼胸甲上布满了刮痕和焦黑的能量武器灼痕，几处深凹的弹坑触目惊心。

　　他粗重地喘息着，灼热的空气灼烧着肺部。

　　他快速检查着最后的弹药：

　　R14M步枪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匣，里面混杂着普通的全威力弹和仅剩的几发FRAP穿甲弹。

　　QN-202微型导弹发射器显示着冰冷的“0”。

　　腰间的手雷袋空空如也。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队员。

　　磐石脸色苍白，换弹匣的手在微微颤抖。

　　牧羊人枪口的火焰频率明显降低，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对弹药耗尽的恐惧。

　　千雪和那名士兵的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疲惫，但更多的是决绝。

　　没有退路了。

　　“兄弟们……”

　　威龙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枪炮的噪音，带着一种即将燃尽的薪火最后的炽热，“最后一批弹药！瞄准了打！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不寂寞！”

　　“明白！”

　　“干他娘的！”

　　“跟狗日的拼了！”

　　回应他的，是磐石、牧羊人和千雪压抑到极致的怒吼！

　　就连那名重伤的猛虎连士兵，也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最后的子弹被推入枪膛！

　　冰冷的金属摩擦声，成了这死亡三角区里最悲壮的乐章。

　　他们屏住呼吸，枪口指向敌人可能出现的每一个缝隙，手指扣在扳机上，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山口修司的身影在对面一处管道拐角后晃动，他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似乎在扩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都仿佛凝固的瞬间——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巨响，猛地从所有人的头顶——

　　从熔炉区的最核心处

　　——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被彻底激怒般，悍然爆发！

　　这一次的爆炸，其威势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不是点状的爆破，而是如同整个地心塌陷般的、全方位的毁灭性能量释放！

　　整个空间，不，是整个钢铁巨兽的骨架，都在这一声巨响中发出了濒死的哀嚎！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到极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亿万钧重锤，狠狠地、自上而下地砸落！

　　首先遭殃的是上方那些早已伤痕累累的巨大管道！

　　直径数米的冷却液主管道如同脆弱的芦苇般被瞬间撕裂、扭曲！

　　滚烫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淡蓝色冷却液如同决堤的江河，混合着滚烫的高压蒸汽，从断裂处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形成一片笼罩一切的、灼热致命的白雾！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乙二醇甜腥和高压蒸汽的尖啸！

　　咔啦啦啦——

　　轰隆隆隆！！！

　　支撑着多层平台的巨大钢铁桁架，如同被巨人掰断的牙签，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金属扭曲和断裂声！

　　大块大块的平台结构，连同上面来不及反应的哈夫克士兵、堆积的弹药箱、甚至一门MBS-22A自动哨戒炮的残骸，如同陨石雨般朝着下方设备层疯狂坠落，砸在管道、设备基座和地面上，引发一连串更加剧烈的爆炸和金属碰撞的死亡交响！

　　嗤——！！！！

　　更多的管道被坠落物砸断！

　　这一次喷涌而出的，是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墨绿色液体——

　　强腐蚀性化学药剂！

　　液体溅落在钢铁上，瞬间冒出滚滚浓烟，发出“滋滋”的可怕腐蚀声！

　　轰！轰！轰！

　　连锁反应开始了！

　　泄漏的燃料、散落的弹药、被高温和腐蚀引燃的油污……

　　二次、三次爆炸此起彼伏！

　　整个熔炉底部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斥着火焰、浓烟、致命蒸汽、腐蚀毒液和漫天飞舞的钢铁碎片的超级搅拌机！

　　频闪的灯光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中彻底疯狂，明灭的速度快得如同癫痫发作！

　　巨大的钢铁结构在频闪的光线下疯狂扭曲、变形、倒塌！

　　空间不再是空间，而是一幅由毁灭、混乱和死亡构成的、不断崩塌的动态抽象画！

　　“找掩体！找坚固的掩体！！！”

　　威龙濒死野兽般的咆哮在毁灭的噪音中显得如此微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撞向冷凝水塔基座后方一个嵌入墙壁的、厚重的金属门框——

　　那里似乎是通往一个小型高压配电室的入口！

　　门早已不知去向，但门框和里面相对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成了唯一的希望！

　　磐石、牧羊人、千雪和那名士兵，根本不需要命令，在爆炸冲击波袭来的瞬间，就凭着本能连滚带爬地扑向了那个小小的入口！

　　他们互相拉扯着、推搡着，狼狈不堪地挤进了这个不足五平米的配电小隔间！

　　轰隆！！！！

　　一块燃烧着火焰、重达数吨的钢铁平台残骸，如同死神的印章，狠狠砸在了他们刚才藏身的三角区！

　　将那里的一切——

　　散落的弹药箱、尸体、扭曲的管道

　　——瞬间砸扁、点燃！

　　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碎片狠狠拍在配电室的门框上！

　　“呃啊！”

　　最后挤进来的猛虎连士兵后背被一块飞溅的灼热碎片击中，发出一声闷哼，扑倒在地。

　　千雪立刻将他拖到角落。

　　配电室内，空气灼热得如同桑拿房，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臭氧味和外面涌入的毒气。

　　几台布满灰尘、外壳扭曲变形的配电柜发出濒死的嗡鸣和电火花。

　　墙壁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但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暂时顶住了这波毁灭性的冲击。

　　“咳咳……上帝……这……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炸了？！”

　　牧羊人剧烈咳嗽着，满脸黑灰，惊魂未定地嘶吼。

　　威龙靠在冰冷的配电柜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外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断裂的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疯狂扭动喷吐着致命的液体和蒸汽；

　　燃烧的火焰在油污和泄露的化学药剂上蔓延，映照着漫天飞舞的碎片和烟尘；

　　频闪的灯光下，哈夫克士兵的身影在毒雾和火焰中扭曲、挣扎、消失……

　　刚才山口修司藏身的管道区域，早已被上方坠落的一整块平台彻底掩埋！

　　爆炸的源头……

　　威龙混乱而敏锐的战场直觉疯狂运转。

　　这威力……

　　这自上而下的冲击路径……

　　虽然混乱不堪，但绝不像是他们弹药殉爆能达到的效果！

　　反而……

　　更像是一枚钻地重型航空炸弹，穿透了层层钢铁结构，在熔炉最核心的位置被引爆，然后冲击波和破坏力自上而下、由内而外地扩散开来！

　　是空中打击？！

　　谁干的？

　　友军？

　　还是……

　　误炸？！

　　但此刻，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答案！

　　混乱，毁灭性的混乱，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拿命来！！”

　　威龙喉咙里爆发出如同受伤暴龙般的怒吼，复仇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所有疑虑和恐惧，他猛地从配电室门口暴起，手中的R14M步枪枪口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他不再隐蔽，不再节省弹药，如同一个从地狱熔岩中爬出的复仇魔神，踏着燃烧的地面，趟过流淌的腐蚀液，迎着弥漫的致命蒸汽和毒雾，朝着记忆中山口修司最后消失的方向猛冲过去！

　　外骨骼沉重的脚步踩在滚烫的钢铁和瓦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视线被浓烟、蒸汽和频闪的灯光严重干扰。

　　但他凭借野兽般的直觉和模糊晃动的身影，疯狂地开火。

　　一个刚从倒塌的管道下挣扎爬出的哈夫克士兵，被威龙一个精准的短点射掀飞了天灵盖。

　　另一个试图架起轻机枪的士兵，被威力巨大的R14M子弹拦腰打断，鲜血和内脏在灼热的空气中泼洒！

　　“威龙——！！！”

　　一个充满了刻骨仇恨和惊怒交加的嘶吼从侧前方一堆燃烧的废墟后传来！

　　是山口修司！

　　他竟然还没死！

　　只是异常狼狈！

　　他的HvK-003外骨骼上布满了刮痕和凹坑，面罩碎裂了一半，露出

　　他手中的奇美拉步枪猛地抬起，幽蓝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威龙如同战神般冲锋的巨大身影！

　　“去死吧！帝国万岁！”

　　山口修司扣动了扳机！

　　滋——砰！砰！砰！

　　奇美拉步枪特有的电磁加速声混合着燃气推动的爆鸣！

　　数发威力巨大的6.3穿甲弹如同蓝色的闪电，狠狠凿向威龙的胸膛！

　　威龙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避，猛地一侧！

　　当当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如同丧钟！

　　几发子弹狠狠砸在威龙胸前的复合装甲板上，瞬间留下几个深凹的恐怖弹坑，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扩散！

　　最致命的一发，甚至擦着装甲板的边缘，撕裂了肩部关节的连接处，带出一溜火花和泄露的液压油！

　　外骨骼的警报（虽然无声）在威龙脑海中疯狂尖鸣——

　　结构损伤严重！

　　巨大的冲击力让威龙踉跄后退一步，但他没有倒下！

　　复仇的怒火支撑着他！

　　他强行稳住身形，枪口抬起，朝着山口修司藏身的废墟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子弹打得废墟火星四溅，碎石乱飞！

　　“八嘎！”

　　山口修司咒骂一声，显然没料到威龙的外骨骼如此坚固。

　　看到威龙如同不死战神般再次逼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毫不犹豫地转身，借助废墟和弥漫的浓烟作为掩护，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设备层深处、一条相对完好的紧急通道入口亡命逃窜，身影瞬间消失在翻滚的烟尘和频闪的灯光中！

　　“山口——！！！”

　　威龙不甘的怒吼在毁灭的空间中回荡！

　　他想追，但胸甲传来的剧痛和关节的迟滞感让他动作一滞。

　　更重要的是，磐石、牧羊人他们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

　　咔啦……

　　嘎吱……

　　噗通！

　　环绕式观察廊方向，靠近威龙他们上方的一处严重扭曲变形、布满破洞的金属网格平台边缘，几块松动的格栅板突然被猛地顶开！

　　几个极其狼狈、如同从油污和血池里捞出来的身影，挣扎着、喘息着、相互拖拽着，从平台下方幽深的电梯竖井里爬了上来！

　　是红狼！无名！骇爪！黑狐！

　　他们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红狼厚重的外骨骼上布满了刮擦、凹陷和油污，左肩的装甲板撕裂了一大块，露出

　　他巨大的身躯半跪在平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手中紧握着的R14M步枪枪托都崩掉了一角。

　　无名的外骨骼同样伤痕累累，头盔被撕裂了大半，露出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骇爪和黑狐互相搀扶着，两人都像是刚从泥潭里滚过，战术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脸上、手臂上布满了擦伤、灼伤和油污，骇爪的额角还在汩汩流血，染红了半边脸颊，黑狐的护目镜只剩下一个镜片，另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

　　他们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

　　在电梯井攀爬途中，被核心大爆炸产生的恐怖冲击波和震动狠狠蹂躏！

　　生锈的爬梯剧烈摇晃、断裂！

　　粗大的钢缆如同鞭子般抽打下来！

　　致命的碎片和燃烧的油污如同雨点般坠落！

　　骇爪差点失手坠入深渊，是黑狐用几乎脱臼的手臂死死抓住了她！

　　红狼用身体挡住了砸向无名的一块燃烧碎片！

　　无名则用他那条完好的手臂，用匕首在井壁上凿出借力点，硬生生拖着骨折的左臂，带着众人一寸寸爬了上来！

　　“咳咳……总算……上来了……”

　　红狼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控制廊……”

　　骇爪虚弱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这片相对开阔的平台——

　　环绕式观察廊。

　　这里同样是一片狼藉，但比下方设备层稍好。

　　巨大的落地防弹玻璃幕墙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空荡荡的金属框架和边缘残留的尖锐碎片。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碎玻璃、弹壳和干涸的血迹。

　　一些翻倒的次级控制台屏幕碎裂，线路裸露在外，冒着细小的电火花。

　　工程师的工位上散落着倾倒的咖啡杯（里面是早已干涸发霉的黑色污渍）、被撕碎的技术手册、以及蒙尘的全息投影设备底座。

　　当然，更多的还是战争痕迹：

　　沙袋垒砌的临时掩体、架设过机枪的支架、散落的弹药箱、HvK-003外骨骼的碎片、以及几具姿态扭曲的哈夫克士兵尸体。

　　更重要的是，在廊道的几个关键节点，散落着一些GS-221轻机枪、奇美拉步枪的弹药箱，甚至还有两箱尚未开封的、适用于R14M步枪的己方子弹！

　　还有几十枚未被使用的手雷！

　　“弹药！”

　　黑狐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几乎弹尽粮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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