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河挽歌

　　就在她估算着时间，准备加速穿过河床最后一段，直扑气象站时，异变陡生！

　　呜——！呜——！

　　hUd视界中心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一个巨大的、不断跳动的红色三角形警告框瞬间占据了大部分视野！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金属撞击信号！坐标：x:7342, Y:8915（偏离预定路线1.7公里）！疑似严重事故！生命信号微弱！】

　　事故？

　　高强度金属撞击？

　　生命信号微弱？！

　　苏媛的脚步猛地顿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山深处，远离演习核心区域的地方，怎么会有事故？

　　还有生命信号？！

　　坐标点被hUd自动标记并放大。那是在她目前位置的东北方向，靠近一条地图上标注为“黑水河”的湍急冰河的下游区域！

　　“指挥部！39号报告！hUd捕捉到高强度金属撞击信号！坐标x:7342, Y:8915！偏离任务区！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疑似严重事故！请求核实！”

　　苏媛立刻在加密频道向雷宇汇报，声音带着急切。

　　频道里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这短暂的沉默让苏媛的心沉了下去。

　　“指挥部收到。”

　　雷宇的声音终于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卫星图像显示，坐标点附近有异常。但该区域不在演习保障覆盖范围，天气恶劣，救援直升机无法立即抵达。39号，你目前是距离该坐标最近的任务单位。重复：你目前是距离该坐标最近的任务单位。”

　　雷宇的话没有明确指令，但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他无法立刻派出救援，而苏媛，是现场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人！

　　时间！

　　苏媛的脑中瞬间闪过倒计时：

　　剩余1小时05分！

　　夺取“黑匣子”需要时间，赶往撤离点需要时间！

　　而那个坐标点偏离路线1.7公里，在深雪中往返加上救援，至少需要消耗宝贵的30-40分钟！

　　这意味着，她几乎必然错过任务时限，失去竞争副营长的资格！

　　也意味着，她将永远无法从雷宇口中得知威龙在贝尔格莱德的变故！

　　然而，hUd上那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微弱生命信号的图标，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能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

　　可能被变形的金属困住！

　　每一秒流逝，都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竞赛可以重来，职位可以再争，但人命……

　　只有一次！

　　没有犹豫！

　　没有权衡！

　　一种源自军人天职和生命本能的责任感瞬间压倒了所有个人得失！

　　“指挥部！39号请求暂时脱离演习任务！前往事故坐标点确认并尝试救援！”

　　苏媛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她甚至不等雷宇回复，已经猛地调转方向！

　　外骨骼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推动着她沉重的身躯，如同发狂的犀牛，在齐膝深的积雪中，朝着东北方向，朝着那个代表未知危险和生命呼唤的坐标点，发起了不顾一切的冲锋！

　　积雪被狂暴地犁开！

　　树枝被蛮横地撞断！

　　她将雪地行进功率推到了极限！

　　沉重的金属身躯在密林和崎岖的河床中高速突进，每一次跳跃、每一次跨越沟壑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hUd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但她的目光，只死死锁定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红色坐标！

　　近了！

　　更近了！

　　穿过一片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枯木林，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是河水奔腾咆哮的声音！

　　冲出树林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苏媛倒吸一口冷气！

　　一条宽阔湍急的冰河横亘在眼前！

　　河水并未完全封冻，墨绿色的水流裹挟着大块浮冰，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陡峭的河道中疯狂奔腾、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溅起的冰冷水花瞬间在岸边凝结成厚厚的冰挂！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比雪山上的寒风更加凛冽！

　　而在她右前方不远处的河岸边，景象触目惊心！

　　靠近公路（一条早已被积雪掩埋、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盘山小路）的路基边缘，一道深深的、狰狞的豁口撕裂了厚厚的雪层！

　　破碎的护栏扭曲变形，散落在下方陡峭的河岸斜坡上！

　　一道清晰无比、如同巨大伤疤般的雪地车痕，从豁口处一直延伸下去，冲破了岸边的灌木和积雪，最后消失在那片翻腾着死亡气息的墨绿色河水之中！

　　顺着那毁灭性的轨迹望向河中！

　　只见湍急浑浊的河水中央，一辆白色的民用轿车，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半沉半浮地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激流中！

　　车头严重变形，深深地扎进水里，车窗玻璃全部粉碎，车身被河水冲刷得剧烈摇晃，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彻底吞噬或卷走！

　　车顶一部分露出水面，在奔腾的浊浪中时隐时现，如同绝望的呼救！

　　hUd的热成像穿透冰冷的水雾和翻滚的浪花，死死锁定了驾驶室的位置！

　　一个极其微弱、代表着生命最后一丝热量的橘红色光斑，在冰冷的墨绿色背景中，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而绝望地闪烁着！

　　有人被困在里面！还活着！

　　“指挥部！39号已抵达事故现场！确认一辆白色轿车坠河！车内有一名幸存者！生命体征微弱！情况危急！我准备下水救援！重复！我准备下水救援！”

　　苏媛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奔跑的喘息而微微发颤，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到河岸边！

　　湍急的河水卷起的冰冷水汽和碎冰渣扑打在她的面罩和装甲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瞬间冻结灵魂！

　　她没有任何迟疑，双手快速在胸前的控制面板上操作！

　　“解除主能源连接！”

　　“解除武器挂载！”

　　“解除负载单元（伞包）！”

　　“保留基础生命维持和通讯！”

　　一连串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头盔内响起。

　　沉重的武器、负载单元被她迅速卸下，扔在岸边相对安全的雪地上。

　　只保留了最基础的、维持生存和通讯的核心骨架。

　　没有时间做更多准备！

　　没有绳索！

　　没有救援工具！

　　只有这身冰冷的钢铁和一颗滚烫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冰河刺骨的腥寒，直冲肺腑！

　　然后，她后退几步，猛地一个冲刺助跑！

　　腿部液压爆发出最后的助力！

　　在岸边坚硬的冰层边缘，她纵身一跃！

　　包裹着银色合金骨架的身影，在铅灰色天幕和墨绿色怒涛的背景下，划出一道决绝而悲壮的弧线，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冰河！

　　冰冷的、墨绿色的死亡之河，在苏媛跃入的瞬间，便展露出它最狰狞的獠牙！

　　轰——！

　　身体砸入水面的冲击力远超想象！

　　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瞬间穿透了外骨骼的每一处缝隙，疯狂地刺入她的肌肤、肌肉、骨髓！

　　剧烈的温差让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痉挛，心脏仿佛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巨大的窒息感伴随着刺骨的冰寒，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湍急的水流如同无数条疯狂的巨蟒，裹挟着沉重的冰块和杂物，狠狠撞击、撕扯着她的身体！

　　外骨骼沉重的核心骨架，此刻不再是助力，反而成了巨大的拖累，疯狂地将她拽向幽暗的河底！

　　浑浊冰冷的河水瞬间灌满了头盔的缝隙，视野一片模糊，耳朵里只剩下水流恐怖的咆哮和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启动……水中推进！”

　　苏媛在极致的冰冷和眩晕中，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嘶吼着发出指令！

　　声音在灌满水的头盔里沉闷而绝望。

　　嗡——！

　　位于背部和足部的微喷口瞬间启动！

　　强大的水流冲击着她的身体，但推进器提供的动力勉强稳住了下沉的趋势，并推动着她，像一枚笨拙的鱼雷，朝着hUd上那个代表生命热源的、微弱的橘红色光斑奋力突进！

　　每一次水流冲击都像是重锤砸在胸口！

　　每一次呼吸（头盔内循环系统提供的冰冷氧气）都带着冰渣刮过喉咙的剧痛！

　　巨大的水压挤压着外骨骼的合金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解体！

　　眼前是翻滚的浑浊河水、破碎的浮冰、扭曲的金属碎片……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十米……

　　八米……

　　五米……

　　hUd的热源信号越来越清晰！

　　那辆白色轿车如同水底的巨兽残骸，在激流中剧烈摇晃，车头深深扎进河床的淤泥里，车尾高高翘起，露出水面一小部分。

　　驾驶室完全被浑浊的河水淹没！

　　苏媛操控着推进器，艰难地避开一根被水流卷来的粗壮断木，终于靠近了严重变形的驾驶室一侧。

　　车窗早已粉碎，只剩下狰狞的金属框架。

　　她透过浑浊的水流，看到了那个微弱热源的来源——

　　一个穿着深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被扭曲变形的方向盘和安全气囊死死卡在驾驶座上！

　　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脸上满是擦伤和凝固的血迹，双目紧闭，口鼻处没有气泡冒出，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

　　“撑住！”

　　苏媛在心中呐喊，尽管对方根本听不见。

　　她伸出被合金包裹的手臂，抓住变形的车门框，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臂部液压系统爆发出最大功率！

　　“给我——开！”

　　她咬紧牙关，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嘎吱——！

　　哐当！

　　严重锈蚀和撞击变形的车门，在液压巨力的撕扯下，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最终被硬生生地从铰链处撕裂开来！

　　浑浊的河水瞬间涌入驾驶室！

　　更大的危机！

　　水压的平衡被打破！

　　整辆轿车残骸在水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或被激流卷走！

　　没有时间犹豫！

　　苏媛立刻探身进去，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半个身子淹没。

　　她摸索着，抓住卡住男人的方向盘。

　　安全气囊虽然泄了气，但巨大的撞击力让它像一团坚韧的胶质，死死地将男人的腹部和腿部卡在狭小的空间里。

　　“液压钳！”

　　苏媛在hUd上快速操作，位于她右前臂外侧的装甲板滑开，弹出一把微型但功率强大的液压剪切钳。

　　冰冷的金属钳口在水流中张开，精准地咬住了方向盘下方扭曲的合金管柱！

　　“加压！剪切！”

　　嗡——！

　　液压钳发出沉闷的做功声！

　　强大的剪切力对抗着坚韧的金属！

　　浑浊的水流中，火花不可能出现，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和断裂声！

　　咔嚓！

　　一声脆响！

　　粗壮的管柱被剪断！

　　束缚松开了一部分！

　　但男人的腿还被变形的仪表台下部死死压住！

　　时间就是生命！

　　每一秒流逝，都是生机的消散！

　　苏媛放弃了精细操作！

　　她将液压钳卡进仪表台下方变形的缝隙，再次启动最大功率！

　　外骨骼系统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给我——起！”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配合着液压钳的爆发力，如同撬动山岩的杠杆！

　　嘎吱！

　　轰隆！

　　变形的金属终于被撬开了一个足够大的缝隙！

　　就是现在！

　　苏媛扔掉液压钳，双手猛地探入冰冷浑浊的水中，穿过破碎的塑料和裸露的电线，死死抓住了男人腋下的衣服！

　　冰冷的、毫无反应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沉！

　　“出来！”

　　她嘶吼着，双脚蹬在变形的车体框架上，外骨骼的腿部助力瞬间爆发！

　　同时，背部和足部的推进器再次轰鸣，提供向上的推力！

　　刺啦！

　　羽绒服被撕裂的声音在水中显得沉闷。

　　巨大的阻力！

　　男人被卡得太死！

　　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这河水般再次涌来！

　　“不——！”

　　苏媛目眦欲裂，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的、不甘的蛮力从身体深处爆发！

　　她不再考虑外骨骼的负荷，不再考虑动作是否标准，只有一个念头：把他拖出来！

　　她猛地侧身，将肩膀顶在撬开的缝隙边缘，用整个身体作为杠杆的支点！

　　手臂的液压杆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

　　外骨骼的合金骨架在巨大的应力下呻吟！

　　她的肌肉纤维在撕裂，骨骼在哀鸣！

　　“呃啊——！！！”

　　伴随着一声从灵魂深处迸发的、痛苦与决绝交织的嘶吼，那沉重的、毫无知觉的身体，终于被一点一点地从死亡陷阱中拖拽了出来！

　　浑浊的河水中，带出一股暗红色的血丝。

　　苏媛顾不上查看男人的伤势，立刻用一只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腋下，另一只手迅速在控制面板上操作：

　　“启动单人救援浮力模式！最大功率！”

　　核心骨架内置的紧急气囊瞬间充气膨胀！

　　同时，推进器调整方向，全力向上喷射！

　　两人如同水中的气泡，在浑浊的激流和碎冰的裹挟下，艰难却坚定地朝着水面那微弱的光亮冲去！

　　哗啦——！

　　当苏媛的头盔冲破水面的瞬间，她贪婪地、大口地吸入了一口冰冷刺骨但无比珍贵的空气，肺部火烧火燎，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冰冷的河水顺着面罩缝隙疯狂灌入，呛得她剧烈咳嗽！

　　湍急的河水依旧在疯狂地推搡着他们！

　　巨大的浮冰擦着装甲划过，发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

　　她死死抱住怀中毫无声息的男人，他的身体冰冷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hUd显示他的生命信号已经微弱到几乎消失的临界点！

　　“坚持住！马上就到！”

　　苏媛对着昏迷的男人嘶喊，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

　　她奋力地划水，配合着推进器，对抗着能将人轻易卷走的激流，朝着最近的那片相对平缓、布满碎冰和积雪的河岸挣扎而去！

　　每一次划水都耗尽全身力气！

　　冰冷的河水带走体温，肌肉在极寒和过度用力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

　　外骨骼的能源警报在hUd上疯狂闪烁：

　　【能源核心：12%！过载！严重过载！】

　　推进器的蓝光变得忽明忽暗，推力急剧衰减！

　　十米……五米……三米……

　　河岸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汹涌的浪头一次次将他们推离！

　　“不！给我过去！”

　　苏媛的意志在咆哮！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男人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推！

　　同时，她借着反作用力，双手狠狠抓住岸边一块凸起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岩石！

　　刺骨的冰寒瞬间冻僵了手指！

　　锋利的冰棱划破了战术手套，鲜血渗出，瞬间被冻结！

　　她咬碎了牙，牙龈渗出血丝！

　　双脚在冰冷的河水中疯狂蹬踏，寻找着支撑点！

　　“呃……啊！”

　　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肌肉在意志的强行驱动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配合着臂部液压系统最后一点残余的动力，她终于将半个身体拖上了布满碎冰的河岸！

　　然后，她立刻回身，不顾自己摇摇欲坠，双手死死抓住被水流再次卷向河心的男人的手臂！

　　冰冷的羽绒服浸透了水，滑不留手！

　　沉重的身体如同千斤巨石，湍急的水流如同无数只手在向下拉扯！

　　“上来！！”

　　苏媛双目赤红，指甲因为过度用力深深抠进坚冰里，鲜血染红了冰面！

　　她将身体作为最后的锚点，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一寸一寸，将那个冰冷沉重的身体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地拖拽上了坚实的河岸！

　　当男人的身体完全脱离河水，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时，苏媛也彻底脱力，像一滩烂泥般重重摔倒在旁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

　　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颤抖。

　　外骨骼的能源核心发出最后一声低鸣，彻底熄火，冰冷的合金骨架仿佛瞬间沉重了十倍，将她死死压在地上。

　　头盔面罩内侧结满了厚厚的冰霜，视野模糊一片，只有hUd上代表男人生命信号的微弱橘红色光斑，还在极其缓慢地、微弱地闪烁着，证明他还活着。
　　http://www.bixia5.cc/book/14161/68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ixia5.cc。笔下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bixia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