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短期防守

　　短暂的休整只持续了几个小时。

　　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天际线刚刚泛起一丝冰冷的鱼肚白时——

　　呜嗡——！！！！

　　低沉、压抑、充满死亡气息的引擎轰鸣声，滚雷般从峡谷下游的方向传来。

　　迅速由远及近，压过了塔拉河的咆哮和风雪的呜咽！

　　“空袭——！！！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克拉斯诺耶。

　　露娜猛地冲到观察口。

　　只见铅灰色的低空云层下，四架“毒蝎”式武装炮艇机，正以超低空掠袭的姿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沿着塔拉河谷，朝着悬崖顶端的据点猛扑而来。

　　它们巨大的旋翼卷起狂暴的下洗气流，将地面的积雪吹得漫天飞舞。

　　机腹下多管速射炮的炮口闪烁着待击的寒光。

　　机首下方的红外扫描装置如同恶魔的独眼，死死锁定了悬崖上的防御工事！

　　紧随其后的，是峡谷底部盘山公路上扬起的雪雾。

　　一辆辆喷涂着哈夫克标志的雪地履带运兵车和轻型装甲车，如同钢铁洪流，正沿着两条狭窄的“羊肠”，朝着悬崖顶端气势汹汹地碾压上来。

　　车顶的重机枪枪口森然指向悬崖！

　　空中与地面的联合绞杀，如同死神挥下的两把巨镰，同时斩向克拉斯诺耶这最后的孤岛！

　　“防空炮！导弹！锁定空中目标！”

　　“反坦克组！封锁盘山路！”

　　“重机枪！覆盖步兵登陆点！”

　　“迫击炮！准备拦阻射击！”

　　彼得罗维奇少校沙哑而坚定的命令通过有线广播迅速传达。

　　据点内残存的GtI特战干员们，脸上带着疲惫和恐惧，却依旧爆发出最后的血性，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狼群，嘶吼着冲向各自的战位！

　　露娜、蜂医、深蓝也挣扎着站起来。露娜抓起一把特战干员递过来的R14战术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蜂医用绷带将脱臼的右臂勉强固定在胸前，左手抓起一把速射机枪。

　　深蓝强撑着套上据点里找到的一件旧防弹衣，拿起一具RpG-32火箭筒。

　　乌鲁鲁依旧昏迷，被安置在最深处的掩体里。

　　战斗，在风雪交加的黎明，悍然爆发！

　　天空是第一个战场！

　　“开火！！！”

　　随着彼得罗维奇少校一声怒吼！

　　悬崖边缘，三门老旧的ZU-23-2双管23高炮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炮口喷吐出长长的火舌，密集的23高爆曳光弹如同愤怒的火蛇，撕裂风雪，朝着低空扑来的“毒蝎”机群疯狂泼洒而去。

　　同时，几具肩扛式的“针”式防空导弹也拖着炽热的尾焰，如同复仇的长矛，从岩石掩体后腾空而起，直扑目标！

　　哈夫克的“毒蝎”机群显然没料到这个残破据点还有如此坚决的防空火力。

　　它们立刻做出反应，机身猛地做出剧烈的规避机动，机腹下的30转膛炮也同时开火，试图用弹幕拦截袭来的防空导弹和炮弹！

　　轰！轰！轰！

　　空中瞬间炸开一团团巨大的火球。

　　曳光弹链与机炮炮弹在空中疯狂交织、碰撞。

　　爆炸的巨响连绵不绝，震得悬崖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一架冲在最前面的“毒蝎”被数发23炮弹狠狠击中机腹和左侧旋翼，坚固的装甲被打得火星四溅，旋翼叶片瞬间扭曲断裂。

　　失去平衡的炮艇机如同受伤的巨鸟，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冒着滚滚黑烟，打着旋儿一头栽向下方的塔拉河谷。

　　轰隆一声巨响，在河面上炸起冲天的水柱！

　　“打得好！”

　　阵地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

　　但另一架“毒蝎”凭借超强的机动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袭来的导弹和大部分炮弹。

　　它机身猛地拉起，机腹炮口调转，对着悬崖边缘一处暴露的高炮阵地疯狂倾泻火力！

　　咚！咚！咚！咚！

　　30高爆弹如同冰雹般砸落。

　　坚固的岩石掩体在恐怖的爆炸中如同纸糊般被撕裂。

　　ZU-23-2高炮连同它的操作组士兵，瞬间被火光和破片吞噬，残肢断臂混合着钢铁碎片四处飞溅

　　“防空导弹！集火那架！”

　　彼得罗维奇少校目眦欲裂！

　　剩余的“针”式导弹再次发射。

　　但狡猾的“毒蝎”驾驶员利用悬崖的复杂气流和自身机动性，鬼魅般规避着。

　　导弹擦着机身飞过，在远处的山壁上炸开！

　　地面战场同样惨烈！

　　沿着两条狭窄盘山公路向上冲锋的哈夫克车队，遭遇了GtI守军顽强的阻击！

　　“开火！别让他们上来！”

　　深蓝嘶吼着，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扛起RpG-32火箭筒，瞄准下方公路上冲在最前面的一辆雪地装甲运兵车！

　　咻——轰！！！

　　火箭弹拖着炽热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装甲车脆弱的侧面装甲被瞬间撕裂！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车体被炸得扭曲变形，瘫痪在路中央，熊熊燃烧，堵住了后面车辆的道路！

　　“干得漂亮！”

　　旁边的特战干员们兴奋地大喊。

　　但哈夫克的凶悍远超想象。

　　后续的运兵车毫不减速，甚至直接撞开燃烧的残骸。

　　车上的重机枪和搭载的哈夫克特种兵手中的“奇美拉”步枪、bS-9.50“九头蛇”重机枪，朝着悬崖顶端的GtI阵地疯狂扫射！

　　嗡嗤嗤嗤嗤——！！！

　　咚！咚！咚！咚！

　　致命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泼洒在悬崖边缘的岩石和临时堆砌的沙袋工事上。

　　碎石和积雪狂飙激射，不断有GtI士兵惨叫着中弹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露娜依托着一块被炸掉一半的混凝土掩体，手中的R14战术步枪沉稳地点射。

　　安装了光学瞄准镜的枪口每一次喷吐火焰，都精准地带走一名试图借助车辆掩护向上攀爬的哈夫克士兵的生命。

　　她的大脑在hUd失效后，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冷静，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计算着弹道，选择着最有价值的目标。

　　蜂医则操作着一挺据点里找到的重机枪。

　　沉重的枪身在他仅剩的左手操控下，爆发出狂暴的怒吼。

　　哒哒哒哒哒——！！！

　　粗长的火舌喷吐而出！

　　12.7的穿甲燃烧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抽打在下方公路上的哈夫克车队和步兵群中！

　　一辆运兵车的引擎盖被瞬间打穿，冒出滚滚浓烟！

　　几名试图发起冲锋的哈夫克特种兵被拦腰打断，惨叫着滚下山坡！

　　“压制机枪手！”

　　下方传来哈夫克军官的怒吼！

　　几具RpG-27火箭筒从运兵车后探出！

　　咻咻咻！

　　火箭弹呼啸着扑向蜂医的重机枪阵地！

　　“蜂医！小心！”

　　露娜厉声警告！

　　蜂医反应极快！

　　在火箭弹袭来的瞬间，他猛地抱着沉重的机枪向掩体后翻滚！

　　轰！轰！轰！

　　火箭弹狠狠砸在他刚才的位置。

　　沙袋工事被炸得粉碎，灼热的气浪和破片横扫而过。

　　蜂医虽然避开了正面冲击，但后背和左腿依旧被几块灼热的弹片击中，鲜血瞬间染红了防弹衣和裤腿。

　　他闷哼一声，重机枪脱手飞出！

　　“医护兵！”

　　露娜朝着后方嘶喊，手中的R14连连点射，压制着试图趁机冲上来的哈夫克士兵。

　　天空中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剩余的“毒蝎”炮艇机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变得更加狡猾和凶残。

　　它们利用悬崖的盲区，进行超低空掠袭，机炮疯狂扫射着GtI暴露的火力点。

　　悬崖上仅存的防空火力被死死压制！

　　又一门ZU-23-2高炮被摧毁！

　　一架“毒蝎”甚至冒险悬停在悬崖外几百米处，机腹下的火箭巢火光频闪！

　　咻咻咻咻——！！！

　　数十发火箭弹如同死亡的蜂群，拖着长长的尾烟，覆盖了悬崖顶端一大片区域！

　　轰隆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如同火山喷发！

　　整片悬崖都在剧烈颤抖！

　　坚固的岩石被炸得粉碎！

　　一个存放弹药的半地下掩体被直接命中！

　　惊天动地的殉爆将附近十几名GtI士兵连同掩体一起送上了天！

　　浓烟和烈焰翻滚着吞噬了那片区域！

　　“顶不住了！少校！他们人太多了！火力太猛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上尉朝着彼得罗维奇少校嘶吼。

　　彼得罗维奇少校看着阵地各处不断升腾的爆炸火光和迅速减少的士兵，看着空中依旧盘旋的死神，看着下方公路上如同蚂蚁般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哈夫克士兵，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悬崖下奔腾的塔拉河，又看了一眼露娜他们，猛地一咬牙，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撤！所有人！向什切潘波列方向撤退！放弃阵地！快！”

　　撤退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

　　残存的GtI士兵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用凶猛的火力暂时压制住敌人，随即如同潮水般脱离接触，朝着据点后方一条更加陡峭隐蔽的山路涌去。

　　露娜、蜂医和深蓝互相搀扶着。深蓝背起依旧昏迷的乌鲁鲁（据点士兵帮忙固定）。

　　露娜和蜂医则捡起还能用的武器弹药，殿后掩护。

　　暴风雪再次猛烈起来，如同天意般暂时遮蔽了追击者的视线。

　　他们沿着陡峭湿滑、布满积雪的山路，在哈夫克追兵的枪林弹雨中，狼狈不堪地向西面的什切潘波列方向亡命奔逃。

　　身后，克拉斯诺耶悬崖据点彻底陷入火海，GtI的军旗在烈焰中缓缓飘落。

　　不知在风雪和追兵中跋涉了多久，就在他们精疲力竭，几乎要倒毙在雪地中时，乌鲁鲁竟然在颠簸中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和狼狈的同伴，瞬间明白了处境。

　　“……车……找车……”

　　乌鲁鲁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

　　在接近什切潘波列外围的一片废弃伐木场里，他们竟然找到了一辆被遗弃的、但看起来还能发动的老式乌拉尔4320军用卡车。

　　车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但钥匙还插在点火开关上！

　　“乌拉！”

　　深蓝发出一声虚弱的欢呼。

　　乌鲁鲁挣扎着从深蓝背上下来，不顾蜂医的劝阻，踉跄着爬上了驾驶座。

　　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冰冷的方向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熟悉的、属于老工程兵的执着光芒。

　　他拧动钥匙！

　　嗤……嗤嗤……

　　嗡——轰隆隆——！！！

　　老旧的柴油引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和震颤，排气管喷出大股黑烟，最终发出了低沉而雄浑的咆哮！

　　“上车！”

　　乌鲁鲁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四人挤进冰冷的驾驶室（驾驶室有两排座位）。

　　乌鲁鲁猛踩油门，挂上低速挡。

　　沉重的卡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如同挣脱牢笼的巨兽，咆哮着冲出了废弃的伐木场，冲上了通往什切潘波列方向的、同样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森林公路！

　　引擎的轰鸣成了此刻最动听的乐章。

　　温暖的驾驶室让冻僵的身体开始复苏。

　　深蓝靠在副驾驶座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咳出带血的冰碴，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笑容。

　　蜂医撕开绷带，快速处理着自己腿上的弹片伤。

　　露娜则警惕地观察着车窗外风雪弥漫的森林，手中的R14步枪子弹上膛。

　　乌鲁鲁驾驶着卡车，在积雪深厚的林间公路上狂飙。

　　他技术娴熟，凭借着老工程兵对机械的直觉和对地形的判断，卡车在厚厚的积雪中如同破冰船般艰难却坚定地前进，卷起漫天雪雾。

　　“前辈……慢点……路滑……”

　　深蓝看着窗外飞速倒退、被积雪压弯了枝头的黑色松林，有些心惊胆战。

　　“慢……慢个屁！”

　　乌鲁鲁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布满血污的脸上是近乎疯狂的专注，“哈夫克的狗……闻着味就追来了！想活命……就得快！”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棵倒在路中央的巨大枯树。

　　然而，哈夫克的追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更阴险！

　　就在卡车咆哮着冲出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即将拐入下一个弯道时——

　　嗡——！

　　一种极其轻微、如同高频蜂鸣般的声响，被引擎的轰鸣和风雪的呼啸掩盖，却触动了露娜敏锐的战场直觉！

　　“小心！”

　　露娜的尖叫声几乎与变故同时发生！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卡车右前轮下方的雪地猛地向上炸开！

　　没有火光，没有金属破片，只有一股狂暴到极点的、纯粹由冲击波形成的、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卡车沉重的车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人之手狠狠掀了起来，整个车身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和抓地力。

　　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庞大的钢铁身躯如同玩具般凌空翻滚。

　　驾驶室的玻璃在恐怖的冲击和扭曲中轰然爆碎。

　　无数的金属碎片、零件、车内的杂物以及……

　　人体，在巨大的力量下被狠狠抛飞出去！

　　露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身上。

　　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玻璃破碎声、还有同伴的惊呼（或许是惨叫？）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噪音！

　　冰冷的空气、破碎的玻璃碴、还有灼热的气浪同时扑面而来！

　　她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离了座位，头部重重地撞在扭曲变形的车顶棚上！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头顶炸开，席卷了全身。

　　眼前猛地一黑，随即炸开无数疯狂闪烁的金星。

　　她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蜂医那张写满惊骇和试图伸手抓住她的脸，在破碎的挡风玻璃外飞速旋转、远去……

　　还有深蓝绝望的眼神……

　　以及乌鲁鲁死死抓着方向盘、被鲜血染红的侧脸……

　　所有的声音、画面、感觉……

　　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揉碎、拉长……

　　最终归于一片冰冷、沉重、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了寂静无声的深渊。

　　只有漫天的大雪，依旧无声无息、温柔而残酷地飘落，覆盖了燃烧的卡车残骸、散落的武器碎片、以及雪地上迅速被染红的、刺眼的斑驳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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