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渊烬

　　永寂之渊

　　葬龙渊最底层的空气凝固如铅。林墨踏过一具插着星陨长剑的龙尸脊骨，靴底碾碎的青黑色骨渣竟发出建木根须断裂般的哀鸣。弑神剑悬在他身前三尺，剑尖垂落的星芒照亮前方——百万龙骸堆砌的尸山中心，半具绵延千丈的青龙遗骸被无数蟒蛇粗细的建木根须贯穿，根须表面凸起血管状的搏动青纹，正贪婪吮吸着龙骨深处残存的神性。而在龙首眉心处，星陨阁主最后的头骨碎片悬浮于虚空，其表面流转的星图轨迹，竟与缠绕青龙的建木根须形成诡异的共生网络。

　　“阁主……”林墨刚开口，尸山突然震动！插在百万龙尸心口的星陨长剑齐声嗡鸣，剑柄迸发的血光汇成洪流，疯狂注入青龙残骸。那双本已石化的龙睛骤然睁开——左眼是星辉坍缩的漩涡，右眼是建木根须盘结的深绿！渡劫巅峰的龙威混合着建木的侵蚀意志，化作实质的冲击波轰然压下。

　　咔！林墨右膝砸进龙骨，混沌元婴在紫府中发出尖啸。七窍溢出的金血尚未滴落，已被龙威蒸成猩红雾气。弑神剑自动护主，剑幕展开的星图却在双重威压下寸寸碎裂！“吼——！”青龙巨口张开，糅合了龙息与建木孢子的腐绿吐息如天河倒灌，所过之处龙尸血肉急速膨胀，绽开无数妖艳的食人花。

　　星骨悲鸣

　　剑光撕裂吐息的刹那，林墨的身影已出现在龙首正上方！弑神剑全力劈向星陨头骨，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无形力场禁锢。头骨表面浮现星陨阁主的虚影，他残破的手指轻点林墨眉心：“痴儿，你这一剑斩下，葬龙渊积压的怨煞便会冲垮三界壁垒。”

　　无数记忆碎片轰入林墨识海——

　　血月当空。年轻的星陨阁主将半块龙渊令钉入幽冥巨龙眼眶，龙血浸透的令牌内侧浮现“守三界平衡”的刻痕。

　　寒潭冰裂。慕怜雪被推入青龙祭坛，半块青冥玉佩没入她心口的瞬间，星陨阁主袖中滑落的玉簪刻着“以契换命”。

　　归墟裂隙。枯骨帝君捏碎往生盘，画面中六大世家血柱冲天，每道血柱底端都连着被建木根须刺穿的神族遗骸。

　　“所谓神陨之契，是建木与天道的赌约。”星陨阁主的声音在虚空中震颤，“它以自身为饵吞噬诸神残骸，再诱使守护者用龙渊令镇压——实则是将三界化作豢养神孽的苗圃！”青龙右眼的建木青纹突然暴涨，根须如亿万毒蛇噬向虚影！“快动手！”星陨阁主残魂在根须缠绕中嘶吼，“用我的头骨……点燃渊烬！”

　　建木真形

　　弑神剑贯穿星陨头骨的瞬间，整个葬龙渊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头骨化作流沙从剑锋滑落，每一粒沙尘都燃烧着灰白色的火焰。火焰触及建木根须时，青龙遗骸发出濒死的哀嚎——它的血肉鳞甲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部盘根错节的青玉脉络。这些脉络在灰火中疯狂扭动，最终汇聚成一道人形。

　　那人形踏着融化的龙脑走出，青玉躯壳流动着建木的木质纹理，长发是垂落的根须，瞳孔深处旋转着微型归墟漩涡。当他抬手抓向林墨时，五指延伸的根须尖端竟浮现敖曦、聂三等所有被建木寄生者的面孔！“容器0927号。”无数重叠的声音从根须中传出，“交出弑神剑，允你成为新苗圃的守门人。”

　　林墨暴退的身影陡然凝滞——脚下尸山不知何时化作翡翠般的木质平台，无数龙尸的眼眶里伸出细小白花，花蕊中传来慕怜雪、柳如烟等人的呼救声！渊烬（建木意志化身）的真身已笼罩整个空间，青玉手掌覆盖天穹般压下：“你体内流淌的玄渊之血，本就是我滴落的露水。”

　　焚契之剑

　　弑神剑突然脱手倒插在林墨身前。剑脊七枚星纹同时亮起，北斗杀阵的星光穿透渊烬躯体，却只溅起翡翠碎屑——那些碎屑落地即生新芽！“没用的。”渊烬指尖轻弹，星阵如琉璃炸裂，“星陨阁主用头骨温养你三百年，不过是将你炼成更完美的……”话音戛然而止。

　　林墨的左手正按在弑神剑柄，右手却狠狠刺入自己丹田！金红交错的玄渊血喷涌而出，浇灌在剑身星纹上。“以血为引，以魂为柴。”他紫府中的混沌元婴睁开雷霆竖瞳，周身浮现九道灰蒙蒙的雷环。弑神剑吞噬血液后剧烈震颤，剑锋燃起与星陨头骨同源的灰白火焰！

　　“你竟敢点燃混沌火种？！”渊烬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建木根须如天罗地网缠向林墨，却在触及灰焰时发出凄厉尖啸。那些根须上浮现的寄生者面孔接连碳化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青玉髓质。

　　林墨在根须牢笼中挥剑。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灰烬般的剑痕悄然蔓延。剑痕过处，翡翠平台、青玉髓须、甚至空间本身都褪成黑白二色，继而崩解为最原始的尘埃。渊烬覆盖天穹的手掌齐腕而断，断口处没有流血，只有无数细小的归墟漩涡在哀鸣中坍缩。

　　“这才是弑神的代价。”林墨踏着灰烬之路向前，每步落下都有金血从毛孔渗出，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白。二十年寿元在剑势中焚烧！

　　龙渊泣血

　　弑神剑刺入渊烬心口的刹那，整个葬龙渊响起百万龙魂的恸哭。那些插在龙尸上的星陨长剑挣脱骸骨，如流星般射向渊烬躯体！剑锋贯穿青玉髓质的爆鸣声中，林墨看见惊心动魄的画面——

　　血海翻腾。初代玄渊剑主将龙渊令钉入幽冥巨龙眼眶，龙血浸透的令牌内侧浮现“守三界平衡”的刻痕。

　　冰川崩裂。星陨阁主剜出自己的头骨，碎片坠向葬龙渊时拖曳的光尾，与此刻飞射的剑雨轨迹重合。

　　归墟震荡。枯骨帝君捏碎的往生盘映出骇人预言：九大世家祖地升起血柱，每道血柱都连接着归墟海眼下的建木根须。

　　渊烬的躯体在万剑穿刺中化为翡翠粉尘，粉尘却凝成新的根须缠住弑神剑！“没用的……”亿万个声音在粉尘中嗤笑，“建木扎根诸天，你斩的不过是一缕投影！”更多根须从虚空探出，尖端浮现柳如烟狐尾染血的画面、慕怜雪星袍破碎的身影、甚至苏璃焦尾琴弦尽断的幻象。

　　林墨的右手突然按向心口。龙渊令的棱角刺破皮肉，金血顺着令牌龙纹流淌。“既然斩不尽……”他眼中星河彻底熄灭，唯余焚尽一切的灰烬，“那便让渊烬之名……名副其实！”混沌元婴在紫府中结出最后一道法印——元婴眉心雷霆竖瞳流出血泪，九重雷环同时炸裂！

　　永寂归墟

　　弑神剑上的灰白火焰暴涨。火焰不再是附着剑身，而是以剑为芯，焚天煮海般席卷整个葬龙渊！被火焰吞没的建木根须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那些根须尖端浮现的亲友幻象在火中扭曲消散。渊烬的翡翠粉尘在烈焰中重组成痛苦人脸，又转瞬碳化剥落。

　　“疯子！你会毁了……”渊烬的嘶吼被火焰吞没。百万龙尸在灰焰中化作苍白基座，星陨长剑熔为铁水，沿着基座沟壑流淌成炽热的脉络。当火焰攀上青龙残骸时，那半具龙尸突然昂首发出解脱般的龙吟——它用最后的力量撞向星陨头骨燃尽的灰烬区！

　　轰！！！

　　葬龙渊的穹顶碎裂，倒灌的并非海水，而是粘稠如沥青的归墟潮汐！潮汐中浮沉着神魔残肢与破碎星舰，建木的主根系在潮汐深处若隐若现。林墨单膝跪在苍白基座上，弑神剑插进龙骨缝隙才稳住身形。他抬头望向归墟深处，那里有九根缠绕海藻的青铜巨柱缓缓升起——柱身蚀刻的镇压符咒，与聂三召唤的锁龙桩一模一样。

　　“原来……这才是门。”林墨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金血。龙渊令在他心口剧烈搏动，每一次震动都牵引着青铜巨柱的方位。当九柱完全浮现时，柱间流淌的荧绿数据流竟凝聚成四个横亘虚空的巨字：「建木未死」。

　　苍白基座突然倾斜。林墨随无数龙骨坠向归墟的刹那，看见潮汐中浮出一艘幽灵船的轮廓。船头悬挂的人皮灯笼映出血色航道，而船尾站着个与林墨容貌酷似的青袍人——他脚下磅礴的建木虚影，根系正扎进幽灵船的龙骨。

　　“容器0927号。”青袍人的声音直接在林墨濒临崩溃的识海响起，“欢迎来到……神陨之契的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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