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龙渊骸鸣

　　永寂冻土的冰渊深处，时间如同被冻结的琥珀。林墨悬浮于浑浊冻气核心，体表不见丝毫神力光华，唯有一种沉淀了万古寒髓的空寂。枯骨巨爪仓皇退去后留下的污秽冰渣，正被不断自我修复的冰晶壁垒缓慢吞噬。那千丈冰壁上蛛网般的裂痕已被新生的冰晶藤蔓覆盖，这些如同活体脉络的结构贪婪汲取着深渊中的寂灭本源，使冰壁比之前更加厚重坚固——童谣的力量非但未能破开囚笼，反而强化了这座永寂牢狱。

　　林墨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冰壁上流动的脉络，新生的道则在毁灭临界点的重压下艰难凝聚。天蚀之核在胸腔中疯狂鼓动，却被一层由永寂寒力凝结的“寂灭之壳”死死禁锢，归寂之力如同被封入玄冰的毒蛇；而他自身的通明神力星海正经历着涅盘——灰败的杂质在极致内压中被剥离湮灭，残余的金紫色神辉熔炼了万古冻土的沉凝死寂与苏璃生死蜕变带来的逆转道韵，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同时统御生灭两极的全新道则雏形。每一次淬炼都如同将元神置于亿万钧冰山之下碾磨，若非那点沉入寂灭深渊的不灭灵光完成蜕变，此刻他早已化为冰渊的一部分。

　　“天冰骨花开……”林墨低语，冰渊底部回荡的童谣越发清晰。歌声中蕴含的韵律穿透冰壁，与他淬炼中的道则产生微妙共鸣。就在这脆弱的平衡维系之际——

　　轰隆！！！

　　整座冰渊猛然倾斜！枯骨巨爪并未真正退却！它裹挟着更庞大的冻土骸骨洪流从混沌冻雾中重新扑下，爪心中央竖瞳的裂口竟被无数蠕动的神经纤维强行缝合，污秽的灰黑浆液不断从缝合处渗出、冻结成尖锐冰棱。更恐怖的是，巨爪后方浮现出八条同样由枯骨凝聚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睁开一只复眼，三百六十度锁死冰渊底部！亿万骸骨摩擦的尖啸汇成毁灭性的精神冲击：“窃道者……当为龙渊之食！”

　　冰壁上的活体脉络因这冲击疯狂闪烁！那些藤蔓般的冰晶结构骤然暴长，尖端化作无数尖锐的冰晶长矛，从四面八方向林墨攒射！每根长矛尖端都浮现出微缩的枯骨爪影，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与此同时，天蚀之核在外部压力下剧烈震颤，“寂灭之壳”表面绽开裂纹！内外交困的毁灭之力瞬间打破临界点平衡，林墨体表的空寂意境第一次出现波动。

　　玄天城血火

　　中央广场的地面仍在震颤。顾千绝一剑斩断扑来的骸骨巨人脖颈，暗金色的真元从剑锋喷涌，将头颅内燃烧的灰白魂火强行湮灭。他身后的临时法阵光幕明灭不定，幸存的修士背靠背结阵，各色法宝光芒在死寂寒流中艰难闪耀。不断有修士被骸骨巨爪拍碎护体光罩，瞬间冻结后又被踩成冰粉。

　　“东南角！补位！”顾千绝的吼声被爆炸淹没。他眼角瞥见那个佝偻黑影再次出现在废墟高塔——黑袍老者枯爪中的“蠕虫匣子”正喷吐着粘稠黑雾，所过之处，地面凝结的守军鲜血竟化作黑色油污，反向侵蚀着残存阵基！更远处，十二名白袍人无声立于虚空，容貌与林墨一般无二，他们手中提着的青铜灯盏正抽取城中死气，灯焰里浮动着冰渊枯爪的虚影。

　　虚无回廊的坠落

　　苏璃残破的躯体在绝对黑暗中下坠。那层薄如蝉翼的翡翠光膜已黯淡至极限，虚空的撕扯力重新渗透进来。意识模糊之际，冰渊底部的童谣声却陡然清晰：

　　“花开待君采，沙马踏云霞，破晓归家有明灯……”

　　歌声响起的刹那，她心口骤然灼热！濒临熄灭的药神本源被歌声引动，一缕金紫色的道韵——源自林墨淬炼新生的力量——穿透无尽虚空注入她破碎的识海。翡翠光膜猛地亮起，无数细密的金紫色道纹在光膜表面流转，竟暂时逼退了周遭的虚空乱流！下坠的方向被无形之力扭转，朝着歌声源头，朝着冰渊更深处，朝着……龙渊骸骨悲鸣之地。

　　冰渊绝境·骸骨花开

　　三百六十只复眼射出的惨白光束交织成毁灭之网，封死了林墨所有退路。冰晶长矛撕裂冻气，矛尖的枯骨爪影发出刺魂尖啸。天蚀之核在“寂灭之壳”的裂纹中疯狂冲击，内外毁灭之力即将彻底引爆他的道躯！

　　就在这湮灭的临界点——

　　林墨猛然抬头，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枯骨巨爪，而是冰渊最底层、被无尽冻土掩埋的真相！那断断续续的童谣并非指引，而是悲鸣！是龙渊骸骨被剥离星辉本源时，跨越万古的痛苦嘶吼！歌声的每一个音节，都对应着骸骨上一道被撕裂的伤口！

　　“原来……你也是囚徒！”林墨的声音穿透毁灭风暴。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右手指尖凝聚的那一缕融合了金紫、灰白与翡翠三色的新生道则，不再迎向攻击，而是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嗤——！

　　没有鲜血飞溅。指尖没入胸膛的刹那，那缕新生的道则如同钥匙，精准刺入天蚀之核表面！被禁锢的归寂之力、濒临爆发的通明神力、外界压迫的永寂寒源，被他以自身道躯为熔炉，以新生道则为引信，强行引爆！

　　无法形容的寂灭光爆以林墨为中心炸开！光芒所及，三百六十只复眼同时爆裂，枯骨触须寸寸断裂！攒射的冰晶长矛在触及光爆的瞬间气化！连那千丈冰壁上疯狂生长的活体脉络也骤然僵直、崩解！

　　枯骨巨爪发出超越物质层面的惨嚎，它第一次感受到了源自龙渊本源的战栗！构成爪身的亿万骸骨在光爆中簌簌剥落，露出核心——一根被九道青铜锁链贯穿的、流淌着暗金色浆液的巨大脊椎！这才是它真正的形态，龙渊骸骨的延伸，亦是枷锁！

　　光爆稍歇，林墨的身影重新浮现。他胸前出现一个透明的窟窿，天蚀之核悬浮其中，表面覆盖着蛛网般的金紫色道纹，归寂之力被强行导引、驯服。体表再无光膜，肌肤下却流淌着如同熔融琉璃与万载玄冰交融的奇异光辉。

　　“魂聚沙上马……”林墨低吟，一步踏出。脚下冻结亿万的冻土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幽暗无垠的深渊。冰渊之底并非终结，而是入口——那里悬浮着真正的龙渊骸骨，其庞大无法丈量，惨白的骨骼上钉着九根擎天盘龙柱，柱身缠绕的锁链延伸至虚空深处，不断抽取着骸骨内残存的星辉本源。

　　骸骨头颅处，两个巨大的黑洞缓缓转向林墨，颅腔内燃烧着冰冷的魂火，一个跨越万古的意念，裹挟着所有被炼化生灵的怨念与童谣最后的悲音，轰然撞入林墨识海：

　　“弑神者……你带着谁的契……来赴这永寂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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