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渊瞳照骨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脊背传来，林墨猛然惊醒。视野里没有万丈冰渊的冻蓝死白，只有一片凝固的黑暗。他试图运转神力，却发现四肢百骸被九道青铜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没入下方巨大的骨质祭坛。祭坛由某种巨兽的脊椎盘曲而成，每一节骨节都大如磨盘，表面流淌着暗金色的粘稠液体——那是冷却的神血。

　　“醒了？”一个声音在颅骨祭坛深处震荡，带着青铜锈蚀的摩擦感，“永寂冻土没能吞掉你，倒把你送进了真正的坟墓。”

　　林墨低头看向胸口。天蚀之核仍在跳动，但被一层暗金色的龙鳞状薄膜包裹，如同沉睡的活物。而更刺目的是他心口那道锁链烙印——此刻正与贯穿躯体的青铜锁链共鸣，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

　　咔嚓。右前方一根百米高的神骸肋骨突然断裂，断面露出蜂窝状的髓腔。一只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爪从中探出，爪尖滴落的液体腐蚀着祭坛，腾起腥臭烟雾。巨爪的主人尚未现身，但那种源自洪荒的威压已让空间凝滞。

　　“囚徒就该有囚徒的样子。” 巨爪猛地拍向林墨头颅！锁链被巨力扯得笔直，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爪尖触及发丝的刹那——

　　嗡！

　　林墨左瞳深处的冰蓝幽火骤然暴涨！不是通明的金紫，亦非天蚀的灰白，而是一种沉淀了永寂冻土亿万载寒髓的幽邃冰焰！巨爪的动作凝固了万分之一刹，鳞片缝隙间游走的暗金神血瞬间冻结成冰晶！

　　“嗯？”祭坛深处的声音首次带上惊疑。巨爪表面的青铜鳞片疯狂翕动，震碎冰晶再度压下。但这一瞬的凝滞已足够——林墨的右瞳中浮现出苏璃在虚无回廊坠落的画面：翡翠光膜破碎如蝶翼，残躯被虚空乱流撕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与此同时，左瞳映照出玄天城的炼狱景象：护城大阵彻底崩溃，顾千绝浑身浴血独战三具骸骨巨人，东南角废墟中佝偻的黑袍老者正将蠕虫匣子按向地脉裂缝！

　　三方绝境的画面在林墨识海轰然对撞！剧痛如亿万钢针贯穿元神，但更汹涌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明悟：永寂冻土的冰渊只是表层，此地才是万物归寂的终点——永寂龙渊。而他心口的烙印与九道锁链，正是龙渊的“契”！

　　“滚！”林墨喉间迸发的嘶吼裹挟着龙渊的共鸣。贯穿四肢的青铜锁链应声炸碎！不是断裂，而是从分子层面被强行“冻结”成齑粉！巨爪被无形的冰寒领域弹开，鳞片覆盖上一层白霜。

　　祭坛剧烈震动，更多神骸肋骨断裂。七具缠绕青铜链的龙骨守卫从黑暗中浮现，眼窝燃烧着幽蓝魂火。它们的骨骼并非苍白，而是浸透神血的暗金色，每一寸都铭刻着扭曲的契约符文。为首守卫的额骨中央，赫然镶嵌着半枚眼熟的玉珏——断裂处焦黑，云雷纹与林墨在永寂冻土深渊所得残玉完美契合！

　　“汝身负‘渊契’，竟敢反抗饲主？”守卫的声音重叠如万钟齐鸣，爪中青铜链如毒蟒绞向林墨脖颈。链身符文亮起，林墨胸口的烙印骤然灼烧，神力再度凝滞！

　　生死一瞬，林墨做了一件超出所有存在预料的事——他主动将天蚀之核的吞噬之力导向心口烙印！

　　滋啦——！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烙印爆出刺目灰芒，天蚀之核疯狂震颤，试图吞噬这更本源的“契”。剧痛让林墨眼前发黑，但就在烙印与天蚀之力激烈对抗的刹那，他捕捉到一丝裂隙！

　　左瞳冰焰暴涨至极致。这一次，他“看”清了守卫骨骼深处流淌的能量脉络——那是契约枷锁具象化的法则链条！链条核心处缠绕着一缕极细微的、与苏璃同源的药神精血，正是它在维系守卫的“不死”特性！

　　“原来如此…用契约者的血饲喂看门狗…”林墨染血的嘴角扯出冰冷笑意。他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从天蚀烙印对抗中逸散出的灰白死气，精准刺向守卫胸骨某处——

　　噗嗤！指尖毫无阻碍地没入坚逾神铁的龙骨！守卫的咆哮戛然而止，幽蓝魂火疯狂摇曳。它骨骼深处那缕药神精血被林墨指尖的死气瞬间污染、湮灭！构成它存在根基的契约链条，因核心支点的崩塌而开始寸寸断裂！

　　“不可能！”祭坛深处的声音首次失态，“龙渊之契亘古不灭！”

　　“没有不灭的契。”林墨抽回手指，守卫庞大的骨躯如沙塔般倾颓瓦解，只在原地留下一小撮灰烬，以及那枚云雷纹残玉，“只有…被更高代价覆盖的债。”他弯腰拾起残玉。当断玉与怀中另一块残玉触碰的刹那——

　　轰！！！

　　整座龙渊地动山摇！无数神骸骨殖在震荡中化为飞灰。祭坛中心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九根断裂的青铜链如垂死巨蟒般抽搐着缩回地底。林墨胸口的烙印爆发出灼目金光，仿佛在呼应裂缝深处某个存在的苏醒。

　　“快…走…”一个虚弱的女声直接在林墨神魂中响起，带着苏璃的气息，却又无比古老，“祂要醒了…带着玉…去归墟…”声音未落，裂缝中猛然探出一只覆盖着腐肉与青铜鳞片的巨爪，爪心赫然是一只缓缓睁开的、由亿万挣扎怨魂构成的竖瞳！

　　竖瞳凝视林墨的刹那，他手中双玉合并的云雷纹玉珏骤然发烫，断痕处焦黑的痕迹亮如熔岩。玉珏挣脱掌控浮空而起，投射出一道横贯龙渊的光桥，直指头顶那片凝固的黑暗——光桥尽头，隐约可见翻涌的灰雾与破碎的冰晶壁垒。

　　永寂冻土的出口！

　　“留下！”竖瞳中亿万怨魂齐声尖啸。巨爪撕裂空间抓向林墨，所过之处连神骸尘埃都被吞噬为虚无！

　　林墨纵身跃上光桥。在巨爪触及脚踝的前一瞬，他回望那只怨魂竖瞳，左瞳冰焰穿透层层污秽，直视核心处一点微弱却纯净的翡翠光芒——那是苏璃燃烧神魂时嵌入龙渊的印记！

　　“我会回来。”声音被龙渊的罡风撕碎，“讨回你们欠她的命！”

　　光桥收束。林墨的身影消失在灰雾中。腐肉巨爪狠狠拍在空处，将祭坛残骸碾为齑粉。竖瞳怨毒地转向光桥消失的方向，瞳孔深处映出玄天城战场——佝偻老者手中的蠕虫匣子，正将最后一道污秽符文刻入地脉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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