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半分阴冷

　　天色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黑风岭的山脊上。被金光涤荡过的裂谷边缘，黑雾彻底消散，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却再无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石碑上的符文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裂隙深处的异动牢牢锁在其中。

　　卡尔靠在一块岩石上，艾莉丝正用仅剩的治愈魔力为他处理后背的灼伤。那处被黑光扫过的地方皮肤焦黑，即便魔力拂过，也只换来他一声压抑的闷哼。（后背的灼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他咧嘴想笑，却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松快——至少没让那伙杂碎坏了大事）“这点伤算啥，”他粗声粗气地说，“等回去喝上三桶麦酒，保管明天就能抡锤。”

　　艾莉丝没接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眶却微微泛红。（卡尔后背的伤看着狰狞，她能感觉到那黑光里蕴含的腐蚀之力，若不是他身板结实，恐怕早已……她低头避开众人的目光，将涌到喉咙的哽咽咽了回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精进治愈魔法，不再让同伴承受这般痛苦）

　　姬云帆坐在不远处，正用一块碎布擦拭着指尖的灼伤。之前强行催动火球术时，魔力反噬让他指节处布满了细小的燎泡。（魔力耗竭的空虚感像潮水般涌来，每一次调动灵力都觉得经脉隐隐作痛，但他看着石碑上安稳的符文，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只是想起影阁那中年男子手中的发光石头，眉头又忍不住皱起——那东西能引动裂隙的封印，绝非凡物，影阁手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女子走到裂隙边，低头望着底下的幽暗。昨夜被她用灵力唤醒的枯萎藤蔓早已化为灰烬，此刻她指尖再无半分灵力波动，却依旧能感觉到裂隙深处传来的微弱悸动，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呼吸。（这裂隙背后究竟连接着什么？影阁费尽心机想要打开它，仅仅是为了释放那些蚀灵吗？还是说……有更可怕的存在在等待？她回头看向林风，见他正望着石碑出神，嘴唇动了动，终究没问出口）

　　林风的手指轻轻拂过石碑上的符文，那些古老晦涩的字符在他触碰时，会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还在断断续续地闪现：穿着银色铠甲的人手持同款宝剑站在石碑前，裂谷中涌出过比蚀灵更庞大的黑影，还有一句反复回响的话语——“守界人不死，封印不绝”。他握紧剑柄，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的波澜）

　　“我们该走了。”他转过身，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却异常坚定，“黑风岭的事了结了，但影阁不会善罢甘休。”

　　卡尔挣扎着站起来，战锤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闷响：“怕他们不成？下次再撞见，看我不把他们的骨头敲碎！”

　　姬云帆收起碎布，点头道：“影阁在黑风岭布置了这么多，显然对裂隙早有预谋。他们的总部或许不在附近，但肯定在这一带留有据点。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整，再从长计议。”

　　众人收拾好行装，卡尔虽然后背有伤，依旧坚持走在最前面开路，只是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艾莉丝扶着他的胳膊，时不时提醒他脚下的碎石；姬云帆跟在中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女子走在最后，频频回头望向那座石碑，仿佛想将它的模样刻进心里。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难走，昨夜的战斗让本就崎岖的山路布满了碎石和枯木。林风走在队伍侧面，手中的宝剑偶尔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每当这时，他便会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再示意众人换一条路。（宝剑似乎能感知到周围残留的魔力波动，那些影阁成员留下的气息在它的预警下无所遁形，这让他们避开了好几处可能存在的暗哨）

　　走到半山腰时，艾莉丝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一片被烧毁的灌木丛：“你们看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焦黑的灌木掩映下，有几具影阁成员的尸体，他们的服饰与昨夜追来的人一模一样，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姬云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具尸体的衣领，只见他脖颈处有两个细小的血洞，边缘泛着黑紫。（这伤口……不像是刀剑造成的，倒像是某种毒虫的咬痕。但黑风岭的生物不是早就被蚀灵的气息逼退了吗？难道影阁内部也有内讧？还是说……有别的东西在暗中窥伺？）他脸色凝重地站起身：“快走，这里不对劲。”

　　刚走出没几步，前方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密密麻麻，像是有无数飞虫正在靠近。卡尔将战锤横在胸前，低吼道：“戒备！”

　　雾气中，率先冲出的是几只巴掌大的飞虫，它们通体漆黑，翅膀透明，口器细长如针，正是姬云帆刚才猜测的毒虫。但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骑着巨大蝙蝠的人影，那人穿着与影阁成员相似的服饰，脸上却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

　　“看来，你们毁掉了大人的计划。”面具人开口，声音经过面具的过滤，显得沉闷而诡异，“既然如此，就留下陪这些废物吧。”他抬手一挥，那些黑虫便如黑云般朝着众人扑来。

　　“是影阁的驭虫师！”姬云帆脸色骤变，（这种黑虫名为噬灵蚊，专吸生灵灵力，被咬中者会瞬间灵力溃散，比蚀骨虫更难对付。没想到影阁连这种禁虫都养出来了）“艾莉丝，用冰墙！”

　　艾莉丝立刻举起法杖，蓝宝石光芒亮起，一道厚实的冰墙拔地而起，将噬灵蚊挡在外面。但那些飞虫撞在冰墙上，发出“嗡嗡”的声响，竟用口器啃噬起冰层，很快便咬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林风，解决掉那个驭虫师！”卡尔大喊着，挥舞战锤将几只突破冰墙缝隙的噬灵蚊砸成肉泥，“这些虫子离了他就成不了气候！”

　　林风点头，纵身跃起，宝剑金光再现，朝着骑蝙蝠的面具人刺去。面具人似乎早有准备，操控着蝙蝠侧身避开，同时从袖中甩出一条锁链，锁链末端带着一个锋利的爪钩，直取林风心口。

　　“铛”的一声，宝剑与爪钩碰撞，火花四溅。林风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一块岩石上，（这面具人的实力比昨夜那个中年男子强得多，锁链的招式阴狠刁钻，显然是专精暗杀之术的。他余光瞥见艾莉丝的冰墙已布满裂痕，不敢恋战，决定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与石碑共鸣后残留的力量被重新调动，宝剑金光暴涨，竟幻化出三道剑影，同时刺向面具人的上中下三路。面具人瞳孔微缩，操控蝙蝠猛地拔高，却还是慢了一步，爪钩被剑影斩断，手腕处划开一道血口。

　　“你找死！”面具人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黑色粉末撒向噬灵蚊。那些飞虫接触到粉末后，体型瞬间膨胀了一倍，啃噬冰墙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朝着面具人扔了过去。那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蝙蝠背上，竟瞬间炸开，散出一股刺鼻的浓烟。蝙蝠受惊，发出一声尖啸，猛地俯冲下去，将面具人甩了下来。

　　“砰”的一声，面具人摔在地上，不等他爬起，林风的宝剑已抵在他的咽喉处。

　　“说，影阁的总部在哪？”林风的声音冰冷，剑刃微微用力，割破了他颈部的皮肤。

　　面具人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诡异：“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裂隙的封印虽未破，但缺口已开，蚀灵的气息早已扩散出去……很快，整个大陆都会知道守界人的存在，到时候，你们将成为众矢之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低头，用牙齿咬碎了藏在舌下的东西，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

　　林风皱眉收回剑，看着已经气绝的面具人，（他咬碎的是剧毒，影阁的人竟如此决绝，宁死也不吐露半个字。而他刚才说的话……蚀灵的气息扩散出去，会引来什么？）

　　此时，艾莉丝的冰墙终于崩塌，残存的噬灵蚊失去了控制，在原地盘旋片刻后，竟纷纷坠地死去。

　　卡尔一脚将地上的尸体踹开，骂道：“呸，什么玩意儿！”

　　姬云帆走到面具人尸体旁，摘下他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疤痕的脸。（这张脸看着不过二十多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他在尸体上翻找了片刻，只找到一块刻着“影”字的令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看来问不出什么了。”

　　林风望着山下渐渐热闹起来的村庄轮廓，（面具人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影阁的威胁、蚀灵的隐患、还有那些模糊的守界人记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剑身上的光泽仿佛又明亮了几分）“走吧，先离开黑风岭。至于将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人再次启程，阳光已洒满山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那是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卡尔哼起了故乡的小调，艾莉丝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姬云帆偶尔会和女子低声交谈几句，讨论着那些符文的来历。

　　林风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黑风岭的最高峰，那里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秘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从他握住这把剑，触碰那块石碑的瞬间起，他的人生就已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身边有这些同伴，前方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他握紧宝剑，加快脚步追上众人，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映出少年人独有的坚毅。山风穿过林间，带着远处的麦香，这一次，再无半分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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