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审判时刻，源灵初啼

　　何邪的声音并不高亢。

　　却如同亿万颗死寂星辰同时坍缩的低鸣。

　　穿透了终焉之茧爆发的绝对黑暗。

　　穿透了猩红剧场濒临崩溃的粘稠空间，甚至穿透了维度壁垒。

　　在猩红女王的本源意识深处，在那些冰冷俯瞰的“观众席”上，轰然炸响！

　　“伤我妻女……”

　　“戏我痛苦……”

　　“观众？”

　　“演员？”

　　“呵呵。”

　　“下一幕……”

　　“该轮到……”

　　“我审判你们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裹挟着终焉灰烬与混沌星尘的重锤，狠狠砸在猩红女王残存的意志投影上！

　　“呃啊——！”

　　维度夹缝中，猩红女王那半张白骨半张妖艳的投影发出一声扭曲的尖啸！

　　血钻左眼流淌的贪婪熔岩瞬间凝固、黯淡，冰银右眼冻结的怨毒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恐惧的裂痕布满！

　　她感觉到自己与猩红剧场的链接在飞速崩解！

　　那些由观众打赏构建的规则枷锁，在那双灰烬之瞳的注视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正在消融！

　　“不可能！这力量，这气息，不是混沌，也不是终焉，是……是……”

　　她妖艳扭曲的面容因极致的惊骇而变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本真源灵？！区区一个容器，怎么可能触及原初的‘源’？！

　　观众！观众老爷们！快阻止他！打赏！最强的打赏！抹杀他！！！”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那些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金色数据流，那些源源不断为剧场和处刑官提供力量的“打赏”，此刻凝固了！

　　并非如同芽芽终焉之寂的绝对静默，而是……

　　一种更深沉的、更令人窒息的隔绝！

　　猩红剧场穹顶之上，那些如同肿瘤般镶嵌在肉膜中的猩红眼瞳，此刻映照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打赏信息流，而是一片扭曲的、翻滚的、如同被无形大手强行干扰的黑白雪花噪点！

　　“错误。错误。未知信号干扰。”

　　“链接。断开。权限。失效。”

　　“警告！检测到高维屏蔽力场！观众交互协议。强制中断！”

　　冰冷的系统错误提示，如同垂死的哀鸣，在猩红女王的核心意识层面疯狂刷屏！

　　她试图强行沟通那些更高维度的“观众”，得到的反馈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忙音！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关掉了“直播间”的信号源，甚至拉黑了她的频道！

　　“不！不可能！谁？！谁敢干涉观众？！”

　　猩红女王的尖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暴怒！

　　她最大的依仗，她玩弄剧本的权柄——

　　观众的打赏——

　　竟然被强行掐断了！

　　“审判开始。”

　　何邪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则宣判。

　　他血肉模糊的右臂缓缓抬起，指尖那缕微弱却令万物心悸的灰烬之火轻轻摇曳。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

　　他只是对着那三尊被终焉之寂冻结、尚未彻底湮灭的猩红处刑官残骸。

　　对着那布满裂纹、流淌着污血般粘液的猩红剧场墙壁，对着穹顶之上那些闪烁着绝望雪花的猩红眼瞳……

　　轻轻一弹。

　　嗤——！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烬火苗，如同被风吹散的余烬，无声无息地飘飞出去。

　　火苗飘过处刑官巨大的残骸。

　　那由无数熔铸的扭曲人形、由观众怨念与猩红规则构成的庞大造物，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蜡像，无声无息地汽化！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只有一片迅速扩散的、纯粹的虚无！

　　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被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火苗飘过剧场的墙壁。

　　粘稠蠕动的血浆肉膜、凝固的黑血骸骨结构，如同被橡皮擦抹掉的污迹，瞬间消失！

　　露出了后面冰冷、死寂、空无一物的维度乱流！

　　剧场的“布景”被强行剥离，露出了它虚假舞台的本质！

　　火苗飘向穹顶的猩红眼瞳。

　　那些镶嵌在肉膜中的、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球，在接触到灰烬火苗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炸裂！

　　化为点点猩红的尘埃，随即被维度乱流彻底卷走、湮灭！

　　整个猩红剧场，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脓包，在何邪这轻描淡写的一弹指间，开始飞速地、无声地……崩解、湮灭！

　　“不——！！！”

　　猩红女王发出了撕心裂肺、夹杂着无尽恐惧与不甘的尖啸！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构建剧场的本源力量正在被那诡异的灰烬之火飞速吞噬、湮灭！

　　她的投影如同风中残烛，剧烈闪烁，几乎要彻底熄灭！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股力量不是你的！是‘源’！是原初的‘源’！你只是个窃贼！窃贼！！”

　　“窃贼？”

　　何邪灰烬般的瞳孔似乎转动了一下，第一次真正聚焦在猩红女王那濒临溃散的投影上。

　　他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扯开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终焉的嘲讽。

　　“你，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观众……”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冰冷。

　　“用苦难编织戏剧，用绝望取悦自身。”

　　“你们，才是……”

　　“玩弄‘源’之权柄的……”

　　“最大窃贼！”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猩红女王的意识核心！

　　她投影扭曲，血钻左眼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慌！

　　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根基都在被这冰冷的审判之言撼动！

　　“夫君…不！何邪！停下！我们可以合作！本宫知道观众的秘密！知道‘源’的真相！我们可以一起……”

　　她尖声叫道，试图用情报换取生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聒噪。”

　　何邪灰烬般的瞳孔毫无波澜，指尖再次微动，一缕新的灰烬火苗就要飘出。

　　“爸爸……”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呼唤，如同冰原上最后的火种，轻轻响起。

　　是何邪怀中，芽芽！

　　她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眼，琥珀色的星眸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小小的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刚才那耗尽一切的终焉之寂，几乎抽干了她幼小的生命本源。

　　她艰难地抬起小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抓住了何邪染血的衣襟。

　　那冰凉的小手，却像是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何邪灰烬之瞳深处的冰冷与暴戾！

　　他指尖即将飘出的灰烬火苗猛地一颤，瞬间熄灭！

　　他低下头，灰烬般的瞳孔中，那沉淀的混沌星尘剧烈翻涌，冰冷与死寂之下，属于“父亲”的、深藏的、几乎被湮灭的温柔与痛苦，如同熔岩般冲破冰封！

　　“芽芽！”

　　何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撕裂般的痛楚和恐惧！

　　他感觉到女儿的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

　　那微弱的呼唤，是风中残烛的最后摇曳！

　　“何邪！芽芽不行了！”

　　白梦觉带着哭腔的嘶吼传来，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何邪身边，指尖残留的、微弱的银辉疯狂地注入芽芽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

　　“她的生命本源…快枯竭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在加速吸走她的生机！”

　　“离开？”

　　望月捂着胸口，踉跄走来，左眼星空漩涡黯淡，右眼的金光扫过飞速崩塌、被维度乱流吞噬的猩红剧场碎片。

　　又看向何邪怀中生机微弱的芽芽，最后落在那被灰烬之火震慑、投影濒临溃散却依旧怨毒盯着他们的猩红女王，声音凝重到了极点：

　　“剧场崩溃在即！猩红贱人虽然重创，但观众只是暂时被屏蔽！

　　一旦我们脱离，她必会像跗骨之蛆般追来！

　　芽芽的状态根本经不起再次的维度跃迁和追杀！”

　　绝境！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绝境！

　　何邪抱着芽芽冰冷的小身体，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灰烬之瞳深处，混沌与终焉的力量因极致的痛苦与守护的执念而疯狂冲突、激荡！

　　左肩被冻结的死气再次蠢蠢欲动，胸口的猩红符文也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强行催动那不属于他当前境界的“本真源灵”之力，代价巨大！

　　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一边是濒死的女儿，必须立刻救治！

　　一边是崩溃的剧场和虎视眈眈的猩红女王！

　　一边是自身力量失控的深渊！

　　就在这时——

　　嗡！！！

　　芽芽颈间那枚光芒微弱到极致的星髓吊坠，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痛苦与守护意志，再次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缕比之前更加微弱、却更加纯粹、带着混沌原初调和气息的温润光芒，如同归巢的倦鸟，轻轻注入何邪剧烈冲突的灰烬之瞳深处！

　　父女之间，血脉相连，灵魂相系！

　　芽芽那源自混沌原初的本源力量，在这一刻，竟成为了调和何邪体内暴走冲突的终焉与混沌、压制猩红符文与死气的唯一锚点！

　　“呃！”

　　何邪身体猛地一震！

　　灰烬之瞳中疯狂冲突的力量，在这股微弱却无比契合的混沌原初之光的抚慰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脆弱的平衡！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明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刺破了他灰烬之瞳的混沌迷雾！

　　本真源灵，非是毁灭，非是创造……

　　而是守护！

　　以终焉为刃，斩断加害！

　　以混沌为源，重塑生机！

　　守护所爱，即为原初之真！

　　“望月！”

　　何邪猛地抬头，灰烬之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宇宙初生般的光芒，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开星门！坐标锁定芽芽吊坠共鸣的……生命之源！立刻！马上！”

　　他不再看那怨毒的猩红女王一眼，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怀中那小小的、冰冷的身体上！

　　灰烬之火在他周身极其内敛地流转，不再用于毁灭，而是化作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混沌星尘的灰色光茧，将芽芽小心翼翼地包裹其中！

　　这光茧隔绝着猩红剧场崩溃带来的维度乱流侵蚀，微弱地维系着她最后一丝生机！

　　“生命之源？！”

　　望月一愣，随即右眼的金光瞬间锁定芽芽颈间吊坠！

　　那缕微弱的混沌原初之光，此刻正指向维度乱流深处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温暖的方向！

　　“明白了！以混沌坐标引路！以父女同心为锚！星门——开！”

　　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混合着残余的符咒之力，不顾一切地强行催动空间规则！

　　嗡！！！

　　一道极其不稳定、却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星门漩涡，在飞速崩塌的猩红剧场废墟中，艰难地撑开！

　　门内不再是深邃的星云，而是流淌着翡翠般光芒的、充满生机的森林虚影！

　　那气息，与芽芽吊坠的共鸣完美契合！

　　“走！”

　　望月嘶吼！

　　白梦觉毫不犹豫，银辉卷起自身，紧跟在何邪身后！

　　何邪抱着被灰色光茧包裹的芽芽，一步踏入那翠绿的生门！

　　在身形即将消失的瞬间，他灰烬般的瞳孔最后一次回望，看向猩红女王那即将彻底溃散的怨毒投影，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烙印，深深打入她的意识核心：

　　“猩红。”

　　“你的舞台。”

　　“落幕了。”

　　“洗干净脖子……”

　　“等我回来！”

　　“必然拆了你的观众席！”

　　话音落下，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翠绿的星门之中。

　　轰隆——！！！

　　猩红剧场最后的结构彻底崩塌，被狂暴的维度乱流彻底吞噬、湮灭！

　　猩红女王那扭曲的投影，在乱流中发出最后一声不甘到极致的尖啸，彻底消散。

　　死寂的维度夹缝中，只有她怨毒的余音在回荡：

　　“本真源灵，父女同心，星门，生命之源。”

　　“何邪，白梦觉，小家伙，望月……”

　　“还有，那个胆敢屏蔽观众的，未知存在。”

　　“你们真的赢了么？”

　　“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下一幕，本宫会让你们，在希望的最高点，跌入最深的绝望！”

　　“观众席等着你们……呵呵呵……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追随着星门的轨迹，渗入那未知的、流淌着翡翠光芒的森林彼岸。

　　而那片森林深处，等待他们的，是救赎的生机，还是猩红女王精心编织的、裹着蜜糖的……

　　下一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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