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龙骨打大锤

　　而现在，他们的皇帝，将征讨的目标，从凡人，提升到了传说中的神魔。

　　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足以铭刻在青史之上，万世传唱的伟业！

　　一时间，请战之声，响彻京城。无数将士在校场上操练得更加卖力，兵器碰撞之声昼夜不绝，只为能在那份南征的大名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然而，在一片狂热之中，也有一个失意的人。

　　天工院，龙骨铸成之地。

　　张虎蹲在角落，看着自己那根光秃秃的锤柄，又看了看那根毫发无伤，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沾上的紫金龙骨，脸上的表情，活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胖娃娃。

　　他那柄三千斤的陨铁重锤，陪着他从北境杀到中州，锤死过的宗师级高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是他安身立命的家伙。现在，就这么没了。

　　他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用手里的锤柄，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嘴里小声嘟囔着：“没天理了……碰一下就碎，这玩意儿比豆腐还脆……俺的老伙计啊，死得冤啊……”

　　“死得不冤。”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张虎一回头，看见吴闵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陛……陛下！”张虎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想把那根可怜的锤柄藏到身后，却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吴闵的目光落在那截锤柄上，摇了摇头：“天外陨铁，凡火锻造，终究是凡物。用来砸凡人尚可，用来碰这根融入了世界本源的‘龙骨’，它不碎，才是没天理。”

　　张虎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一句，就是自己的锤子太垃圾了，配不上这根金闪闪的大家伙。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那……那俺以后总不能空着手跟人打架吧？”

　　吴闵笑了起来，他指着那巨大的龙骨，对不远处的欧冶大师说道：“大师，从龙骨的余料上，取三百斤下来，给张虎将军，重新打一柄锤。”

　　欧冶大师正带着一群工匠测量龙骨的数据，闻言一愣，随即面露难色：“陛下，这……这龙骨材料，与凡铁不同，它几乎是‘活’的。普通的锻造之法，根本无法塑形，强行捶打，只会……”

　　“无妨。”吴闵走到一块从模具边缘溢出的，人头大小的紫金色金属块旁边，伸出了右手。

　　他没有动用任何真气或煞气，只是将五指轻轻搭在那块金属上，闭上了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块紫金色的金属，在吴闵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团拥有生命的橡皮泥。它开始缓缓蠕动，变形。吴闵的手指，如同最精巧的刻刀，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捻动、按压，都让金属的形态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一种近乎于“道”的韵律在流淌。

　　吴闵的动作，更像是在孕育一个生命，而不是在锻造一件兵器。

　　他将自己对“力量”的理解，对“破坚”的法则，对张虎那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的战斗风格的记忆，尽数融入了进去。

　　张虎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看到，吴闵的手中，正在诞生一柄……属于他自己的锤。

　　那柄锤，就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吴闵松开了手。

　　一柄通体暗金色，造型古朴，锤头上布满了天然龙鳞纹路的八棱巨锤，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它看起来不大，但其上散发出的沉重感，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拿去吧。”吴闵屈指一弹，那柄巨锤便轻飘飘地，飞向了张虎。

　　张虎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锤入手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猛地一变，整个人“咚”的一声，双脚直接陷进了坚硬的岩石地面里半尺深！

　　“我的亲娘哎！”张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这柄锤给举了起来。三百斤的材料，打出来的锤子，感觉比他那三千斤的老伙计，还要重上十倍不止！

　　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从锤柄传入他的手臂，涌入他的心神。他能感觉到，这柄锤在欢呼，在雀跃，仿佛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此锤，以龙骨余料所铸，朕赐名‘镇岳’。”吴闵的声音传来，“它会随着你一同成长，饮敌之血，吞敌之魂，方能不断变强。莫要辱没了它。”

　　“谢……谢陛下赐锤！”张虎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抱着那柄“镇岳”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恨不得现在就找个不长眼的东西来试试锤。

　　解决了张虎的“个人问题”，吴闵转身，带着孙武和刘伯庸，走进了旁边的一间临时搭建的静室。

　　气氛，瞬间从刚才的轻松，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南征之令，是否……操之过急了？”刘伯庸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的面前，是一副巨大的沙盘，上面精细地还原了整个南疆的地形。

　　他指着沙盘上那一片广袤无垠的原始丛林，声音沙哑：“十万大山，自古便是瘴疠之地，毒虫猛兽横行。更重要的是，那里生活着不下三百个大小不一的巫蛊部族。这些部族，世代守护封印，亦正亦邪，他们视封印之地为禁脔，任何外来者，都会被他们视为死敌。我军深入，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面对这些神出鬼没，手段诡异的土着。后勤补给，将是天大的难题。”

　　孙武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作为兵家大宗，自然明白在那种环境下作战的恐怖。

　　神机军团再精锐，工程傀儡再强大，一旦陷入丛林的汪洋大海，被分割包围，优势将荡然无存。

　　“这些，都不是问题。”吴闵走到沙盘前，手指轻轻一点，点在了那片代表着封印核心的区域。

　　“后勤，朕自有办法。至于那些巫蛊部族……”吴闵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朕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臣服，交出他们守护的一切秘密，随朕一同，净化那片土地。要么，就和那个‘瘟疫之主’一起，化为‘世界熔炉’的燃料。”

　　刘伯庸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在他看来，这些部族虽然野蛮，但毕竟也是天下生灵的一部分，若能招抚，自是上策。

　　吴闵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伯庸，你要明白一件事。从我们决定要锻造世界战舰，远征星海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资源，包括生命，都只有一个衡量标准——是否对这个计划有利。”

　　“朕，没时间去跟他们玩什么恩威并施，教化蛮夷的戏码了。星空彼岸的敌人，不会给朕这个时间。”

　　“孙武。”吴闵转向孙武。

　　“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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