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枪刺下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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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刺下的尊严

  雨季里难得的大晴天,

  蓝姆迦的午后的暑意正开始让大家汗流浃背的时候,

  闷热中突然而来的冰雹,呼啸而下,

  让美式训练棚的铁皮顶被砸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这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仿佛有无数颗豆子在铁锅里被爆炒。

  克鲁尼教官抱着汤姆逊冲锋枪和 1 卡宾枪,

  身后一群美国大兵抬着弹药箱,

  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靴跟重重地碾过满地的黄土,

  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像蚕咀嚼桑叶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随着一箱箱木质弹药箱的打开,

  一排排崭新的枪支立刻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随即满屋的枪油味占据了大家的鼻孔。

  古之月正蹲在角落里,

  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中的枪支。

  他的苏北话中夹杂着机油的味道,

  悠悠地飘了出来:

  “老徐,这卡宾枪的标尺分划可比中正式要清楚多啦。”

  “都给我听好了!”

  克鲁尼教官猛地把一支崭新的汤姆逊冲锋枪往桌上一磕,

  那冰冷的枪管在灯光的照耀下,

  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的声音在训练棚里回荡,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最新型的 1A1 汤姆逊冲锋枪,

  射速高达每分钟 700 发,

  弹鼓可以容纳 50 发子弹——”

  说到这里,克鲁尼教官突然将手指向了孙二狗,

  “那个河南佬,你来给大家讲讲,

  这把枪和你们的捷克式有什么区别?”

  孙二狗显然没有料到教官会突然点到他的名字,

  他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

  嘴里的河南话带着一丝痞气:

  “呃……这个……

  比俺们的花机关射速快,

  就是太沉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掂了掂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

  由于用力过猛,

  风镜一下子滑到了鼻尖上,

  他赶紧伸手去扶,

  嘴里还嘟囔着,

  “跟扛着个婆娘似的。”

  他的这番话引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就连一向严肃的郑三炮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接茬道:

  “龟孙,你懂个球,

  这枪扫起鬼子来跟割麦似的!”

  克鲁尼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

  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敲了敲手中的 1 卡宾枪,

  说道:

  “重点是这个!

  1 卡宾枪,

  七点六二毫米口径,

  全重二点三六公斤,

  比你们的中正式轻一半!”

  说着,他熟练地抽出弹匣,

  展示给大家看,

  “十五发直弹匣,

  半自动射击,

  有效射程四百米——”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知道为啥给你们配这个吗?

  因为你们在缅甸丛林里,

  需要比日军三十年式步枪更轻便的武器。”

  孙二狗掂量着卡宾枪的桦木枪托,

  只觉得这枪托手感极佳,

  重量也恰到好处。

  他不禁赞叹道:

  “中!

  这枪托比三八大盖的轻多了,

  感觉就像少了半扇猪肉似的!”

  一旁的徐天亮,

  独眼透过瞄准镜,

  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卡宾枪,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惊叹道:

  “乖乖,这铁疙瘩可真够结实的,

  怕是能当金陵城的门闩使吧?”

  孙二狗听了,眼睛更亮了,

  他用带着浓厚河南口音的话好奇地问道:

  “教官,能不能让俺们打一梭子试试啊?”

  克鲁尼教官见状,

  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回答道:

  “每人四百发子弹,

  打完才能去吃晚饭哦!”

  听到这个数字,

  孙二狗和其他学员们都兴奋起来,

  纷纷跃跃欲试。

  然而,当真正开始射击时,

  他们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孙二狗刚刚打了二百发子弹,

  就已经开始龇牙咧嘴了。

  卡宾枪的后坐力让他的肩膀生疼,

  而弹壳不断蹦起,

  偶尔还会烫到他的脖子,

  让他苦不堪言。

  突然,孙二狗想起了在缅北丛林的日子,

  那时候每次战斗都要小心翼翼地数着子弹打,

  根本不敢像现在这样尽情挥霍。

  他不禁用河南话嘟囔起来:

  “鳖孙,这哪是训练啊,

  分明就是拿咱们当人肉机枪使嘛!”

  与孙二狗不同,

  古之月对这把 1 卡宾枪倒是颇为满意。

  他握着枪,感受着扳机护圈的大小,

  发现即使戴着手套也能轻松扣动扳机。

  再看看标尺分划,

  从一百米到三百米,

  清晰明了,

  比起他们以前用的老套筒,

  简直好太多了。

  古之月转头对徐天亮说:

  “这枪的扳机护圈够大,

  戴着手套也能扣得动。

  而且标尺分划从一百到三百米,

  比咱们的老套筒清楚多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把新枪的喜爱之情。

  他的目光突然被吸引到了枪托底部的一个小储物仓上,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好奇地打开了储物仓,

  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塞着半块巧克力!

  显然,这是某个美军教官留下的。

  就在古之月扣动扳机的瞬间,

  苏北的话伴随着枪机的脆响声一同传来:

  “后坐力比二十响还柔!”

  然而,就在这时,

  训练棚的铁门突然被踹开,

  发出一声巨响。

  六个英国宪兵端着司登冲锋枪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他们的皮靴在水泥地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仿佛要将整个训练棚都踩碎一般。

  为首的宪兵中士目光如炬,

  死死地盯着古之月,

  他的英语带着伦敦郊区的土腔,

  大声吼道:

  “你,古上尉,

  涉嫌破坏阶级制度,

  私拿高级军官配给!”

  古之月的手仍然紧握着卡宾枪,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金属的余温。

  他缓缓地抬起头,

  与宪兵中士对视着,

  只见那宪兵中士的枪口正对着他,

  准星在微微晃动。

  突然,古之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三天前,

  他将自己的巧克力和香烟分给了那些受伤的士兵。

  那些原本应该属于“军官特供”的东西,

  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能够让弟兄们高兴一点的小玩意儿罢了。

  苏北话平静地说:

  \"中士先生,我需要知道具体指控。\"

  “少废话!”

  随着这声怒喝,

  宪兵下士如饿虎扑食一般,

  猛地向前冲去,

  伸手死死抓住古之月的胳膊。

  古之月猝不及防,

  手中的卡宾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

  孙二狗的河南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鳖孙!放开俺连长!”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仿佛要将整个训练场都震塌。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

  也在瞬间对准了宪兵下士。

  孙二狗的话音未落,

  郑三炮的河南话也紧跟着吼了出来:

  “敢动俺们连长,老子扫平你们宪兵队!”

  他的吼声比孙二狗还要响亮,

  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克鲁尼教官的美式英语也带着明显的火气:

  “这里是美军训练场,

  你们无权抓人!”

  然而,宪兵中士却不为所动,

  他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赫然盖着英军司令部的红章。

  “根据协议,蓝姆迦基地的军纪由我们负责。

  古上尉把特供的食物分给普通士兵,

  这是对军官特权的挑衅!”

  宪兵中士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

  古之月被反剪双手,

  他的心中虽然愤怒,

  但却无法挣脱宪兵们的束缚。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徐天亮的金陵话,

  在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连长,我去找孙师长。”

  古之月心中一动,他知道徐天亮这是要去搬救兵。

  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赵大虎、赵二虎兄弟正慢慢地向这边靠拢过来。

  他们的步伐虽然缓慢,

  但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气。

  赵大虎的东北话带着丝丝寒意,

  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冰碴子的刺痛:

  “哥,咱弟兄们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然而,古之月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别冲动,这里可是盟军基地啊。”

  当他被押出训练棚时,

  一股强烈的皮革味和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这是宪兵身上特有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古之月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淞沪战场上,

  那时卢排长在牺牲后,

  尸体也是这样被日军大兵无情地拖走的——

  但这一次,拖走他的竟然是所谓的“盟友”。

  远处,传来了孙二狗的咒骂声,

  那河南话中夹杂着愤怒与不甘,

  伴随着子弹上膛的咔嗒声,

  就像一根被紧紧绷起的弦,

  随时都可能断裂。

  与此同时,徐天亮正一路狂奔,

  他的金陵话在急促的喘息中变得断断续续。

  当他路过操场时,

  突然瞥见孙师长正在和几个美军顾问激烈地比划着什么,

  只听到孙师长的合肥话中充满了火气:

  “娘希匹!这卡宾枪的枪托咋跟咱老家的扁担似的?”

  徐天亮见状,

  急忙猛地刹住脚步,

  他那敬礼的手因为紧张而不停地颤抖着,

  掌心甚至还在不停地滴着汗水。

  他结结巴巴地向孙师长报告道:

  “师座!英军……

  英军把连长抓走了!”

  孙师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

  他的合肥话如同夏日的惊雷一般,

  震耳欲聋:

  “抓俺们的人?

  反了他娘的!”

  这句话如同炮弹一般,

  在空中炸裂开来,

  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他猛地甩掉手中的卡宾枪,

  那支枪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仿佛是他愤怒的宣泄。

  紧接着,他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出鞘,

  闪烁着寒光,

  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愤怒和决心。

  “集合全团!

  把宪兵队给老子围了!”

  孙师长的吼声如同洪钟一般,

  在空气中回荡,

  他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没有丝毫犹豫。

  徐天亮站在一旁,

  清楚地看到孙师长眼角的伤疤在跳动,

  那是他在台儿庄战役中被日军刺刀划伤的痕迹。

  每当孙师长发火时,

  这个伤疤都会不由自主地抽搐,

  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外在表现。

  英军宪兵队的铁栅栏前,

  二十多挺汤姆逊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饿狼的眼睛一般,

  死死地对准了岗楼。

  孙师长的合肥话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猛烈地轰击着人们的耳膜:

  “娘希匹!

  敢动俺的连长,

  老子把你们的红茶罐子全砸了!”

  英军少校站在门口,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手中的权杖如同风中的芦苇一般,

  不停地颤抖着。

  他的英语带着明显的颤音,

  仿佛被孙师长的气势所震慑:

  “这是违反盟军协议的!”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对峙时刻,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一辆吉普车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疾驰而来,

  最终在当场猛然刹住。

  车上走下一个身着四星将服的人,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那身将服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眼睛。

  他敏捷地跳下军车,

  动作干净利落。

  1卡宾枪斜挎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的美式英语中夹杂着浓郁的德州腔调,

  听起来有些粗犷:

  “嘿,少校,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英军少校见状,

  正欲开口解释,

  却被史迪威突然打断。

  只见史迪威迅速转过身去,

  面向孙师长,

  用一口标准的中文说道:

  “孙啊,你的人咋会被抓起来呢?”

  孙师长一脸委屈地用合肥话回答道:

  “史老头哇,他们讲俺们连长私自分配给养哦!”

  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古之月,

  接着说道,

  “可这小子只是把自己的巧克力分给了伤兵嘛,

  在俺们中国军队里,

  这可是爱兵如子的表现哦!”

  史迪威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然后他又转过身来,

  直面英军少校,

  语气坚定地说:

  “根据蓝姆迦协议,

  中国军队的内部事务应由他们自己处理。

  所以,你,没有权力去干涉。”

  英军少校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他紧紧捏住权杖上的流苏,

  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然而,就在他想要反驳的时候,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他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架美军运输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刹那间,英军少校想起了上周的补给延迟事件——

  这位史上将可是掌握着空运物资大权的人啊!

  如果得罪了他,

  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

  他心中最后一丝倔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英军少校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身对宪兵命令道:

  “把古上尉放了吧。”

  当古之月感觉到手铐被松开时,

  他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孙师长身上。

  孙师长正与史迪威亲密地碰着肩膀,

  用一口地道的合肥话笑着说道:

  “史老头,下次多给俺们送点巧克力啊,

  省得俺们这些弟兄们抢你的!”

  史迪威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那带着浓重美式口音的英语中,

  还夹杂着一些中国的脏话:

  “该死的,孙,

  你这家伙可真是个天生的外交家啊!”

  当晚,训练棚里的气氛显得格外轻松。

  孙二狗操着他那一口河南话,

  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说道:

  “连长,你知道吗?

  那英国佬的司登冲锋枪,

  那枪管比俺们的旱烟袋还要细呢!”

  郑三炮紧接着用同样的河南话接话道:

  “就是啊,

  那玩意儿打起来跟放鞭炮似的,

  哪有咱们的汤姆逊带劲啊!”

  古之月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边抚摸着手中 1 卡宾枪的枪托,

  一边用苏北话缓缓地说道:

  “记住,枪本身是死的,

  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

  再好的枪,如果落在不合适的人手里,

  也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

  月光透过铁皮顶的缝隙,

  如银纱般洒落在地上,

  仿佛落下了一地的星星。

  远处,隐隐传来新兵抵达的汽车声,

  引擎的轰鸣声中,

  还夹杂着陌生的方言。

  那是从国内新运来的弟兄们,

  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即将加入这个充满挑战与机遇的世界。

  古之月深知,蓝姆迦的训练仍在持续进行着,

  那些与枪有关的故事,

  以及关于尊严的激烈争斗,

  都将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地上演。

  然而,只要兄弟们的枪口始终一致对外,

  只要军心保持稳定不散,

  那么那些所谓的“盟友”之间的纷争,

  最终都只会在枪林弹雨中被化作一声轻蔑的笑。

  就在这时,古之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徐天亮曾经说过的话。

  徐天亮的金陵话带着一丝诗意:

  “连长,等咱们带着这些新枪打回缅甸,

  鬼子的膏药旗,

  怕是连影子都看不见咯。”

  古之月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用苏北话轻声回应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

  窗外,新兵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脚步声中充满了年轻的活力与希望,

  仿佛是蓝姆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终将驱散所有的阴霾。

  突然,徐天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听说了吗?

  咱们要去带着国内新到的那帮新兵蛋子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孙二狗有些惊讶,

  他疑惑地问道:

  “老徐,你谁说的?

  咱们自己都还没有训练完呢!”

  却只看到徐天亮一脸高深莫测,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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