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酒肆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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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肆刀兵

  周六的太阳刚刚开始往西偏移,

  古之月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他的七个弟兄们,

  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基地的大门。

  孙二狗的风镜斜斜地扣在他的钢盔上,

  那副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他操着一口河南腔,

  故意把音调拖得长长的,

  说道:

  “连长啊,您说那上海馆子,

  能有俺们老家的烩面香吗?”

  一边说着,他还得意地晃了晃自己裤兜里的卢比,

  那钢镚儿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仿佛就像他老家的铜钱在响一样。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老白阳春馆”的招牌。

  那招牌是用竹篾骨架糊上红漆木牌做成的,

  看上去有些简陋。

  而那“阳春”二字,

  由于被雨水浸泡过,

  已经有些发胀,

  看起来反倒更像是“春阳”。

  两盏气死风灯高高地挂在门楣上,

  灯面上原本应该是鲜艳的牡丹花纹,

  如今却已经褪色成了浅浅的粉色,

  看上去就像是开败了的棉花一样。

  古之月推开那扇有些破旧的门,

  一股樟木香和八角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

  土灶台上,一口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地炖着红烧肉,

  热气腾腾的,

  那浓郁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蒸汽在油腻的玻璃上凝结成一颗颗水珠,

  顺着玻璃滑落下来。

  “老白!快给弟兄们腾出一张八仙桌来!”

  古之月用他那带有苏北口音的话语喊道。

  话音刚落,里间就转出一个头戴绣花帽的老汉,

  正是这家馆子的老板——老白。

  袖口还沾着些许面粉的人,

  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热情地说道:

  “哟,古连长来啦!

  今儿个可有好菜哦,有梅干菜扣肉,

  还有从加尔各答运来的鲜带鱼呢!”

  他的身后,一个身穿蓝布衫的小姑娘正专心地擦着桌子。

  那蓝布衫的领口处,

  精心地补着一朵洁白的菊花,

  给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小姑娘名叫白秀秀,

  她一抬头,瞥见了这群大兵,

  瞬间,她那原本白皙的耳尖像是被火烤过一般,

  迅速泛起了红晕。

  徐天亮见状,好奇地凑到菜单前,

  看着上面的价格,

  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

  “乖乖!这红烧肉竟然要五卢比?

  这都够买两箱美军罐头啦!”

  他一边说着,

  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领里藏着的钱。

  就在这时,

  徐天亮突然注意到孙二狗正对着白秀秀挤眉弄眼,

  嘴里还操着一口河南话嚷嚷道:

  “来盘糖醋排骨,

  要那种甜得能黏住牙齿的哦!”

  “徐排长,你懂个啥呀?”

  孙二狗的河南话里带着一丝痞气,

  “咱在国内打了四年仗,

  连块带皮的肉都没尝过呢。”

  他一边说着,

  一边用手敲了敲桌上的粗瓷碗,

  “等老子哪天死在缅甸,

  坟头草都长到三尺高了,

  兜里还揣着没花完的卢比,

  那可真是亏大啦!”

  然而,孙二狗的话音未落,

  赵大虎那冷冰冰的东北话,

  就像一块寒冰一样砸了过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纸币,

  仿佛那是他的全部希望和未来。

  他心里默默念叨着:

  “俺还等着攒钱回东北娶媳妇呢,

  咱屯子的大姑娘,

  就爱穿带补丁的新衣裳。”

  一旁的赵二虎听到他的话,

  连忙跟着点头,操着一口浓郁的东北口音说道:

  “哥,等打完仗,

  咱买两亩地,养头老黄牛,

  那日子可美哩!”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然而,就在这时,

  郑三炮的河南话突然像惊雷一样响起:

  “龟孙!明天要是被鬼子的炮弹炸飞了,

  你那两亩地怕不是给小鬼子种萝卜?”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

  无情地浇灭了大家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郑三炮一边说着,

  一边拍了拍腰间的马可二型手雷,

  接着又豪气干云地喊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

  来,先灌三碗米酒!”

  新兵王小桂看着手中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犹豫了一下,

  然后低声对马全有说:

  “要不咱就点盘青菜?”

  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孙二狗猛地揪住了耳朵。

  孙二狗瞪着眼睛,

  用河南话骂道:

  “鳖孙!老子当年在台儿庄,

  兜里揣着三块大洋,

  全给弟兄们买了棺材板。

  钱是王八蛋,

  花完咱再赚!”

  孙二狗的话虽然粗俗,

  但却充满了豪迈和义气。

  在他的眼中,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兄弟情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

  酒菜终于上桌了。

  土陶碗里的米酒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让人闻起来就有些微醺。

  徐天亮端起酒杯,

  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然后皱起眉头,

  用标准的金陵话嘟囔道:

  “这哪是酒啊?

  比俺们南京的桂花酿还要甜呢!”

  他一边说着,

  一边把酒杯放在桌上,

  似乎对这酒的味道很是不满。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猛地抬起头,

  目光直直地落在古之月身上,

  开口问道:

  “连长,当年在海州军营,

  记得您老家的洋河大曲,

  是不是能点着火啊?”

  古之月闻言,

  微微一笑,

  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套,

  用带着些许苏北口音的普通话回答道:

  “卢排长说过,

  洋河大曲一下肚,

  鬼子的刺刀都得绕着走呢。”

  他顿了顿,又端起酒杯,

  轻轻地抿了一口米酒,

  让那股甜味在舌尖上慢慢打转。

  然而,就在这股甜味还未消散的时候,

  古之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淞沪战场上的那个雨夜。

  那时,天空下着瓢泼大雨,

  雨水打在卢排长的钢盔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卢排长小心翼翼地用钢盔盛着老乡送来的石库门老酒,

  然后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

  “来,兄弟们,

  都过来喝口酒,

  暖和暖和身子!”

  卢排长热情地喊道。

  大家纷纷围拢过来,

  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老酒,

  虽然那酒又辣又呛鼻子,

  但在这寒冷的雨夜,

  却让人感到格外温暖。

  “这酒啊,辣得呛鼻子,

  却比这甜酒烧心多了。”

  古之月喃喃地说道,

  他的思绪似乎被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这时,马全有也插话进来,

  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道:

  “要论酒啊,还得是俺们贵州的茅台。

  当年红军过茅台镇的时候,

  用那酒擦伤口,

  那香味啊,

  隔三里地都能闻着!”

  他说得眉飞色舞,

  显然对自己家乡的酒充满了自豪。

  赵大虎在一旁听不下去了,

  他的东北大嗓门立刻响了起来:

  “啥茅台啊,俺们东北的烧刀子那才叫一个烈呢!

  一口下去,保证让你从里到外都热乎起来!

  零下四十度都不结冰,

  一口下去,能把肠子烧个洞!”

  酒过三巡,众人的舌头都大了。

  孙二狗的河南号子哼得跑调,

  郑三炮拍着桌子唱河南梆子,

  白秀秀躲在灶台后偷笑,

  老白擦着眼镜直摇头。

  就在这时,三盏手电筒的强光扫进窗户,

  印军下士拉吉普的皮靴踢在门框上,

  咖喱味混着汗臭涌进来。

  "例行检查!"

  拉吉普的英语带着印度腔,

  目光在白秀秀身上打转,

  "上个月的税还没交够吧?"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酱肘子,

  油汁滴在白秀秀刚洗干净的围裙上。

  马全有刚要起身,

  被古之月按住。

  但王小桂坐不住了,

  新兵的血性涌上来,

  四川话带着怒:

  "放下!那是我们点的菜!"

  拉吉普转头,

  小胡子抖了抖,

  英语带着嘲笑:

  "中国佬,敢管印度士兵?"

  "阿米尔,给他们点教训!"

  拉吉普一挥手,

  两个印军士兵冲上来。

  马全有突然站起来,

  美式军服的纽扣崩飞两颗。

  他闪过对方的直拳,

  膝盖顶在士兵小腹,

  布料撕裂声混着闷哼响成一片。

  另一个士兵的木棍刚举起,

  就被马全有用卡宾枪托砸在手腕上,

  骨头碰撞声让白秀秀捂住嘴巴。

  拉吉普瞪大了眼睛,

  手摸向后背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但马全有的枪口已经顶住他的胸口,

  四川话带着冷笑:

  "来啊,试试你的长枪快,

  还是我的子弹快。"

  印军士兵瘫在地上呻吟,

  咖喱味混着血腥气在屋里蔓延。

  "你等着!"

  拉吉普爬起来,

  英语带着颤音,

  "我叫宪兵队来!"

  他撞开门跑出去,

  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郑三炮突然站起来,

  河南话带着狠劲:

  "连长,俺回基地搬救兵!"

  古之月盯着窗外的夜色,

  苏北话像块冷铁:

  "把家伙都上膛。"

  他看见白秀秀正在帮父亲收拾满地狼藉,

  蓝布衫上的油渍像朵畸形的花,

  "老白,委屈你了。"

  老白摇摇头,瓜皮帽滑到鼻尖:

  "古连长,自打鬼子占了缅甸,

  俺们在外乡受的气还少吗?"

  他突然从灶台底下摸出把菜刀,

  "今儿个就算拼了这条老命,

  也不让他们糟蹋咱中国人的馆子。"

  夜风吹动气死风灯,

  灯面上的牡丹花纹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影子。

  古之月摸着驳壳枪的扳机,

  听见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

  他知道,这场在异乡酒肆的冲突,

  不过是漫漫征途上的一朵小浪花。

  但有些东西,哪怕是异国的月光,

  也照不淡 —— 比如中国人骨子里的硬气,

  比如弟兄们之间背靠背的信任。

  "弟兄们,"

  古之月的苏北话突然响起,

  "把桌子摆成防御阵形。"

  他看见徐天亮正在给汤姆逊冲锋枪上弹鼓,

  金陵话带着笑:

  "连长,等打完这一仗,

  咱再叫盘红烧肉,

  就着印军的血吃,

  肯定更香。"

  孙二狗的河南话跟着吼起来:

  "中!

  让这些龟孙知道,

  咱中国军人的饭,

  不是白吃的!"

  他摸着刚抢来的印军头巾,

  "鳖孙,这玩意儿正好给俺擦皮鞋!"

  窗外,车灯的强光越来越近,

  引擎声震得窗玻璃直颤。

  古之月盯着枪口的准星,

  突然想起卢排长说过的话:

  "在外头,

  咱中国人的腰板,

  比枪杆子还硬。"

  此刻,酒意已散,热血正沸,

  他知道,无论身在何处,

  只要弟兄们在一起,

  就没有挺不起的脊梁,

  没有守不住的尊严。

  只见大批的印度兵,

  端着李恩菲尔德步枪,

  还架起了布轮轻机枪,

  乘着车灯包围了破败的小酒馆。

  这时,一个领头的英国军官,

  皱着眉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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