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冲突又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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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又爆发天还黑得跟锅底灰似的,露水重得压弯了草叶尖儿。
古之月已经带着全连全副武装,带着一身露水的潮气和泥土味儿,一头扎进了坦克连的营区。
他脚步快得带风,背上那支擦得锃亮的汤姆逊冲锋枪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着,
枪管在稀薄的晨光里偶尔闪过一点冷硬的光。
他目标明确,直奔营区中央那几辆蹲伏着的巨大黑影——美制谢尔曼坦克。
那钢铁巨兽在朦胧的晨色里显出一种沉默的、带着油污的压迫感,
庞大的履带深深碾进泥地里,柴油味和金属冷却后特有的生涩气息,
混合着清晨的湿冷空气,直往人鼻孔里钻。
“张连长!张爱军!”
古之月苏北口音的喊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切,在寂静的营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人呢?
俺们连的腿都快跑细了!
今天说啥也得沾沾你这铁疙瘩的光,坐你这大铁王八去训练场!
省点脚力!”
营房门口人影一晃,坦克连连长张爱军披着件军装就出来了,
脸上还带着刚被吵醒的烦躁,眼皮耷拉着。
他几步抢到古之月跟前,手臂一横,像一截生铁杠子,硬生生截住了古之月的去路。
他个头比古之月还猛一点,往那儿一站,带着坦克兵特有的那股子油污和蛮横劲儿。
“古连长!古之月!”张爱军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仿佛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尾巴,带着满满的被冒犯后的火气。
他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古之月,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
“大清早的,你这是发什么癔症呢?”
张爱军的语气越发严厉,
“你侦察连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啊?
你们的任务就是给俺们坦克长眼睛、指路、标靶子的!
你们就是坦克的活腿子!
懂不懂?”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旁边那辆谢尔曼坦克。
那辆坦克车身沾满了泥浆,泛着幽暗的铁灰色,看上去十分庞大而威严。
张爱军的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飞溅出来,几乎都要喷到古之月的脸上了。
“就这铁家伙,那可金贵着呢!”
张爱军继续咆哮道,
“你以为是你们侦察连那破卡车啊?
坐上去压塌了、坐坏了,谁来赔?
啊?
你古之月就算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赔一个履带板的钱!”
张爱军的这番话,就像一把把盐粒子,
猛地撒进了侦察连这群本就有点不服气、专门来看热闹的兵油子堆里。
人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响起了一声响亮而地道的河南腔。
这声音又急又冲,仿佛是有人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粗瓷碗,
那尖锐的碎裂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恁(nèn)说的啥球话!”
郑三炮突然从古之月的身后冒了出来,他的黑脸膛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小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直直地盯着张爱军,好像要喷出火来。
“这铁王八!
枪子儿打不透,炮弹崩不烂!
俺们兄弟几个都是肉长的,加一块儿还没它一个轱辘沉!
坐两下就能坐坏?
恁糊弄鬼咧!”
郑三炮越说越激动,他一边挥舞着粗壮的手臂,
一边用粗糙的手指头狠狠地戳着那冰冷的坦克装甲,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在质问这铁疙瘩的良心。
“俺看恁就是瞧不起俺们侦察连,舍不得让俺们沾沾光!”
郑三炮的最后一句话,
就像火星子掉进了滚油锅,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妈了个巴子的!”
赵大虎那炸雷般的东北腔紧跟着就轰了起来,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满满的怒气和不满。
他和弟弟赵二虎,两人身材魁梧如铁塔一般,站在那里犹如两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们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显示出内心的极度愤怒。
这对兄弟一左一右,像两头凶猛的雄狮,从古之月的身后猛地挤上前去。
他们的肩膀宽阔厚实,肌肉紧绷,线条分明,
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就连身上的军装扣子都被这股力量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崩裂开来。
赵大虎那如同蒲扇一般的大手,此刻几乎要直接指到张爱军的鼻尖上,他怒目圆睁,吼道:
“姓张的!
你在这儿给我摆什么谱呢?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侦察连?
我们兄弟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山林里穿梭,摸进敌人的据点时,
你还在那铁壳子里闻柴油屁呢!
坐你那破坦克怎么了?
又没吃你家大米!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兄弟俩绝对跟你没完!”
赵二虎更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他的嗓门比他哥哥还要高出八度,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对!
就是没完!
你有什么好瞧不起的?
我们侦察连哪次执行任务不是在刀尖上舔血?
坐坐你这铁棺材,那是给你面子!”
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去,狠狠地砸在张爱军的脸上。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愤怒的吼声伴随着唾沫星子一同喷溅出来,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让人不寒而栗。
侦察连这边群情激愤,战士们一个个怒目圆睁,满脸涨得通红,
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嘴里骂骂咧咧地叫着。
而坦克连那边也毫不示弱,几个刚钻出帐篷的坦克兵,脸上还残留着油污和睡痕,
一听“铁棺材”、“铁王八”这样的词儿,
他们的眼睛瞬间立了起来,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这些坦克兵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着“土包子”、“活腿子懂个屁”,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场面变得异常混乱,眼看着就要失控。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仿佛只要划根火柴,就能立刻引发一场大爆炸。
古之月的脸色铁青,他站在人群中间,
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另一只手则用力地往下压,试图平息这场愈演愈烈的争吵。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苏北腔,大声喝止道:
“吵吵啥!
都给俺闭嘴!”
然而,此时的双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喝止,推搡和叫骂声反而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这火星子乱迸、眼看就要燎原的紧张时刻,
一辆敞篷吉普车如同一道闪电般疾驰而来。
车轮卷起的烟尘在半空中飞扬,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吉普车“嘎吱”一声,猛地停在了两拨人中间,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
将即将爆发的冲突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轮胎无情地碾压过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同时扬起一小片呛人的灰雾,仿佛是在向人们宣告它的到来。
车还未完全停稳,一个身影如闪电般迅速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个穿着笔挺校官呢子制服的人,他身姿挺拔,动作利落,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他的面庞瘦削而刻板,犹如一块被冻硬的石头,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然而,当你凝视他那镜片后的眼睛时,会发现两道冷飕飕的光,
犹如刀子一般,直直地刮过吵成一团的人群。
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原本嘈杂喧闹的人群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
所有的叫骂声、推搡声都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营区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坦克引擎怠速运转时发出的低沉的“突突”声,
以及远处传来的几声不安分的鸟叫,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关副官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终停留在了古之月和张爱军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仿佛是冰锥子一样,直直地扎进人的耳朵里:
“吵够了吗?
古连长,张连长!
师部命令,演习预案提前!
立刻集合队伍,全速开赴‘野猪林’训练场!
贻误战机,军法从事!”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锃亮的瑞士手表,表盘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
仿佛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给你们十五分钟!
解散!”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像一阵风一样迅速钻进了吉普车。
随着引擎的一声怒吼,吉普车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卷起了更大的烟尘,
然后猛地调头,疾驰而去,只留下两拨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立在原地。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张爱军突然回过神来,他狠狠地瞪了古之月一眼,
那眼神中既包含着五分的火气,又有五分“你等着瞧”的憋屈。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猛地一跺脚,厚厚的皮靴底重重地砸在泥地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这声闷响就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张爱军冲着自家那群还在发懵的坦克兵们,如炸雷一般吼道:
“都他妈聋了吗?
集合!
发动坦克!
快!快快快!”
他的吼声在寂静的营区上空回荡,带着金属撕裂般的焦灼,仿佛要将这片宁静的土地都撕裂开来。
坦克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们像被鞭子抽打了一样,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地扑向各自的钢铁坐骑。
刹那间,整个营区仿佛被一股更为凶猛狂暴的噪音洪流所淹没。
谢尔曼坦克的汽油引擎像是被猛然唤醒的巨兽一般,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地捶打在每个人的耳膜和胸腔上,让人不禁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坦克粗大的排气管猛地喷出大股大股浓得化不开的蓝黑色油烟,
这些油烟犹如滚滚黑龙腾空而起,带着刺鼻呛喉的未燃尽柴油味和滚烫的热浪,
如同一层令人窒息的油污幕布,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这股热辣辣的废气扑面而来,与清晨的湿冷空气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极其难受的黏腻感,让人感觉仿佛全身都被一层油腻的薄膜所包裹,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坦克的履带也开始发出“嘎啦嘎啦”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钢铁在痛苦地呻吟。
沉重的钢铁身躯缓缓移动,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它碾压着营区的地面,
每一次履带板的啮合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泥浆被挤压飞溅的“噗嗤”声,
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古之月猝不及防,被这股混合着噪音、油烟和杀气的风暴猛地一冲,
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强忍着喉咙被废气灼烧的刺痛和胃里翻腾的不适,
那股强烈的不适感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一般。
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烤过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而胃里的翻江倒海更是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然而,他并没有被这些痛苦击倒。
他猛地甩头,想要把那股刺痛和不适甩出身体,
同时也把呛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身后那群同样被烟熏得灰头土脸、被噪音震得有些发傻的侦察兵。
他张开嘴巴,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那声音在柴油机的咆哮声中显得异常尖利,仿佛能够刺破耳膜。
他的苏北口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格外突出,让人无法忽视。
“看什么西洋景?!
等坦克给你们发糖吃啊?
集合!
蹬车!
跟上!
慢了吃屁都赶不上热的!”
他的吼声几乎要撕裂他的喉咙,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来的。
侦察连的兵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彻底惊醒,
就像是一群被惊飞的麻雀一样,慌乱地扑向停在营区边缘那几辆破旧的美制GMC卡车。
卡车的引擎也发出嘶哑的咳嗽声,艰难地发动起来。
然而,与坦克群那震耳欲聋的咆哮相比,卡车的引擎声显得如此微弱,就像是蚊子在哼哼一样。
但这并不影响侦察连的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纷纷跳上卡车,准备跟随坦克群出发。
很快,一支怪异的队伍在晨光熹微中形成了。
这支队伍由破旧的卡车和庞大的坦克组成,
它们在晨曦中显得有些不协调,但却充满了一种独特的力量感。
几辆如同钢铁巨兽一般的谢尔曼坦克,气势汹汹地喷吐着滚滚浓烟,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风驰电掣般地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它们那宽大而厚重的履带,犹如凶猛的巨兽在荒原上狂奔,
无情地卷起漫天的泥浆和碎石,然后又狠狠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每一次履带与地面的撞击,都像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辙印。
在这些庞然大物的身后,几辆破旧不堪、摇摇晃晃的老旧卡车,
宛如几只瘦弱的土狗,正竭尽全力地追赶着前面的巨兽。
这时卡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车轮不停地打滑,车身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
然而,尽管它们如此不堪一击,但仍然毫不退缩地在烟尘弥漫中奋力挣扎,拼命想要跟上前面那些强大的坦克。
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油烟味、滚烫的废气以及呛人的尘土,
这些恶劣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侦察兵们被这股难闻的味道包围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而引擎的咆哮声和金属的嘶鸣声,更是像一把把重锤,不停地敲打着他们的耳膜,让人头晕目眩。
古之月紧紧地扶着驾驶室后窗那冰冷的铁板,身体随着卡车的剧烈颠簸而不停地摇晃着。
他眯起眼睛,透过前面坦克卷起的滚滚黄尘,死死地盯着那巨大、冰冷且喷吐着死亡气息的坦克背影。
他的牙关紧咬着,腮帮子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出了一道冷硬的线条,仿佛他正在与那辆坦克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野猪林”训练场,一片被炮火肆虐过的荒芜之地。
这里原本可能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但如今已被炮火摧残得面目全非。
焦黑的树干如同一根根指向天空的巨大伤指,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遭受的重创。
它们扭曲、断裂,有的甚至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些残枝断木散落在四周。
裸露的岩石狰狞地刺破焦土,仿佛是大地被撕裂后露出的狰狞骨骼。
这些岩石尖锐而锋利,让人不禁想起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弹坑如同大地溃烂的疮疤,深深地凹陷在地面上,里面积着浑浊的泥水。
这些弹坑大小不一,有的深达数米,有的则只是浅浅的坑洼,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战争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残留的硫磺味、烂泥的土腥气,
还有被履带反复翻搅出来的某种深层土壤的腐朽气息。
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在场地中央,几辆谢尔曼坦克静静地停着,
它们就像几头疲惫不堪的钢铁巨兽,蹲伏在那里,庞大而沉默。
这些坦克的履带上沾满了黏稠的黑泥和枯草,
仿佛是它们在战场上艰难跋涉的见证。
装甲板上布满了划痕和焊接修补的粗糙痕迹,
这些痕迹记录了它们在战斗中所遭受的攻击和损伤。
午后的阳光洒在坦克上,却没有给它们带来一丝温暖,
反而让它们泛着一种油腻而黯淡的光。
这种光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仿佛这些坦克也已经对战争感到厌倦。
汽油味、机油味、灼热的金属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浓烈的战争气息。
这种气息充斥着整个训练场,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场激烈的战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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