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碑林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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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城的钟声尚未在戈壁中散尽,三匹快马已踏碎晨光,沿着官道向中原疾驰。林霜的雪骢马最是神骏,时而前蹄腾空,铜铃般的大眼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沙丘;阿石的黑马性子沉稳,始终与苏念安的枣红马并辔而行,饮魂剑的赤色流光在鞍前若隐若现。苏念安将禹王鼎碎片贴身收好,指尖总能触到那冰凉的青铜纹路。和生树的金色花朵缀在肩头,花瓣上的露珠不时折射出奇异的景象——有时是连绵的碑林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有时是黑色甲胄的士兵正用锁链拖拽着巨大的石碑,最让她心惊的是昨夜那断裂的鸿蒙剑旗帜,此刻竟在露珠里变得清晰,旗面的暗纹中藏着无数扭曲的人脸,像是被剑强行吞噬的魂灵。
“还有三日路程就能到河西走廊,过了玉门关便是中原地界。”林霜勒住缰绳,从行囊里翻出舆图,“我父亲说,三年前中原就开始流传‘碑林异动’的说法,先是洛阳白马寺的驮经碑无故开裂,后来曲阜孔庙的圣迹碑上渗出黑血,当时朝廷只当是妖僧作祟,杀了几个和尚便不了了之。”
阿石用靴尖拨开路边的碎石,露出模糊:“这些石碑早在秦汉时就有灵性,钟老说过,文脉如江河,石碑便是堤坝。如今堤坝松动,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突然按住腰间的龙渊剑,暗金色的剑身正剧烈震颤,“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苏念安立刻握紧湛泸剑,银白色的剑气顺着指尖蔓延开去。官道两侧的沙丘后传来细碎的响动,数十只沙蝎从沙粒中钻出,蝎尾的毒针泛着暗紫色,与蚀星兽身上的雾气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甲壳上布满了细密的刻痕,细看竟是缩小的“道不远人”铭文,只是每个字都被倒刻着,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是被蚀星之力污染的碑灵!”苏念安恍然大悟,“这些沙蝎本是守护古碑的灵物,现在被人用邪术篡改了铭文!”
林霜的定魂箭已搭在弓上,金色箭羽在阳光下流转:“岳家军密档记载,天工一脉能以铭文役使万物,难道是鸿蒙遗脉的人?”
“不止。”阿石突然翻身下马,饮魂剑插入沙地,赤色战魂之力如蛛网般铺开。沙面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一只磨盘大的石龟破土而出,背甲上的碑文赫然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的片段,只是文字间的空隙被暗紫色的纹路填满,双眼处的凹槽里燃烧着幽火。
石龟张口喷出一股黑雾,所过之处,官道旁的枯树瞬间化为齑粉。苏念安挥剑斩出银弧,剑气撞上黑雾竟发出金石交鸣之声,她趁机细看石龟背甲,发现那些暗紫色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碑文。
“它们在吞噬碑文里的文脉之力!”苏念安高声喊道,“林霜射它的眼睛!阿石用战魂之力引动龙渊剑的铭文!”
三支定魂箭破空而去,精准地钉入石龟的眼窝。金色光芒爆闪的瞬间,阿石已握住龙渊剑跃至龟背,暗金色的“道不远人”铭文顺着剑身流淌,与背甲上的碑文产生共鸣。那些被倒刻的邪文发出刺耳的尖叫,竟从石龟身上剥离下来,化作一只只小沙蝎四散逃窜。
石龟的幽火渐渐熄灭,背甲上的碑文重新焕发出温润的光泽。它对着三人缓缓低下头颅,前爪在沙地上划出“西去”二字,随后沉入沙地消失不见。
林霜捡起一支掉落的箭羽,上面沾着的暗紫色汁液正慢慢凝固成细小的碑文:“这些邪文和郭守敬玉佩上的气息一样,但更驳杂,像是……很多人合力刻上去的。”
苏念安望着石龟消失的方向,肩头的和生树突然剧烈摇曳,金色花朵指向西方的戈壁深处:“小苗说,那边有座被掩埋的碑林,里面的碑灵正在求救。”
阿石擦拭着龙渊剑上的沙尘:“会不会是陷阱?郭守敬虽然死了,但鸿蒙遗脉还在,他们肯定想夺回混沌石。”
“不管是不是陷阱,都得去看看。”苏念安翻身下马,将湛泸剑横在身前,“这些碑灵守护了文脉千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三人顺着和生树指引的方向深入戈壁,越往里走,空气越发凝重。原本散落的石碑渐渐密集,有的斜插在沙丘中,有的半截埋在沙下,碑上的文字大多已模糊,但残存的笔画间仍能看出当年的风骨。
行至一处凹地时,苏念安突然停住脚步。凹地中央立着一块丈高的石碑,碑体上没有任何文字,却布满了剑砍斧凿的痕迹,像是被无数兵器反复劈砍过。更奇异的是碑顶蹲着一只石鸟,形似朱雀,却长着四只翅膀,鸟喙中叼着半截青铜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埋在沙里。
“是无字碑!”阿石失声惊呼,“岳家军密档里说,武则天的乾陵无字碑有镇煞之能,难道这里是……”
他的话未说完,石鸟突然展开四翅,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凹地四周的沙丘同时塌陷,露出有秦代的石鼓文、汉代的隶书碑、唐代的楷书碑,甚至还有几块刻着西夏文的方碑,此刻都在剧烈震颤,碑身上的文字如活物般游走,却被一层暗紫色的薄膜包裹着,无法挣脱。
碑林中央的沙地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一只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爪破土而出,爪尖的倒刺上挂着破碎的黑色甲胄。紧接着,一个高达三丈的身影缓缓站起,头戴青铜面具,身披用石碑碎片缀成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柄两丈长的骨剑,剑刃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指骨拼接而成。
“是鸿蒙遗脉的碑林守卫!”林霜的声音带着寒意,“我父亲说过,当年鸿蒙剑断裂后,残余的铸剑师用碑文和骸骨炼制了守护者,专门猎杀天工一脉的人。”
碑林守卫的青铜面具下发出沉闷的嘶吼,骨剑横扫间,数块石碑应声碎裂。那些暗紫色的薄膜突然炸开,化作无数文字锁链,将苏念安三人缠了个结实。苏念安催动湛泸剑,银辉虽能斩断锁链,却发现断裂处会立刻生出新的锁链,仿佛无穷无尽。
“这些锁链是用被污染的碑文做的!”阿石的饮魂剑已被锁链缠绕,赤色战魂之力正被一点点吸走,“它在吸收我们的力量强化自身!”
碑林守卫举起骨剑,剑身上的指骨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凄厉的尖啸。苏念安只觉识海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里面冲撞,她强撑着看向那只石鸟,发现它叼着的青铜锁链正在发光,链节上刻着的“镇”字正在被骨剑的邪气侵蚀。
“打那只石鸟!”苏念安忍着剧痛喊道,“它在镇压碑林的正气,锁链一断,碑灵就能脱困!”
林霜立刻调转箭头,三支定魂箭呈品字形射向石鸟。石鸟振翅躲闪,却被箭上的金光擦中翅膀,顿时发出一声哀鸣。就在此时,阿石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龙渊剑上,暗金色的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道不远人”四个铭文脱离剑身,化作四道金链,将碑林守卫的四肢缠住。
“就是现在!”阿石的声音因脱力而嘶哑。苏念安趁机引动和生树的力量,金色花朵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青铜锁链。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锁链断裂的瞬间,所有石碑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秦篆、汉隶、唐楷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暗紫色的邪气逼退三尺。
碑林守卫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石碑铠甲开始剥落,露出被碑文的金光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苏念安握紧湛泸剑,与阿石同时跃起,双剑合璧的光柱直刺碑林守卫的面具。
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扎,其中一张竟与古籍中陆秀夫的画像一模一样。
“是忠魂!”苏念安心中一震,“它用忠臣义士的骸骨炼制了躯体!”
陆秀夫的脸突然转向她,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苏念安凝神细听,隐约听到“骨墙”二字。就在此时,碑林守卫的骨剑突然刺入自己的头颅,无数暗紫色的雾气从伤口涌出,竟将周围的碑灵暂时逼退。
“它要自爆!”阿石拉着苏念安后退,“快离开这里!”
三人刚退出凹地,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暗紫色的冲击波将所有石碑掀飞,却在触及那只石鸟时被挡住——石鸟用仅剩的一只翅膀护住无字碑,身体渐渐化为石粉,最后只留下一声清越的啼鸣,消散在风中。
烟尘落定后,凹地已变成一个巨大的深坑。苏念安望着坑底散落的碑碎片,发现每块碎片上都残留着细小的指痕,像是有人在被吞噬前拼命抓挠过。和生树的金色花朵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露珠里映出一幅新的景象:中原大地上,无数石碑正从地下升起,在汴京城外组成一道绵延千里的城墙,城墙的砖块竟是由人的骸骨和碑文混合而成,黑色甲胄的士兵正在城墙上刻写着什么。
“骨墙……原来陆秀夫说的是这个。”苏念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不是在攻城,是在筑墙。”
阿石捡起一块沾着骨粉的碑碎片,上面的“精忠报国”四个字已被篡改,“国”字的最后一笔被改成了剑的形状:“郭守敬说的大劫,恐怕就是这个。他们想用被污染的文脉和忠魂,筑成一道斩断天道的墙。”
林霜突然指向西方的天空,那里正有一道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是玉门关的方向!”
三人立刻上马,快马加鞭赶往玉门关。越是靠近关隘,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远远望去,这座始建于汉武帝时期的雄关已被暗紫色的雾气笼罩,城楼上插着的不再是大宋的龙旗,而是那面断裂的鸿蒙剑旗帜。
城门口散落着数十具镇北军的尸体,铠甲上的“镇北”二字已被腐蚀得模糊不清。苏念安翻身下马,扶起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发现他的胸口有一个圆形的血洞,边缘泛着青铜色,像是被某种环状兵器贯穿。
“是锁魂珠!”阿石的声音带着怒意,“鸿蒙遗脉在用镇北军的士兵炼制新的锁魂珠!”
他突然指向城墙内侧,那里竟镶嵌着数百颗墨色的珠子,每颗珠子里都蜷缩着镇北军士兵的魂影,与之前岳家军的魂影不同,这些魂影的脸上满是麻木,仿佛已被抽走了神智。
就在此时,城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独眼龙站在门内,腰间挂着七颗锁魂珠串成的项链,正是从朔风城逃走的鸿蒙遗脉首领。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士兵,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青铜环,环上的锁魂珠里隐约可见挣扎的人影。
“苏姑娘,阿石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独眼龙的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笑意,“钟老说你们会走玉门关,果然没说错。”
“钟老?”苏念安心中一紧,“你认识钟老?”
“何止认识。”独眼龙抚摸着腰间的锁魂珠,“当年若不是钟老把天工秘术的残卷给我,我们鸿蒙遗脉怎么可能重获新生?他说了,只要建成骨墙,就能让所有被史书埋没的忠魂重见天日,到时候……”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一支骑兵从关内疾驰而出,为首的将领身披明光铠,手持一杆沥泉枪,枪尖的红缨在雾气中格外醒目。当他勒住马时,苏念安发现他的铠甲上竟有“岳”字标记,只是头盔下的脸却陌生得很。
“岳将军?”林霜失声惊呼,“镇北军的密档说,岳元帅的后人在二十年前就战死了!”
独眼龙发出桀桀怪笑:“死了才好炼制啊。这可是用岳元帅的血骨融合了七十个岳家军后人魂灵的‘岳魂将’,苏姑娘,你说用湛泸剑来祭他,是不是很合适?”
岳魂将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沥泉枪指向苏念安。枪尖的红缨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枪影,每个枪影里都藏着一张痛苦的人脸。阿石立刻拔出龙渊剑,暗金色的剑气与枪影碰撞,竟激起一阵金色的涟漪。
“岳家军的忠魂还没被完全吞噬!”阿石高声喊道,“苏念安,用湛泸剑引动他们的正气!”
苏念安将内力注入湛泸剑,银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向岳魂将。沥泉枪上的枪影突然停滞,枪杆上浮现出“精忠报国”四个古字,与阿石龙渊剑上的铭文产生共鸣。岳魂将的身体剧烈震颤,头盔滚落,露出一张被暗紫色纹路覆盖的脸,唯有双眼还残留着一丝清明。
“杀……我……”岳魂将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沥泉枪突然调转方向,刺向独眼龙。独眼龙早有防备,腰间的锁魂珠同时炸开,无数麻木的魂影化作锁链,将岳魂将牢牢捆住。
“废物!”独眼龙一脚踹在岳魂将胸口,“还以为能留着对付钟老,看来只能提前炼化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晶石,正是与郭守敬相似的鸿蒙剑胚,“有了岳家的忠魂,这剑胚就能再进一阶!”
晶石刚靠近岳魂将,苏念安突然感到怀中的禹王鼎碎片剧烈发烫。她掏出碎片,只见上面的山川纹路正在发光,与岳魂将枪杆上的“精忠报国”四个字遥相呼应。一道金色的光柱从碎片中射出,击中岳魂将的眉心,暗紫色的纹路竟开始消退。
“是禹王鼎的力量!”阿石恍然大悟,“禹王鼎镇压九州气运,能净化被污染的地脉和魂灵!”
岳魂将发出一声长啸,沥泉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锁链寸寸断裂。他看向苏念安手中的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调转枪头,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撞向独眼龙手中的鸿蒙剑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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