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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净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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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陛下怜惜我,觉得我出淤泥而不染,却平白无故无辜被牵连,赏了些东西下来,堵了悠悠众口,我恐怕早就被那些指指点点吓得不敢出门了。”

  “庄氏对裴春草的母爱,感天动地。”

  “但对旁人,未免太沉重了些。”

  “您是伤了、瞎了、出不去了,可您的生母、您的枕边人,却从未停歇,仍在兴风作浪。”

  “谁也不知道,再过些时日,又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我看,咱们不如就在府门前立一块石碑,刻上“上京城第一笑话”。”

  “自嘲,总好过被人指着脊梁骨、边骂边笑的强。”

  说到此处,裴桑枝似是认命般轻叹一声,自我安慰般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再嫌弃侯府了。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至少还不像庆平侯府那般被禁军团团围困。”

  “父亲,您不如尽早将那逆贼之事和盘托出。”

  “譬如藏身之所、钱财来源,又如在何处练兵、囤粮、冶造兵器。”

  “您肯弃暗投明,我侯府也好早做周全准备。总好过被那逆贼听闻侯府闹出的一桩桩笑话,反倒怕被您连累、先嫌弃了您,将您舍弃。”

  “我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我眼瞧着驸马爷见您又摆起架子,他的耐心已渐渐消磨殆尽,似乎已在打算进宫面圣、主动坦白,将您一并交由陛下发落。”

  “您可要仔细想清楚。”

  “若是父亲担心我出尔反尔不替您治眼睛,那就你我各退一步,您先交代一部分。”

  “一旦核实您所言不虚,我便替父亲向驸马爷求情,请他撤去您房外重重守卫,只留少数几人远远跟随。只要您不与那逆贼通风报信,他们绝不会扰您清静。”

  永宁侯:各退一步?

  真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动听。

  自打裴桑枝认祖归宗以来,他何曾见过她半分退让?只见她步步紧逼、蹬鼻子上脸!

  但,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可耻地对裴桑枝的提议心动了。

  他犯下的乃是谋逆大罪,不论是有先帝遗泽庇护的驸马,还是攀上高枝的裴桑枝,都绝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这牵扯,如何切割得干净?

  一旦事发,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微妙地趋于一致,勉强也算是殊途同归。

  倘若……

  倘使驸马爷与裴桑枝替他料理了此番手尾,那他们便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他的共犯。届时,即便想撇清关系,甩掉他,也绝无可能!

  除此之外,更主要的是……

  他不能再让自己的生母继续失控下去了。

  如今,她就敢如此肆无忌惮,让那个孽种踏入家门,甚至带他招摇过市。若再闹下去,谁也说不准,他那为护孽种的生母会不会在癫狂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敢确定,这一次,他的生母究竟会选择他,还是那个孽种。

  真是奇了怪了,感觉围在他身边的,净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累。

  帮不上忙也就罢了,尽添乱!

  想到这一层,永宁侯内心挣扎须臾,终是咬咬牙道:“好,我愿意先说一部分。”

  裴桑枝笑靥如花:“这就对了嘛。”

  旋即,她朝房外的护卫扬声道:“还不快去请驸马爷来。”

  “就说,侯爷忽然良心发现,想念他老人家了。”

  对付永宁侯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总关着可不是办法。得放他出去透透气、遛遛弯,他才会自己作死。

  永宁侯小声嘀咕:“这张嘴是拿鹤顶红淬的吗?说出的话如此刁毒。”

  不过,若是裴桑枝当真饮下鹤顶红……那该有多好。

  他呀,怕是连睡着做梦都能笑醒。

  不消多时,裴驸马身裹厚实大氅,由暗卫抬轿送至跟前,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本驸马活了几十年,见过儿女向长辈晨昏定省的,倒从未见过当爹的反过来向不肖子行这般礼数。”

  “真是活久见啊!”

  雪是停了,天儿也晴了,可这冷劲儿一点都没缓!那冷风,嗖嗖的,真是往骨头缝里钻,冷得厉害!

  “要说些什么快些说,本驸马多瞧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裴驸马狠狠的剜了永宁侯一眼。

  他原以为,自己此生最憎恶的,就是那个死在公主手上的、同父异母的庶弟。

  如今才明白……

  终究是当年太年轻,见识得太少。

  他那庶弟就是再可憎,也从未想过谋逆作乱,要害得整个裴氏一族血流成河、

  真是恶心他娘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父亲,人多口杂,可否请父亲命暗卫暂退至庭院?”

  裴驸马不耐烦道:“懒驴上磨屎尿多,真是麻烦!”

  虽口中骂骂咧咧,他到底还是朝抬轿的暗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永宁侯的嘴角禁不住连连抽搐。

  驸马爷分明是金尊玉贵之身,生来就是侯府嫡子,后又贵为侯爷、驸马,一生顺遂未经风雨,怎的言语如此粗朴直率,倒像是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乡野农汉子!

  “父亲,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永宁侯嗫嚅着辩解。

  裴驸马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了?跟着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逆贼找死时,怎不见你有半分顾忌。”

  一语毕,视线落在裴桑枝身上:“你过来些,别离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太近。”

  裴桑枝轻移两步上前,小心搀扶裴驸马在雕花大椅上坐定。随后,她不急不缓地拔下一根发簪,置于掌心,浅笑嫣然的把玩着。

  见那举动,永宁侯的眼角突地一跳,方才压下的痛楚似又翻涌上来

  好好的,拔簪子做甚啊!

  他不是说都说了会先交代一部分吗?

  裴桑枝眉梢微挑,问道:“怎么,父亲喜欢这支簪子?”

  说话间,她将簪子向前递了递,语气意味深长:“这簪子可不值钱。瞧着是金的,其实不过镀了层金粉。上回试过,金簪太软、太钝,用起来……并不顺手。”

  “为此,我又特地去打造了这只。”

  “也不知,今儿有没有机会试试好用不好用。”

  言外之意,别耍花招。

  敢耍,她就敢赐下去。

  永宁侯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勉强维持着镇定偏过头去,避开裴桑枝的目光:“女儿家的饰物,于我并无用处,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挑簪子会先看它硬不硬、锋利不锋利、好用不好用!

  人家挑的是款式,是雅致,是一眼心动的喜好!

  裴驸马目光扫过裴桑枝掌心那支簪子,又瞥向永宁侯那只血淋淋的瞎眼,轻啧两声,随即神色一凛,正色道:“不必东拉西扯,直说吧。”

  “你是要交代那逆贼的藏身之处,还是要供出那逆贼的同党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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