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消失的周云

　　天空灰暗，小雨淅沥淅沥。

　　城郊结合的公交车站，雨棚很多地方漏水，

　　一个年轻的北漂，紧紧护着手里的公文包，衬衫都湿透了。

　　忽然，远方传来灯光，青年看了一眼，站在溅着水花的柏油路上挥手。

　　“喂，阿英啊……喂，喂……”

　　公交车来了，司机眼里全是嫌弃，懒得瞧这种穷北漂一眼。

　　耳朵夹着手机，青年在寻找零钱。

　　这是青年对女友的尊重，她说话的时候，青年想每一个字都听见。

　　“你那边为什么那么吵？你在干什么？我有重要的事说。”

　　“我在坐公交，你等一下，我投完钱你再说。”

　　“公交？公交！！都毕业几年了，谁不是买车买房，就你还在公交！”

　　手机里，传来女友苛责的声音。

　　青年一路走过，湿漉漉的公交车里，全是皱眉厌恶的神态。

　　看不起！

　　对，青年经常被这座城市的人们看不起。

　　“我再努力两年嘛。总归我有一口吃的，肯定不会饿着你。”

　　“哼哼……努力？真是可笑，你努力了什么？叫你跟阿强做销售，你干了十几天就回来。”

　　“那都是骗子，昧着良心欺负人。”青年认真的解释。

　　“良心？你这样的人，也配谈良心。那我问你，让你去把你爸分的小房子卖了。你为什么不做？”

　　“我爸以前越战受了伤，腿脚不好，没房子他住哪？”

　　“好，好。你爸腿脚不好，你奶奶的乡下老房子总能卖吧。为什么也不卖了。”

　　“那房子是我爷爷建的，我奶奶说他有的时候会回来，怎么能卖？”

　　手机那边传来了女子的咆哮怒骂，

　　青年耳朵受不了，在满车鄙夷的目光中，手机拉开了距离。

　　青年爸爸是有一套房子，但那是老破小，五十几平。

　　女友的话骂的很难听，每说一句，都像捅在了青年的心头。

　　为什么同学们都会顾自己，阿飞奶奶背个小摊烧烤摊，身上没几个钱。他都知道去找奶奶弄个上万块的手机。

　　阿强更不用说，凭着手段和本事，现在大城市里买房了。

　　阿远也跟着家里关系，现在混的很不错，年底就换大奔了。

　　“你呢？学习成绩好，木鱼脑袋！？进大学那会，升国旗还哭的声泪俱下，说什么你爷爷跟你妈妈肯定很开心。”

　　“我当时就应该知道，你有点问题。是我瞎了眼，周云，我们分手吧。”

　　手机那头，是挂断的声音。

　　满车鄙夷、讥笑的目光中，衬衫湿漉漉的周云，无奈的长叹一声。

　　车窗外，天渐渐暗了。

　　黄昏与黑夜交接，路灯跟远空同辉。

　　玻璃倒影着青年的轮廓，周云看见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阿英说的话，他没办法反驳。

　　他似乎很笨拙，做什么都是吃亏，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出去找工作，不会溜须拍马。

　　去阿强那，不愿意欺负孤寡老人。

　　去阿元那里，又看不惯他们各种压榨别人的手段。

　　最后找了阿远，人家看得起他。只是周云接受不了，天天喝大酒，吹大牛，拉帮结派的那种生活。

　　“哼哼哼……穷鬼，干啥啥不行，屁事还多？！”

　　公交车里，鹿山仙人一身顶级西装，带着毡帽，就像是金字塔顶端的人，俯视嘲讽周云。

　　可就鹿山以为，大赵皇帝意志强大，必然会反驳时。

　　他猛的发现，

　　周云似乎精气神消失了，眼里全是痛苦。

　　这是绝望的一天。

　　没人知道，在这个平凡的雨夜，周云经历了什么。

　　就算离开这个世界十几年，但这天的遭遇，依旧不停在周云的灵魂深处颤抖。

　　公交车里，一个中年女人的钱包丢了。

　　她寻找无果后，一口咬定，周云刚才打电话时，撞了他一下。

　　随即就要检查周云的公文包。

　　可那是周云的设计图，好不容易做出来，明早就要交的。

　　最终，在几个人的拉扯中，公文包破了，文件洒了一地。

　　什么都没有，可女人跟他的同伴，只是鄙夷了一眼，就走了。

　　而满车人，对周云遭遇也视而不见。

　　认为他这种失败者，就应该是这种待遇。

　　“这就是人性！！”鹿山仙人笑了，

　　他没想到，在天界竟然有这么多人帮他击溃周云。

　　望着浑身颤抖，渐渐失去力量的大赵皇帝，

　　鹿山仙人决定帮他好好剖析当时的情况。

　　“你看见了吗？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看不起你，他们都觉得他们在你之上。”

　　“但他们其实也是蝼蚁，他们被强者欺负，不敢还手。但他们觉得可以压迫你。”

　　“他们在嘲笑一个无用者。你看，他们沾沾自喜，他们不是最惨的，你才是。哈哈哈……”

　　下雨的道路，水花四溅。

　　公交车一路，缓缓穿行在寂静的郊区。

　　而两个周云，都木讷的望着远方大城市的钢铁丛林。

　　那里霓虹闪烁，紫醉金迷，富丽堂皇。

　　但狼狈的周云在车窗内，而城市，似乎在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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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房没有阳台，

　　周云的衣服都晾在厕所。

　　到处腻子起翘的老房子里，周云在窗台，将一张张设计图铺好。

　　他已经完蛋了。

　　大公司最看脸面，他这样湿漉漉、皱巴巴的图纸，人家根本就不会看。

　　“你原来在天界就住这里啊？也不怎么样嘛！！”

　　老旧的出租房里，西装笔挺的鹿山仙人，敲了敲周云的床，又四处看了看居住的环境。

　　跟狗窝差不多。

　　可一直喋喋不休嘲讽的鹿山没有注意，

　　周云望着窗台前，青年的背影，怔怔出神。

　　钢笔在信纸上，写下了一段优美的文字。

　　那漂亮的字体，曾经让阿英入迷的崇拜。

　　‘奶奶，我在大城市很好。吃的不错，您老放心。’

　　‘今天下雨，心情有点糟糕。我似乎又把事情搞砸了。不过没事，您常说，年轻人是要经历挫折嘛。’

　　‘只是……小云有点担心，我很平凡。不能成为一个让您骄傲的人了……’

　　“对不起！我没能成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孩子！！”幻境里，赵帝周云扛不住了。

　　当曾经少年时代，长辈的期望与现实中的残酷，席卷而来时，

　　窗台青年的背后，那个站着的男人，黑气环绕，慢慢弯下了脊梁，低下了头颅。

　　“哈哈哈……哈哈哈哈！！”胜利就在眼前，鹿山仙人更疯狂了。

　　他面容扭曲，看着渐渐蹲下，陷入痛苦周云，决心将他彻底击垮。

　　天地色变，各种幻境在不停切换。

　　“钱！！钱就是这个时代唯一的标准。你视为信仰的东西，在别人看来，不值一提。甚至你提这些都被称为愚昧！”

　　“你看呢。只要有钱，没人管怎么来的，它就是厉害，它就是强者。”

　　周云想站起来，可他的头很痛，力量在不停消失。

　　眼前，世界在不停变幻，出现各种人物。

　　他们受人敬仰，被人崇拜为成功者。

　　可幻境里，周云看见他们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欺骗压榨员工，剽窃他人创意，甚至恶意颠倒黑白。

　　一个衣冠楚楚的知名教授，所谓的成功者，在访谈大桌后，跟几个同样成功的人发表见解，

　　‘我们的时代，已经进入了高度发达的时期。那么很多低端劳动者，他们不能产生效益。他们就该为高端劳动者服务。’

　　一个主播，在听闻某导演的道德事件后，毫不在意的解说道，

　　‘这个事呢……其实没什么影响。上位者有什么，下位者都会骂的。他们其实就是想骂，他们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作用。’

　　无数场面在快速转换，

　　这些虚伪，毫无道德底线的事。每看一个，周云的力量就会衰弱一分。

　　鹿山仙人面露狂喜，他即将杀死大赵皇帝，

　　“上位者，下位者？高端、低端？！”

　　“保家卫国，天下为公呢？哈哈哈，原来你们天界，人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的！”

　　“那本尊想问你，你大赵也好，天界也罢。你祖辈跟你做的事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声痛苦的嘶鸣，在周云的喉咙中吼出。

　　下一瞬间，黑气彻底盘踞了周云的身体。

　　刀削似的脸颊上，那双无比灵动眼睛，渐渐被黑暗侵蚀，变的无比木讷。

　　“哈哈哈哈！！”幻境中，伴随着鹿山的狂笑。

　　所有幻象崩溃，周云盘坐在黑暗中，无力的低下头颅，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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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德殿，一片昏暗。

　　残破狼藉的大殿里，玄真一直在抽泣。

　　而在他身旁，本来力量强大，金龙根本拉不出来的皇帝周云。

　　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力量大减。

　　一条金光璀璨的龙运，肉眼可见的慢慢进入柳无相的身体。

　　此情此景，护卫白色烛火的柳丹，忍不住心头一喜。

　　‘赢了！鹿山仙人赢了大赵皇帝。师父要长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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