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昭昭及笄

　　光阴如白驹过隙。

　　宫中最明媚娇艳的长乐公主昭昭，迎来了她的及笄之年。

　　及笄礼前夜，昭昭罕见地有些辗转难眠。

　　她并非忧心明日仪程。

　　皇家礼仪她自幼熟稔，自有宫人嬷嬷打理周全。

　　她只是莫名想起前年淼淼及笄时。

　　自己还曾打趣她“小哭包总算长大了”。

　　而今竟也轮到自己。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殿内，映得她明艳的脸庞添了几分朦胧心事。

　　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腕间小时候苏玙琛送的那条编织粗糙却色彩鲜亮的玛瑙手串。

　　随即又觉莫名，将其褪下塞入枕下。

　　翌日。

　　长乐宫正殿，宾朋满座，礼乐庄严。

　　帝后高坐于上，眼中满是欣慰与疼爱。

　　淼淼穿着一身樱草黄宫装，圆润的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比当事人还紧张。

　　太子晏邢天、大皇子晏邢燚、四皇子晏邢川、五皇子晏邢鍪皆位列在侧。

　　神情肃穆中带着对妹妹\/姐姐的祝福。

　　然而，当礼官高唱“及笄礼始”后，殿门洞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所有人——

　　包括见惯大场面的帝后都微微一怔。

　　继而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惊叹。

　　这并非传统皇家及笄礼的富丽堂皇，而是……

　　一场精心构筑的、独属于昭昭的“沙场春色”。

　　只见殿中地面铺陈开巨幅绣毯。

　　图案并非龙凤呈祥，而是苍茫辽阔的边关舆图。

　　山河走势以金银丝线勾勒，气势磅礴。

　　四周陈设的并非盆栽牡丹，而是以赤铁为枝、冷玉为叶、点翠为花的“铁血寒梅”。

　　冷冽中透着不屈的生机。

　　空气中弥漫的也不是寻常香料的甜腻。

　　而是清冽的松木与淡雅的兰芷交融之气。

　　仿佛将演武场的开阔与女儿家的清幽完美结合。

　　乐声起，非钟鼓琴瑟。

　　而是低沉雄浑的胡笳与空灵悠远的古筝合鸣。

　　奏的是一曲《破阵乐》与《采薇》相融的新调。

　　既有金戈铁马的豪情，又有春日迟迟的柔婉。

　　昭昭着一身火红织金骑射服走入。

　　长发未绾，如墨瀑垂于身后。

　　她步履行间依旧飒爽，但眉宇间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沉静。

　　她依礼跪拜父母，聆听训诫。

　　及至加笄环节，众人皆以为会是皇后亲为，或由宫中尊长主持。

　　不料，上前之人竟是安国公世子——苏玙琛。

　　他已非一年前尚带稚气的少年。

　　身量更高，肩背宽阔，面容褪去青涩，俊朗眉宇间沉淀着沉稳与锐气。

　　他手中捧着的并非寻常玉簪金钗，而是一顶极为精美的飞鹰衔珠冠。

　　那冠以玄金色为底，打造成雄鹰展翅的形态。

　　鹰目以璀璨的红宝石镶嵌，鹰喙之中衔着一颗流光溢彩、足有鸽卵大小的明珠。

　　鹰翅之上，细细密密的金丝盘绕出云纹。

　　垂下数缕赤金流苏，末端皆缀着细小的红宝。

　　行动间流光溢彩，与昭昭那身火红骑射服相得益彰。

　　既尊贵无比，又英气逼人。

　　苏玙琛步至昭昭面前，目光深邃，动作却极其恭敬郑重。

　　他声音清朗，穿透殿宇。

　　“臣，安国公世子苏玙琛，谨以此‘凌云冠’，贺长乐公主殿下及笄之喜。”

　　“愿殿下如鹰击长空，自在翱翔，永葆赤诚，心昭日月。”

　　语毕，他竟然亲手为昭昭绾发。

　　将那顶“凌云冠”稳稳戴于她发间。

　　动作间，指尖偶尔触及她的发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昭昭抬眸，撞入他异常认真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竟忘了平日里对他的随意态度，只觉冠冕沉重。

　　又……无比契合。

　　她从未见过如此适合自己、如此懂她喜好的首饰。

　　这绝非一日之功。

　　加冠礼成，众人赞叹不已。

　　接着，苏玙琛击掌三声。

　　殿外竟传来整齐划一的贺词：

　　“边军赤焰营全体将士，遥祝长乐公主殿下及笄安康，风华绝代，辉映山河！”

　　原来，他竟动用了安国公府在军中的关系。

　　让与昭昭性子最投、曾得其指点过骑射的边军将士遥寄祝福。

　　这份心意，远超寻常贵重的礼物。

　　昭昭怔在原地，看着苏玙琛，心中震撼难言。

　　她从未想过，这个从小跟在她身后、总被她称之为“小屁孩”的苏玙琛。

　　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那份用心，深沉得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及笄礼毕，盛宴开场。

　　昭昭却寻了个空隙，避开喧闹人群，独自来到殿后僻静的回廊下。

　　望着院中一树开得正盛的梅花出神，心绪纷乱如雪落梅瓣。

　　苏玙琛悄然跟至，在她身后站定。

　　夜风拂过，吹动两人衣摆。

　　“昭昭。”他唤她，声音比方才在殿上低沉了许多。

　　细听，也带着一丝紧绷。

　　昭昭回身，脸上已恢复平日神色，挑眉看他。

　　“苏大宝，今日这排场，费了不少心思啊？”

　　“说，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要本公主去帮你跟定国公求情？”

　　她习惯性地用调侃掩饰内心的异样。

　　苏玙琛却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不容她闪躲。

　　“我所做一切，并非让你替我求情。”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昭昭，我心悦你。自小便是，至今未变。”

　　昭昭猛地瞪大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胡说什么！”

　　她心跳如擂鼓，第一个念头竟是：

　　“你……你喜欢的不是淼淼吗？”

　　“去年好几个月的时间，你那般殷勤，老是与淼淼私下嘀咕……”

　　她一直以为，苏玙琛对淼淼那般亲近，还与崔淮凛争抢了好几个月。

　　是因为他想娶淼淼为妻。

　　加之他小时候确实说过喜欢淼淼那样温柔的性子。

　　苏玙琛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俊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急急解释道：

　　“那都是误会！我是在帮淼淼姐！”

　　“一是看她为情所苦实在可怜；”

　　“二是想着若能助她与崔公子成就好事，你便能少为她操心。”

　　他目光急切而真诚，语气同他的眼神一样执着认真。

　　“至于小时候的话，那皆是年幼无知，为了掩饰……掩饰真正心思的胡言乱语！”

　　“我苏玙琛此生所求，从来只有你，只有昭昭一人！”

　　“我的心意，天地可鉴！”

　　昭昭彻底愣住。

　　看着他因急切而微红的脸颊，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感。

　　再回想这些年来他若有似无的亲近和关怀、今日这震撼人心的及笄礼……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上心头。

　　原来……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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