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对圣人忠不可言

　　啪、啪。

　　不轻不重的拍打感，混合着冰水的湿冷，持续落在额头。

　　塔克昏沉的意识被这股凉意强行拽回现实。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聚焦在冰冷、毫无装饰的金属天花板上。

　　嵌入式灯管散发出的白光并不算刺目，但对刚从黑暗中醒来的他来说，依旧让眼球感到些许酸涩。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旁边传来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清冷声音，“既然醒了，就立刻开始实验。”

　　克拉拉说完，便转身走向实验室门口，动作精准得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塔克眨了眨眼，猛地从实验台上坐起身。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自己竟然在圣人面前，吓晕过去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瞬间漏跳一拍，随即疯狂擂动。

　　他连滚带爬地跳下实验台，双手惊慌地摸索全身，颤声道：“院、院长，没趁我昏迷，在我身上割掉什么多余的零件吧？！”

　　“没有。”

　　克拉拉如实回答。

　　她是本特利为了延续自身“天才基因”，通过人工试管培育并一手教导长大的“作品”。

　　在本特利的教育下，她掌握浩瀚如烟的科学知识，却也养成如同机器人般的思维模式。

　　只要有人向她提问，在本特利没禁止的前提下，就一定会给出答案。

　　塔克早已习惯她这种冷漠的态度，急忙追着出门，问道：“那、那圣人对我突然晕倒是什么反应？”

　　“很疑惑。”

　　克拉拉的回答简洁到极致，完全没有展开的意思。

　　塔克急得直抓那头本就乱糟糟的“鸟窝”道：“那院长呢？院长怎么样了？！”

　　“父亲当场跪下，用额头磕地，向圣人请罪。”

　　克拉拉平静地陈述。

　　塔克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满脑子只剩下“完了完了彻底完了”的绝望念头。

　　他再也说不出话。

　　克拉拉更不会主动开口，一路走到D4区解剖实验室，抬手用大拇指的指纹打开金属密封门。

　　内部灯火通明，一切整洁得近乎冷酷。

　　中央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性魔人，双目紧闭，显然被施加了深度麻醉，陷入沉睡。

　　实验台旁，本特利和南宫凛的分身已经准备就绪，戴着无菌手套和口罩，眼神专注地盯着台上的“样本”，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精妙仪器。

　　“塔克，你来得正好！”

　　本特利头也不回，语气急促，“过来盯着生命监测仪和麻醉剂输入速率，确保在整个解剖过程中，这家伙绝对不会醒过来！”

　　塔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道：“圣人严令禁止任何形式的人体实验！”

　　“放心，圣人亲口特许了，魔人不算人。”

　　本特利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解剖它们是奉旨行事，你别磨蹭了！”

　　“哦……”

　　塔克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地走上前，目光瞥向实验台上那具仍有呼吸起伏的躯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

　　和解剖魔人无关，他在为自己之前的失态和可能连累院长而惴惴不安，犹豫着是否该道歉或解释些什么。

　　本特利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没好气地呵斥道：“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都给我清空！

　　现在是宝贵的实验时间，你的大脑只需要思考与实验相关的事情！”

　　尽管塔克刚才的昏厥让他结结实实体验一把濒临死亡的恐惧，但本特利心中并无半点怨恨或报复的念头。

　　在他的价值观里，一个科研人员不懂人情世故、情商低，完全不是缺点，甚至可以说是“纯粹”的表现。

　　他只看重对方的科研能力是否出众。

　　就连道德底线，在他眼中也是可以为了科研突破而灵活调整的东西。

　　当然，圣人在这方面有着绝不容触碰的铁律。

　　白玉京的理念非常明确，科技必须进步。

　　但进步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帝国全体公民，绝不能本末倒置，为了科技进步而肆意牺牲任何一位公民的利益。

　　这一点，本特利其实并不认同。

　　他追求的是科技边界的无限拓展，至于成果是否“造福人民”，根本不重要。

　　本特利甚至曾一度阴暗地设想过，是否该“移除”圣人这位最大的限制器，从而彻底解放大汉帝国的科研潜力。

　　然而，这个疯狂的念头，在他某次调阅到一份绝密档案后，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档案记录显示。

　　圣人曾在一瞬间徒身往返于蓝星与月球之间，手动拍摄高清照片并随手带回一些月岩样本。

　　超越光速的移动能力，以及能承受这种速度的肉体强度。

　　这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自那以后，本特利对白玉京只剩下绝对的敬畏和表面上的“忠心耿耿”。

　　他只求在圣人划定的框架内，最大限度地挥洒自己的科研才华，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

　　三月二十四日，天气晴好。

　　圣宫西苑，一片巨大的人造湖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湖面极为开阔，乍一看去，竟有几分海边的错觉。

　　西岸甚至还精心铺设细腻的白沙，打造出一片人造沙滩。

　　白玉京独自坐在东岸的钓鱼台上，手持钓竿，身影透着几分闲适。

　　作为帝国的最高掌舵者，他深知事情在没结果之前，是不会有结果。

　　所以探索先知等魔人下落的事情，不需要着急，安心等下面人的消息。

　　至于个人修炼的备战，白玉京不是自傲，或者想要偷懒。

　　而是他的超能力具备永恒不灭和无限自主进化的特性。

　　并且进化速度非常快。

　　快到他抬手的动作都没有做完，肉体就已经完成进化，压根没法上演热血、努力的主角剧本。

　　白玉京只有将更多时间投入到个人兴趣之中。

　　而钓鱼绝对是众多兴趣中，他最喜欢的之一。

　　他在风景如画的湖边，一坐就是一上午。

　　湖里明明投放了无数肥美的鱼儿。

　　可他脚边的水桶里，却仅有十几条。

　　老钓友们都知道，钓鱼不是为钓鱼，而是享受钓鱼的悠闲时光。

　　所以鱼的数量多少无所谓。

　　他收起鱼竿，站起身，将钓到的鱼都倒回湖中，道：“好了，收工，去吃饭吧。”

　　终于结束了！

　　一旁像标枪一样站了一上午的露西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实在无法理解，对着水面枯坐半天，究竟有什么乐趣？

　　南宫凛合上手中的书籍，右手轻挥。

　　下一刻，三人的身影便从湖畔消失，直接出现在御书房内。

　　午餐通常会准时送达这里。

　　白玉京看了眼时间，距离开饭还有一小会儿。

　　他惬意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掏出手机，习惯性地开始浏览短视频平台。

　　这是他了解帝国民间风向的一种方式，偶尔也能刷到一些被地方压下，却最终在网络上发酵的申诉。

　　白玉京没刷几条，一个引爆全网舆论的惊人事件，就推送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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