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起云涌

　　330. 风起云涌

　　中州腹地，天衍宗赵家府邸的密室里，终年不散的阴寒比往常更甚。青灰色的魂香在铜炉中蜿蜒升腾，凝聚成一张模糊扭曲的人脸，尖细的笑声如同碎玻璃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

　　赵家族长赵坤跪在冰冷的白玉蒲团上，锦袍下摆早已被冷汗浸透。他额头抵着地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能用颤抖的声音汇报：“先祖，据潜伏在青云宗外围的弟子传回消息，那炁之谷近日异象更甚——百年才开花的凝神草三个月便绽放三次，低阶弟子在谷外修炼，竟能轻易突破卡了数年的瓶颈。更诡异的是，他们体内的能量波动……已完全脱离了传统灵力的范畴。”

　　魂香人脸缓缓转动，烟雾构成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贪婪的红光：“脱离传统范畴？哼，不过是窃取了天地间逸散的本源残力罢了。那陈明静倒是有些手段，竟能护住那小鬼的炁之本源这么久。”它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但异端终究是异端！本源之力岂是凡俗能沾染的？若能将那小鬼的炁之本源炼化，本祖说不定能重塑肉身，重返巅峰！”

　　赵坤身子一颤，连忙抬头，眼中满是谄媚的光：“先祖英明！只要能除掉沈炁虎，夺取炁之秘，别说青云宗，整个中州都会成为赵家的囊中之物！只是……陈明静毕竟是化神期大能，咱们单打独斗，恐怕……”

　　“化神期？”魂香人脸发出一声嗤笑，密室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墙壁上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本祖当年斩杀的化神修士，能从这里排到域外星空！那女人不过是借了化神境界的壳子，真论对力量的掌控，连本祖当年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赵坤连忙磕头：“先祖神威！只是如今修真界盯着青云宗的势力不少，咱们若是贸然出手，恐会被其他势力渔翁得利……”

　　“渔翁得利？”魂香人脸的烟雾剧烈翻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以为那些宗门、散修就不眼红炁之本源？天剑门、烈火谷、还有那些隐世的散修老怪，哪个不是等着坐收渔利？你要做的，不是动手，而是点火！”

　　“点火？”赵坤愣住了。

　　“蠢货！”魂香人脸呵斥道，“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觉得，那‘炁’是威胁到他们根基的异端！是会吸噬灵脉、导致天地失衡的邪术！你忘了三个月前西陲的灵脉枯竭事件？把这笔账算在青云宗头上！再散布谣言，说陈明静为了滋养那小鬼，已经开始暗中掠夺周边宗门的灵脉！”

　　赵坤茅塞顿开，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弟子明白！弟子这就联合天剑门和烈火谷，打着‘守护正统，清除异端’的旗号，组建联盟！到时候，就算陈明静是化神期，也敌不过众叛亲离！”

　　“算你还有点脑子。”魂香人脸的语气缓和了些，“记住，不要暴露本祖的存在。你们只需要做那把刀，至于背后的推手……自有本祖来当。”

　　“弟子遵命！”赵坤重重磕头，额头磕在白玉蒲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三天后，一篇名为《讨青云宗檄文》的玉简，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檄文的字迹凌厉如刀，字字句句都充满了煽动性——开篇便痛斥陈明静“私藏异端之子，窃取天地本源”，称沈炁虎是“域外邪物转世”，其体内的“炁”是“吞噬灵脉的毒瘤”；接着列举“罪证”，将西陲灵脉枯竭、南方多地灵植枯萎等事件，全归罪于“炁之异动”；最后呼吁“天下正道修士，共讨青云，清除异端，还修真界一片清明”。

　　这篇檄文像是一颗火星，扔进了早已堆满干柴的修真界。

　　天剑门第一个响应。作为传统剑修宗门，天剑门本就对“炁之道”这种颠覆传统的力量体系充满忌惮，再加上多年前与青云宗争夺矿脉结下的旧怨，门主李苍澜直接公开表态：“青云宗以邪术惑众，动摇道基，若不除之，恐为天下之祸！天剑门愿为先锋，讨伐异端！”

　　紧随其后的是烈火谷。烈火谷主修火属性灵力，对灵脉的依赖远超其他宗门，西陲灵脉枯竭让他们损失惨重。谷主炎烈在宗门大典上拍案而起：“陈明静为一己之私，掠夺灵脉，致我等宗门受损！此仇不共戴天！烈火谷愿加入讨逆联盟，誓灭青云！”

　　短短五天时间，响应檄文的势力竟多达十七个，其中不乏天衍宗、碧水门这样的中型宗门，还有三位声名狼藉的散修老怪——元婴后期的“毒手医仙”柳乘风、金丹巅峰的“血影老魔”周通，以及擅长隐匿刺杀的“无影客”苏媚。这些人或因旧怨，或因贪婪，或因忌惮，纷纷聚集在“清除异端”的大旗之下，组成了所谓的“除异盟”。

　　除异盟成立的第一天，便发布了三道“号令”：

　　1. 所有宗门不得与青云宗往来，违者视为“异端同党”；

　　2. 悬赏沈炁虎的人头，活抓者赏上品灵器三件，斩杀者赏中品灵器五件；

　　3. 限青云宗三日内交出沈炁虎和《炁道初解》，否则将举全盟之力，踏平青云！

　　消息传到青云宗时，陈明静正在炁之谷指导炁虎修炼“神炁相融”。

　　小家伙盘腿坐在草地上，面前放着一颗拳头大的鹅卵石。他闭着眼睛，小脸上满是认真，心口的“炁星”微微闪烁，一缕缕淡金色的“炁”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注入鹅卵石中。

　　“集中精神，把‘想让它变亮’的念头，和‘炁’融在一起。”陈明静坐在他身边，声音温柔却不失严谨，“不要用蛮力，就像和呦呦说话一样，用‘炁’去‘告诉’石头。”

　　炁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他的意识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颗旋转的“炁星”，将“让石头发光”的念头包裹在“炁”里，再顺着手臂，轻轻推向鹅卵石。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传讯符从空中飞来，落在陈明静手中。她展开符纸，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娘，怎么了？”炁虎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娘身上的“炁”突然变得紧绷，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陈明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传讯符递给一旁的大长老白鸿。白鸿看完后，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什么？天剑门、烈火谷他们……组成了除异盟？还要我们交出小虎和《炁道初解》？”

　　“不仅如此。”陈明静站起身，目光望向谷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他们还散布谣言，说西陲灵脉枯竭是我们所为，甚至悬赏小虎的人头。”

　　“岂有此理！”白鸿气得浑身发抖，“那些人明明是觊觎炁之本源，却打着‘守护正统’的旗号，简直是无耻之尤！”

　　炁虎攥紧了小拳头，心口的“炁星”剧烈跳动起来。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悬赏人头”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想要杀他？还要抢走娘教给他的东西？

　　“娘，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炁虎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我们没有抢他们的灵脉，也没有害任何人……”

　　陈明静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声音重新变得温柔：“因为他们害怕。”她顿了顿，解释道，“他们害怕‘炁’会改变现有的规则，害怕我们的路比他们的更强。所以，他们宁愿毁掉我们，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

　　“可是……”炁虎咬了咬嘴唇，“我们可以告诉他们，‘炁’不是邪术啊。上次苏晴姐姐用‘炁’救了受伤的灵鹿，林越哥哥用‘炁’让枯萎的灵草重新发芽……这些都是好事啊。”

　　陈明静沉默了。她知道，对那些被贪婪和恐惧蒙蔽双眼的人来说，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就在这时，又一道传讯符飞来。这次是负责宗门外围防御的二长老传来的——除异盟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封锁了青云宗周边的坊市，拦截了所有前往青云宗的修士，甚至还袭击了青云宗在外采集灵材的弟子小队，有三名弟子重伤，一名弟子失踪。

　　“欺人太甚！”白鸿怒喝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宗主，弟子请战！让那些人看看，我们青云宗不是好欺负的！”

　　“别急。”陈明静抬手拦住他，“现在动手，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他们就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主动出手，然后坐实‘异端暴虐’的罪名。”

　　她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第一，传令下去，所有在外的弟子立刻返回宗门，关闭山门，启动护山大阵；第二，派使者前往中州皇朝，将除异盟的所作所为如实告知太子，请求皇朝出面调解；第三，让修炼《炁道初解》的弟子做好准备，一旦开战，他们或许会成为关键。”

　　“是！”白鸿躬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陈明静重新看向炁虎，伸手握住他的小手：“小虎，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娘需要去守护宗门，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在谷里要听话，跟着哑父，不要乱跑，好吗？”

　　炁虎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娘放心！我会好好修炼，等我变强了，就帮娘保护宗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会保护好石头爷爷和呦呦，不让他们受伤！”

　　陈明静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心中一阵温暖。她轻轻抱了抱炁虎，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娘相信你。”

　　这时，哑父从谷口走来。他依旧身披斗笠，气息如枯木般沉寂，但看向炁虎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他走到陈明静面前，指了指谷外，又指了指炁虎，然后做了一个“守护”的手势。

　　“多谢。”陈明静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小虎就交给你了。”

　　哑父郑重地点点头，走到炁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明静最后看了一眼炁之谷——这里有她最珍视的人，有她为之守护的希望。她转过身，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冰冷的气息，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谷外，风起云涌。

　　除异盟的修士如同潮水般涌向青云宗，密密麻麻的身影布满了山脚下的平原。他们高举着“清除异端”的旗帜，喊着震天动地的口号，杀气腾腾地朝着山门逼近。

　　而青云宗的护山大阵“青云锁天阵”已经启动，淡蓝色的光罩笼罩着整个宗门，如同一个巨大的蛋壳，将所有的威胁挡在外面。

　　一场围绕着“炁”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炁之谷里，炁虎重新坐回草地上，面前依旧放着那颗鹅卵石。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开。

　　“娘，我会变强的。”他在心里默念，“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青云宗，保护好所有我在乎的人。”

　　心口的“炁星”重新变得稳定，一缕缕淡金色的“炁”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注入鹅卵石中。这一次，他的意念更加坚定，他的“炁”更加凝聚。

　　渐渐地，鹅卵石表面开始泛起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虽不耀眼，却带着不屈的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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