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归墟初探

　　残破的古星门，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虚无之中。

　　门内旋转的并非寻常的空间漩涡，而是一种粘稠、晦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混沌色能量流，散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万物终结之气。

　　“归墟……”沐青霜凝视着那两个字，冰眸中满是凝重与警惕，“传说中的万物终结之地，一切存在最终的归宿。这星门竟通向那里？碑文还提及‘流放’、‘罪民’、‘噬界禁区’……”

　　秦墨的目光则死死盯着星门深处那个微弱闪烁的、带有混沌同源气息的坐标。那像是指路的灯塔，又像是诱人深入的陷阱。

　　星穹舟受损不轻，后方追兵未知。留在此地修复，风险极大。进入归墟，更是九死一生。

　　但那个坐标……它可能与另一株混沌灵根有关，可能与古仙域幸存者有关，甚至可能直接关系到“噬界者”的起源和“纪元之劫”的真相！这其中蕴含的信息和价值，无法估量。

　　风险与机遇并存。

　　秦墨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他的道，本就是于险中求，于绝境中悟。既然踏上了追寻真相与力量的道路，就不可能永远避开危险。

　　“我们进去。”他做出了决定，声音平静却坚定，“星穹舟受损，无法进行远距离穿梭，此地不宜久留。这归墟星门虽是险地，却也可能藏着生机与答案。那个坐标，必须去查看。”

　　沐青霜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好。”她信任秦墨的判断，更愿意与他共赴任何险境。

　　两人不再耽搁，秦墨全力催动混沌之力，勉强稳定住星穹舟的损伤，将其缩小收起。随后，他撑开混沌剑域，将沐青霜也护在其中，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毅然冲入了那令人心悸的归墟星门！

　　进入星门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裹了他们。

　　并非空间传送的撕扯感，而是一种……仿佛沉入无边海底、一切感知都被剥夺、一切意义都在消散的“虚无”感！时间、空间、法则在这里都变得混乱而模糊，方向感彻底丧失，只有那万物终结的死寂气息无处不在，疯狂地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灵光和道心。

　　混沌剑域剧烈波动，发出滋滋的声响，艰难地抵抗着归墟之力的侵蚀。秦墨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这里消耗速度极快，且难以从外界补充，因为这里的能量都带着浓烈的死寂与毁灭属性，吸收只会污染自身道基。

　　沐青霜的玄冰道体也受到了极大压制，极寒之力在这里似乎效果减弱，那死寂气息仿佛能冻结一切活性。

　　不知“漂流”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万年。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正是星门定位的坐标所在！

　　两人精神一振，奋力向那光亮驶去。

　　砰！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膜，周围的压力骤然一轻，那种绝对的虚无感消退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破败、更加令人绝望的压抑感。

　　他们冲出了星门通道，真正踏入了所谓的“归墟”！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风浪的二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星辰。上下四方都是灰蒙蒙、雾沉沉的混沌虚空，布满了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和时间乱流。巨大的、难以名状的岩石和金属碎片如同岛屿般漂浮着，许多上面还残留着古老的战斗痕迹和建筑残骸，风格与古仙域碎片类似，但更加破败。

　　虚空中，弥漫着一种灰黑色的、如同灰烬般的“尘埃”，这些尘埃蕴含着极强的死亡与腐朽法则，不断吸附在护体灵光上，加速其消耗。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散发着吸力的黑洞般的漩涡，那是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彻底湮灭之地。

　　死寂、荒芜、破败、终结……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而那个引导他们来的坐标光点，就在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如同断裂山脉般的浮空岩石上闪烁。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那块岩石靠近。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块岩石的不凡。它似乎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归墟之力的侵蚀，表面残留着一些极其古老微弱的防御符文。

　　降落在岩石上，脚下是冰冷坚硬的、不知材质的黑色岩石。坐标的光点来自岩石中心一个半塌的祭坛。祭坛由一种暗金色的金属打造，虽然布满伤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它发出的信号。

　　秦墨走到祭坛前，混沌源种与祭坛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他伸出手，触摸着祭坛冰冷的表面。

　　嗡——！

　　又是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比混沌灵根那次更加残缺、更加急促，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第七观测前哨……失守……”

　　“……它们来了……太多了……挡不住……”

　　“……归墟生物……被惊动了……”

　　“……坐标……传承……必须……送出去……”

　　“……后来者……小心……‘寂灭之种’……”

　　信息戛然而止，似乎发送者遭遇了不测。

　　第七观测前哨？归墟生物？寂灭之种？

　　新的名词让秦墨眉头紧锁。看来古仙域崩毁后，并非所有幸存者都逃向了未知名，还有一部分坚守在这归墟边缘，建立了前哨站进行观测和抵抗？而他们最终似乎也覆灭了，惊动了归墟中本土的可怕存在？那“寂灭之种”又是什么？

　　就在他消化这信息时，沐青霜突然低喝：“有东西靠近！”

　　秦墨瞬间警觉，混沌感知全力散开！

　　只见灰蒙蒙的虚空中，数道扭曲、模糊、几乎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岩石飘来！它们没有生命气息，没有能量波动，仿佛本身就是归墟死寂的一部分，移动时带动周围的灰烬尘埃，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腐朽与毁灭之意！

　　归墟生物！

　　它们似乎被祭坛最后的信息波动，或者秦墨二人的生机所吸引！

　　这些生物形态各异，有的像是一团蠕动的阴影，有的像是无数残肢断臂拼凑而成的怪物，有的则干脆就是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缝！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散发着对一切生机的极致憎恶与贪婪！

　　“小心！它们的力量很诡异，能侵蚀灵力和神魂！”秦墨提醒道，天权双剑已然在手。

　　最先扑来的是一团巨大的、如同烂泥般的阴影，它张开无形的巨口，喷吐出大股灰黑色的腐朽吐息，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迅速腐蚀消融！

　　沐青霜一剑斩出，极寒剑罡瞬间将那股吐息冻结！但令人惊讶的是，被冻结的吐息并未消散，反而像是有生命般在冰层中蠕动，继续侵蚀着玄冰！

　　“好强的腐蚀性！”沐青霜微微一惊，剑势一变，引动涅盘神圣之力，冰焰燃烧，才将那诡异的吐息彻底净化。

　　另一边，几只由残肢断臂拼凑的怪物已经爬上了岩石，它们速度极快，指甲锋利如刀，带着浓郁的死气抓向秦墨。

　　秦墨眼神一冷，混沌剑气横扫而出！这些怪物身体异常坚韧，且对能量攻击有很强的抗性，混沌剑气斩上去，竟然如同砍中坚韧的橡胶，难以瞬间切断！而且被斩开的伤口处没有血液，只有更多的灰黑色死气涌出，试图污染剑气！

　　“物理和能量抗性都极高，还带有污染特性……”秦墨瞬间判断出这些归墟生物的难缠。他剑法一变，不再追求切割，而是震荡混沌剑气，蕴含一丝开辟与终结的真意！

　　嗡！

　　剑气震荡，那几只怪物身体猛地一僵，构成它们身体的死气和残骸仿佛失去了凝聚力，开始自行崩解、消散！混沌之力，对它们有着一定的克制效果！

　　但更多的归墟生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甚至有几只形态更加诡异、气息更加强大的，它们仿佛能操控小范围的空间裂缝和时间流速，攻击防不胜防！

　　一场艰苦的战斗在这片死寂的浮空岩石上展开。

　　秦墨和沐青霜背靠背，将战力发挥到极致。混沌剑域与玄冰领域结合，一个演化万法、同化侵蚀，一个冰封净化、冻结迟缓，勉强抵挡着潮水般涌来的归墟生物。

　　这些生物杀之不尽，仿佛整个归墟的死寂都是它们的温床。它们的攻击方式诡异歹毒，不断消耗着二人的法力与心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离开这里！”沐青霜挥剑冻结一片扑来的阴影怪物，急促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持续对抗归墟之力和这些生物，消耗巨大。

　　秦墨也深知这一点。他一边战斗，一边快速思考。那个祭坛是古仙域前哨站的遗物，或许……有离开的线索？

　　他分出一缕神念，再次接触那座半塌的祭坛，不顾消耗地强行激发其残留的功能，试图寻找星图或者空间通道的记录。

　　祭坛艰难地亮起微弱的光芒，投射出一幅残缺不全的星图虚影，上面标注着几个光点，但大部分已经黯淡，只有一个相对较近的光点还在微弱闪烁，旁边标注着古仙域文字——“备用跳跃点（可能失效）”。

　　有希望！

　　秦墨立刻记下那个坐标和大致方向。

　　“跟我走！”他大喝一声，混沌剑域猛然爆发，暂时逼退周围的怪物，拉起沐青霜，化作剑光朝着那个备用跳跃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无数归墟生物在后面嘶吼着追赶，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住不放。

　　虚空之中，危机四伏。不仅要躲避那些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洞漩涡，还要小心时不时出现的空间断层和时间褶皱。秦墨将混沌感知催动到极限，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危险。

　　终于，在前方灰蒙蒙的虚空深处，出现了一个极其不稳定、明灭不定的微小光点！那正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空间跳跃点！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瞬间！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远超之前所有归墟生物的恐怖意志，猛地从下方一个巨大的、如同星辰般庞大的黑洞漩涡中苏醒过来！

　　那意志冰冷、死寂、庞大到无法想象，仿佛是整个归墟的化身！

　　紧接着，一只完全由灰黑色死寂能量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从那黑洞漩涡中缓缓探出，朝着秦墨二人和那个渺小的跳跃点，一把抓来！

　　这只手掌所蕴含的力量，让秦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远超之前的清道夫，甚至可能接近混元境中期甚至后期！

　　根本无法力敌！

　　“快！”秦墨目眦欲裂，燃烧精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明灭不定的跳跃点！

　　沐青霜也拼命催动太阴神魄，极致寒意向后爆发，试图延缓那巨掌片刻！

　　巨掌缓缓合拢，带来的空间挤压之力几乎要将他们碾碎！

　　千钧一发之际！

　　秦墨和沐青霜的身影终于没入了那跳跃点微弱的光芒之中！

　　就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

　　轰！！！

　　那只恐怖的巨掌合拢，将那片虚空连同那个跳跃点，彻底捏爆！化为一片绝对虚无！

　　跳跃通道内，天旋地转，空间乱流如同剃刀般刮擦着混沌剑域。秦墨死死护住沐青霜，凭借着对空间法则的深刻理解和混沌之力的守护，艰难地稳定着身形，沿着极不稳定的通道向前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再次出现光亮。

　　两人如同炮弹般被抛射出去，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噗！

　　秦墨喷出一口鲜血，混沌剑域黯淡，伤势不轻。沐青霜也脸色苍白，气息紊乱。

　　他们挣扎着站起身，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废弃的宫殿内部。宫殿材质非金非石，风格古老而宏伟，虽然布满了灰尘和破损，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辉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残留，以及一种……与归墟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死寂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剑意？

　　“这里是什么地方？”沐青霜拭去嘴角血迹，冰眸扫视着周围高大的廊柱和坍塌的壁画。壁画上描绘着一些星辰运转和修士悟道的景象，但与古仙域的风格略有不同。

　　秦墨强忍伤势，混沌感知缓缓扩散开来。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这里……似乎是一处剑修的传承之地？或者说……墓冢？”

　　他的感知告诉他，这座宫殿深处，存在着大量破碎的飞剑残骸，以及一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凌厉无比的剑意残留。而更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强大的剑意，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

　　难道他们意外闯入了一位远古剑修大能的坐化之地？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向宫殿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那种剑意残留越发浓郁，墙壁和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深刻的剑痕，其中蕴含的剑道真意至今未散，凌厉无比，让二人都感到肌肤刺痛。

　　终于，他们来到了宫殿的最深处。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棺椁或遗骨，而是插着一柄锈迹斑斑、残缺不堪的青铜古剑。

　　古剑虽然残破，却散发着一股宁折不弯、斩破一切的绝世锋芒！那股顽强的剑意，正是从这柄古剑上散发出来的！

　　而在古剑下方，盘坐着一具晶莹如玉的骷髅。骷髅保持着握剑的姿势，骨骼之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纹，仿佛生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大战，最终油尽灯枯而坐化。

　　骷髅身旁的地面上，用指尖刻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古字：

　　“吾乃……星河剑宗……最后传人……蔺辰……”

　　“镇守‘寂灭裂隙’三万载……终力竭……”

　　“后来者……若得吾传承……望继吾志……”

　　“小心……剑……噬主……”

　　星河剑宗？寂灭裂隙？剑噬主？

　　又是一些陌生的信息！

　　秦墨的目光落在那柄青铜古剑上。他能感觉到，这柄剑绝非凡品，其材质甚至超越了许多已知的神金仙料，虽然残破，内部却似乎还封印着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那位名为蔺辰的剑修，生前定然是一位实力极强的剑道大能，至少是混元境，甚至更高！

　　他镇守的“寂灭裂隙”又是什么？与归墟有关吗？最后的警告“小心剑噬主”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秦墨仔细观察那柄古剑时，他体内的混沌源种，竟然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这一次，并非警惕或排斥，而是一种……淡淡的悲伤与认同？

　　仿佛遇到了……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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