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秦菲菲

　　王建国控制着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僵硬地走在夜市的街道上。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烧烤摊的烟火气混杂着孜然和辣椒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

　　他现在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

　　可他自己的意识，那个四十岁、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社畜王建国，却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像个囚犯。

　　“大叔，别那么紧张嘛，身体都僵硬了。”

　　女孩清脆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你往左边走，那家烤肉店看起来不错。”

　　王建国不敢反抗。

　　他亲身体验过被那些暗红色触手包裹、拖拽、吞噬的过程，那种恐惧已经烙进了他的骨头里。

　　这个叫秦菲菲的怪物能读懂他的想法，也能随时吸干他。

　　他只能听话。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那家灯火通明的烤肉店。

　　“欢迎光临！”

　　门口的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看到他这副学生模样，笑得格外亲切，服务员热情地问：

　　“小妹妹，一个人吗？想吃点什么？”

　　王建国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是女孩清声音。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叔想吃什么就点吧，别客气。”

　　秦菲菲的声音又在他脑中响起。

　　王建国心里一阵悲凉。

　　这算什么？断头饭吗？

　　他看着菜单，焦虑和恐惧让他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大脑深处弥漫开来，像炎炎夏日喝下了一杯冰水，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焦躁情绪。

　　是那个怪物做的。

　　王建国整个人镇定下来。

　　他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反正已经被这个怪物抓住了，反抗不了，她想吃了自己也只是动动念头的事。

　　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临死前好好享受一顿。

　　这辈子还没这么阔绰地吃过烤肉呢。

　　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占据了上风。

　　“来三十串牛肉，二十串羊肉，再来十个鸡翅，两盘五花肉，一份烤茄子，一份金针菇……”

　　他一口气报出了一长串菜名，服务员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妹妹，你……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王建国用女孩的身体，露出了一个属于中年男人的的苦笑。

　　“吃得了。”

　　服务员没再多问，记下菜单就去下单了。

　　王建国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心里五味杂陈。

　　他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怪物？外星人？”

　　“都不是哦。”

　　秦菲菲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答，带着一点点委屈。

　　“我叫秦菲菲，我……我也是个人类。”

　　“人类？”

　　王建国简直想笑，“人类的后背会裂开，伸出那么多触手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秦菲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我也试过正常吃东西，可是不管吃多少，那种饿得快要死掉的感觉都不会消失。我不想杀人，只能找个人，让他帮我吃饱，然后我再……吸取一点点。”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

　　王建国看着烤盘上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心情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平静得出奇。

　　他甚至对这个怪物，产生了一点点同情。

　　“那你……去过医院吗？”

　　“大叔，我哪里敢去啊。”

　　秦菲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万一被当成怪物抓起来，送到实验室里解剖了怎么办？我害怕。”

　　王建国沉默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独自承受着这种诡异的变化和恐惧，是怎样活到现在的。

　　肉烤好了，香气扑鼻。

　　他夹起一片烤得焦黄的五花肉，蘸了蘸干碟，塞进嘴里。

　　真香。

　　他开始胡吃海喝，把所有的憋屈、疲惫和恐惧，都化作了食欲。

　　牛肉串鲜嫩多汁，羊肉串肥而不腻，烤鸡翅外酥里嫩。

　　他吃得满嘴是油，狼吞虎咽，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拘谨和小心。

　　这辈子都没吃得这么痛快过。

　　服务员路过几次，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这个身材纤细却食量惊人的女孩。

　　王建国毫不在意。

　　反正丢的不是自己的脸。

　　风卷残云之后，桌上的盘子都空了。

　　王建国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感觉人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大叔，吃饱了吗？”

　　秦菲菲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饱了。”

　　王建国懒洋洋地回答。

　　“那……我要开始了哦。”

　　“来吧。”

　　王建国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他以为会是剧痛。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胃部升起，瞬间席卷了全身。

　　紧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冲刷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飘了起来，漂浮在温暖的海洋里，所有的疲惫、压力、痛苦都在这一刻被涤荡干净。

　　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战栗。

　　太爽了。

　　比他这辈子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要爽。

　　这种极致的愉悦感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退去。

　　王建国瘫在椅子上，浑身脱力，脸上还带着潮红，在女孩的脸色上显得有些瑟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感觉自己被掏空了，但精神却异常的亢奋。

　　“大叔……你感觉怎么样？疼吗？”

　　秦菲菲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没……不疼。”

　　王建国声音沙哑，“就是……很爽。”

　　脑海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秦菲菲才用一种自我分析的语气，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会很痛苦呢……难道……我捕食的时候，会自动分泌什么物质，为了……减少猎物的抵抗力度？”

　　“不懂诶……”

　　王建国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心里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要是每天都能被这么“吸”一次，好像……也挺不错的？

　　他控制着女孩的身体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老旧居民区。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打开门，一股混杂着外卖盒子和许久未洗衣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叔，这就是你家吗？”

　　秦菲菲的声音里带着纯粹的好奇，没有半分嫌弃。

　　王建国的老脸却有些挂不住，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了大叔，我把你放出来了。”

　　话音刚落，王建国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从那具温热的身体里推了出来。

　　双脚重新踩在自己家冰凉的地板上，他还有些恍惚。

　　低头一看，他愣住了。

　　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我的衣服呢？”

　　“不好意思大叔。”

　　秦菲菲站在他面前，小脸通红，不敢看他，“我这个能力……会把衣服分解掉。”

　　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塞到王建国手里。

　　“这是六千块，算是赔偿和感谢。我……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跑。

　　“等一下！”

　　王建国下意识地喊住了她，一手拿着钱，一手捂着关键部位，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秦菲菲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王建国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是啊。”

　　秦菲菲愣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我爸爸是冬羽重工的董事长。”

　　冬羽重工！

　　王建国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可是全市都排得上号的大集团。

　　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老板那张刻薄的脸，闪过自己那微薄的薪水和还不完的房贷。

　　再想想刚才那种极致的快感，似乎……没什么副作用。

　　富贵险中求！

　　他豁出去了。

　　“我有个提议。”

　　王建国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你给我开工资，我也不要多，每个月五千。我长期……长期给你当饭票，怎么样？”

　　秦菲菲彻底呆住了。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大叔……你愿意？”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真的可以吗？这样的话，我就不用……不用再到处抓人了！”

　　女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那是压抑许久的恐惧和孤独，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表现。

　　“可以。”

　　王建国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达成了合作协议。

　　第二天一早，王建国神清气爽地走进公司。

　　他没有去自己的工位，而是径直走向了经理办公室。

　　“砰”的一声，他把辞职信拍在桌子上。

　　“王建国？你什么意思？”

　　经理扶了扶眼镜，一脸错愕。

　　“意思就是，老子不干了！”

　　王建国把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部吼了出来。

　　“你那点破工资，留着自己买药吃吧！”

　　他骂得酣畅淋漓，在整个办公室震惊的注视下，潇洒地转身离去。

　　走出写字楼，刺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王建国眯起眼，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他掏出手机，给那个新存的号码发了条信息。

　　【我辞职了。】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太好了大叔！庆祝一下，我们今晚去吃海鲜自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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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纯白色的实验室里，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冰冷味道。

　　一个穿着白大褂，有着白化病特征的年轻女人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虚拟屏幕，上面是无数行飞速滚动的复杂数据。

　　“我说，老姐。”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穿着一身黑色哥特萝莉裙的女孩，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毫无形象地瘫在一张人体工学椅上，两条小腿在空中晃荡。

　　“你那个实验，搞出来个怪物啊。”女孩的语气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真有乐子。那小怪物现在跑哪儿去了？”

　　白大褂女人，忒尔克西诺厄，连头都没回。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

　　“钱一鸣，你再敢贫嘴，我就把你也变成怪物。”

　　她的声音和这里的环境一样，没有半分温度。

　　被叫出本名的塔利亚，也就是钱一鸣，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吐了下舌头。

　　“别啊，我就是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忒尔克西诺厄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那双因为缺乏色素而呈现出淡红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妹妹。

　　“你应该知道皮物的原理。”

　　“知道知道，”塔利亚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人变成皮，保留大脑里的记忆意识数据和身体数据，其他没用的部分就分解成那种粉红色的肉质流出来。老姐你都讲八百遍了。”

　　“理论上，皮物本身没有神经系统。但我上次的实验出了点意外。”

　　她调出一张三维人体结构图。

　　“我意外地在变皮过程中保留了她大量的神经系统。”

　　“然后呢？”塔利亚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好奇。

　　“然后，那些被保留下来的神经系统，和她本身的意识数据发生了不规则的融合，变成了……触手。”忒尔克西诺厄指了指结构图上，从背部延伸出的无数红色线条，“这些触手拥有了自主意识，甚至足够撑起一个临时的身体。”

　　“但她的消化系统，在变成皮的时候就已经被彻底分解了。”

　　塔利亚眼睛一亮：“所以她没办法正常吃饭？”

　　“对。”忒尔克西诺厄确认了她的猜测，“她能暂时重组身体，不是因为她吃掉了实验室里的那些食物，而是因为她吃掉了我存放在那里的肉质。”

　　“现在，她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吃人。”忒尔克西诺厄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是一个研究者看到有趣现象时的表情，“把人整个吞噬，吸干里面的营养，再把没用的躯壳吐出来。”

　　“哇哦！”塔利亚发出一声惊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看到新闻上出现大批干尸了？想想就刺激！”

　　忒尔克西诺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塔利亚立刻收敛了表情，又问：“那这张皮，还会有侵蚀效果吗？就是穿上她的人，会不会被她的记忆影响？”

　　“会，也不会。”忒尔克西诺厄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什么意思？”

　　“那些新生的神经组织，在皮下形成了一道屏障，阻碍了记忆的全面侵蚀。所以，记忆影响几乎没有了。”忒尔克西诺厄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放大了一段基因序列，“但是，身体的改造会继续进行。秦菲菲的DNA会和穿皮者的DNA混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不好说。”

　　她关闭了屏幕。

　　实验室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剩下仪器的嗡鸣。

　　“好了，故事听完了。”忒尔克西诺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现在，是不是该去帮我把秦菲菲带回来了？这个实验体，可是绝无仅有的。”

　　塔利亚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把棒棒糖重新塞回嘴里，笑嘻嘻地敬了个礼。

　　“好嘞老姐，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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