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无功折返

　　星陨塔尖水晶的蓝光像融化的糖浆，顺着“星辉法杖坊“的木门淌下来，在门廊的石砖积成片淡紫色的光晕。

　　迈雅正踮着脚尖，鼻尖几乎贴在橱窗玻璃上。

　　她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又迅速消散。

　　店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戴着一副单侧水晶眼镜，专注地摆弄着一截暗紫色木料。

　　他粗糙的手指间，银锯像活物般灵活游走，木屑簌簌落下，在石台上迸发出细碎的银色火花。

　　那些木屑落地的瞬间，竟像萤火虫般闪烁了几下才熄灭。

　　“这料看着就不一般。“迈雅心里嘀咕着，伸手推开了木门。门楣上的铜铃“叮铃——“响得脆亮，惊得屋里台面上悬浮的几个小光球猛地往上窜了窜。

　　老者头也不抬，沾满树脂的手指在木料表面轻轻摩挲，像是在检查是否还有未抛平的木刺。

　　“请问，打烊了吗？“矮萝莉先迈过门槛，目光落在老者手里的银锯上。

　　锯刃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拉动时金线泛着微光，显然是淬过魔法的，“大师，我朋友想做根法杖，今天还接不接单呀？”

　　老者停了锯子，抬起头。

　　他额角的皱纹里沾着点木屑，左眼眉骨下有道浅疤。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往围裙上擦了擦手。

　　那双手指节粗大如树根，虎口布满厚茧，拇指上套着的绿宝石戒指随着动作转动，台面上悬浮的光球突然不安地跳动起来。

　　“怕是有些困难啊……”老者的声音低沉优雅，与他粗糙的外表形成奇妙的反差，“你们是贵族议会……不那么欢迎的人呢。”

　　啊，又是这样。

　　迈雅挠了挠头。

　　“我还以为，”矮萝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魔法师公会、佣兵联盟和贵族议会是互相制衡的三足鼎立。看来我错了，原来魔法师也得要看贵族议会的脸色了？”

　　“不是看脸色，小姑娘，是犯不着。”

　　老者弯腰拾起片闪着银光的木屑，指尖捻了捻，木屑在他掌心化作星点消散了。

　　“制衡是真，可日子也得照过。”法杖匠擦了擦手，皮围裙上的树脂印子被手指蹭得发暗，“行政权、征税权都在他们手里。

　　要是被他们惦记上了，三天两头来查我的账本，翻我的材料库，这铺子就难开下去咯。我这双手，还是更想制作一根根精品法杖，而不是去应付那些穿红甲的卫兵。”

　　风雨雪始终没说话，直到老者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工作上，他才将手伸进自己法袍的口袋。

　　指尖从口袋的物品栏里抽出时，带着一串细碎的嗡鸣。

　　那是魔法材料相互触碰时特有的共鸣。

　　先是半透明的【雷霆之心】被放在石台上，核心里的银蓝色雷暴随动作轻轻晃悠，细如发丝的电光顺着台面爬，在法杖匠师的皮围裙边缘“啪”地炸出朵小火花。

　　老者握着银锯的手紧了紧。

　　紧接着，两颗【闪电之石】被并排放在旁边，宝石里的电流像困在玻璃里的小蛇，窜来窜去时撞出细碎的蓝光，映得老者眉骨下的疤痕都亮了亮。

　　他摘下来的水晶眼镜就放在手边，镜片恰好反射出12个【强化电力核心】的柔光。

　　那些小方块堆成小丘，温温的白光漫开来，把石台上的木屑都染成了暖金色。

　　然后是那颗【暗影之珠】。

　　深黑色的晶球在光线下转了半圈，表面的暗影涟漪层层荡开，像把周遭的光线都吸了进去，与【雷霆之心】的电光形成奇妙的对峙。

　　老者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

　　“这些材料……很稀有，”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你是要做雷系法杖”

　　迈雅一直在旁边瞅着他的脸色，此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往前凑了半步，马尾辫扫过石台边缘，带起片银色木屑：“大师的眼光真不错，当初刷它们可费了大劲。我也觉得，这样的好材料，才能配得上大师的法杖制作技艺呀。您要是不想接，刚才就该直接赶我们走，犯不着盯着它们出神呀。”

　　法杖匠师的神态有一刹那的不自然，“别乱猜，我就是走了下神。接不了就是接不了。”

　　迈雅努努嘴，回想着自己看到稀有建材时恨不得立刻动手开始搭建筑的手痒，和村里铁匠索菲亚看到那些高质量的黑铁锭时满眼绽放的光彩，有点调皮地问道：

　　“可这么难得的做法杖的好料子就在这儿，您就不想亲手把它们做成最好的法杖？”

　　法杖匠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银辉的木屑洒落了一地。

　　他没回头，只是望着窗外星陨塔尖的蓝光，声音轻得像叹气：“走吧，别耽误我干活。”

　　迈雅扭头，冲风雨雪使了个眼色。

　　——有戏。

　　两人转身出门时，铜铃又“叮铃”响了，迈雅特意放慢脚步，眼角的余光瞥见老者快步走到窗边，眼神有些愣怔。

　　“看见没？”刚踏出店门，迈雅压低声音，“他说‘别耽误我干活’，却没再提灰名的事。

　　而且他说‘犯不着’，不是‘不愿意’。这老头儿肯定有隐情，说不定有其他路子可以再想想。”

　　风雨雪认同地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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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卷着星陨塔的凉意漫下来，吹得迈雅缩了缩脖子。

　　她拽了拽凛凛的缰绳，大挽马打了个响鼻，蹄子踏在石砖路面上“笃笃”地响，鬃毛被风掀起，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夜露的湿冷。

　　“肚子怎么叫得这么欢……”迈雅戳了戳肚子。

　　那里空荡荡的，下午在集市买的各类美味小吃早就消化干净了。

　　她敲敲自己的右手无名指关节背面，棕色的人物基础界面弹了出来，“饱食度”那一栏的绿条只剩个小尾巴，像快烧完的蜡烛头。

　　“明明没打架，就是骑马跑了半天路而已，耗得比跟劫掠者打消耗战还快。”她咂咂嘴，想起集市上吃的烤牛肉串、蜂蜜蛋糕、糖霜浆果……论美味的程度，都是顶级的，可现在看来，顶饱的程度远远不如常规食物，“看来精致的小吃就是中看不中用。”

　　凛凛忽然放慢脚步，鼻子往街角拱了拱。

　　那里支着个面包摊，木架上还摆着半打麦香四溢的长棍面包，摊主是个系红围裙的胖妇人，正弯腰往篮子里收前一个客人刚给的绿宝石。

　　“啊，这不就有常规食物嘛。”矮萝莉露出个笑容。

　　然而没等她的笑容完全绽放，那摊主抬眼瞥见骑在马上的两人时，脸上的表情一顿，手忙脚乱地去掀支架。

　　“哐当”一声，木架撞在石台上，半篮面包滚出来。

　　她也顾不上捡，拽着推车就往巷子里跑，红围裙在风里飘得像面慌不择路的旗子。

　　“……”矮萝莉秒变死鱼眼，“有这么夸张吗。不知道还以为躲瘟疫呢。”

　　她看着滚在地上的面包，肚子“咕——”地叫得更响了。

　　矮萝莉跳下马，弯腰想去捡，指尖刚要碰到面包皮，又悻悻地收了回来。

　　“哎，算了算了……”面包滚落的时候力道还是比较大的，被路砖上的灰尘蹭了薄薄一层，“倒也还没混得差到这个程度。”

　　又好笑又憋屈的劲儿顺着脚底往上冒，矮萝莉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石子弹在墙上，“噔”地弹回来。

　　“灰名这玩意儿……还真招人嫌。”她嘀咕着，“连口热乎面包都吃不上了。”

　　风雨雪坐在马上，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凛凛的马颈。

　　大挽马打了个响鼻，往黑石堡垒的方向挪了挪。

　　“或许，”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声裹着，却听得清楚，“是正好到了收摊的时候。”

　　迈雅回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星陨塔的蓝光里显得很平静，握着缰绳的手指稳稳的。

　　矮萝莉摊摊手，“你说得没错，可能是这样吧。”

　　夜风更凉了，凛凛加快了脚步，蹄声“笃笃”地敲着路面，像在给她咕噜噜的肚子伴奏。

　　迈雅摸了摸饿得发空的胃，心里却松了点。

　　灰名什么的，至少，黑石堡垒总不会再把他们赶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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