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囚禁的本源

　　墨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不是腿软，是魂都碎了。

　　那巨大的光球，那所谓的“灵魂熔炉”，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地狱。

　　无数光点在其中沉浮，没有哀嚎，没有尖叫，只有一种被榨干了所有意义的、死寂的麻木。

　　他从那些光点里，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街角那个总爱分他糖饼的王大婶，教他第一笔该怎么落的白胡子老师，甚至……他早已逝去的父母。

　　他们没有安息。

　　他们被砌进了这座名为“均衡”的墓碑里，成了维系这个巨大囚笼运转的燃料，日复一日，被灼烧，被研磨，直到连“存在”的痕迹都消失殆尽。

　　眼泪从墨尘的眼眶里涌出来，但他甚至发不出哭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李动一直挂着副“来都来了随便看看”表情的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终于消失了。

　　怒火。

　　不是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怒，而是一种更深、更冷的，像是把一整块万年玄冰塞进了胸腔里的愤怒。

　　他能接受对手的强大，能接受法则的对抗，甚至能接受宇宙之外那些奇葩的“收藏家”。

　　但他没法接受这个。

　　这是在吃人。不，比吃人更恶心。这是把人的灵魂抽出来，做成蜡烛，一边烧着取光，一边跟别人说，你看，这世界多亮堂。

　　【调律】。

　　李动的神念化作最精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向那片灵魂的海洋。他想唤醒它们，哪怕只是一个也好。

　　然而，他的神念刚一碰触到熔炉的边界，一股恐怖的反作用力就轰然炸开！

　　嗡！

　　李动的脑子里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整个“绝对静止”的概念。不是攻击，而是一条规则，一条指令，在命令他神魂里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法则符文，全部停下！不许动！不许思考！

　　他身形晃了一下，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概念层面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呵。”

　　一个声音，不来自任何方向，而是直接在他们两人的意识中响起。威严，宏大，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一段被预设好的系统提示音。

　　“愚昧的变量，妄图扰乱吾之秩序？”

　　熔炉前方的空间扭曲，光线汇聚，凝成一个通体由液态金属构成的银色人形。它没有五官，只是一片光滑的镜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均衡之主”的意志，降临了。

　　“看到李动受创，墨尘的眼睛瞬间红了。绝望和悲痛被一股更原始的愤怒取代。

　　他只是个凡人，他只会画画。

　　可现在，画画就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抓起地上的木炭，疯了一样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涂抹。他想唤醒那些沉睡的灵魂，想让他们记起自己是谁。可他的力量太微弱了，画出的线条在“均衡”的法则下迅速黯淡，就像风中的萤火。

　　“均衡之主”甚至没看墨尘一眼，它的“视线”完全锁定在李动身上。

　　“吾，带来了永恒的和平。”那声音继续在李动脑中广播，“变量，是痛苦与毁灭的根源。躁动、纷争、混乱……皆因此而生。唯有绝对的静止，才是宇宙终极的慈悲与救赎。”

　　李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总算缓过来了。

　　他听着这套说辞，差点没乐出声。

　　好家伙，这套嗑唠的，比秩序之手那帮判官还会画饼。还慈悲，还救赎，传销组织见了你都得喊声祖师爷。

　　“你的和平，就是把所有人都关进罐头里做成标本？”李动扯了扯嘴角，“你的秩序，就是把别人的灵魂当柴烧，给你自己供暖？”

　　他抬手指了指那个巨大的灵魂熔炉。

　　“别装了，大家都是宇宙漂，谁还不知道谁啊。你这不叫秩序，你这叫养猪场，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

　　银色人形沉默了片刻。

　　“无法理解‘均衡’之伟大的杂质，没有存在的必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里，无数道比发丝还细的银色丝线凭空织出！它们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纯粹的法则具象化。

　　它们的目标不是李动和墨尘的身体，而是他们的“概念”！

　　银色丝线缠绕上来，试图将“李动”这个词条，从世界的定义里“平衡”掉，让他变成一个无意义的、从未存在过的虚无。

　　“又来这套存在抹杀……你们这些场外选手能不能有点新意？”

　　李动不退反进，【动态平衡】法则轰然展开。

　　那些试图抹除他的银色丝线，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扭曲，首尾相连，自己跟自己“平衡”了起来，化作一圈圈无害的能量涟漪，消散于无形。

　　“想跟我玩平衡？你还差点道行。”

　　与此同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法则波动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创世之歌】！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生命诞生之初的、最原始的律动。它像一把钥匙，精准地绕过了“均衡”的层层封锁，直接触碰到了熔炉中那些被压榨到极限的灵魂本源。

　　“活下去。”

　　“想起来。”

　　“你们……不是燃料！”

　　嗡……

　　巨大的灵魂熔炉中，有几个光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死寂的灰烬中，迸出了一点火星。

　　这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墨尘。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希望！

　　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涂鸦，他的笔下，有了光。他画出了记忆里蔚蓝的天空，画出了青翠的草地，画出了母亲温暖的笑脸。

　　这些画作在“均衡”法则下依旧迅速消散，但它们存在的那一刹那，所蕴含的“变量”与“情感”，却像最烈的酒，泼进了灵魂熔炉！

　　更多的光点开始闪烁，从几个，到几十个，再到成百上千！

　　沉寂的熔炉，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无数灵魂在苏醒！

　　“放肆！”

　　“均衡之主”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是愤怒。

　　它意识到，这些被它视为“燃料”的变量，正在失控。

　　“既然你们渴望混乱，那吾便赐予你们……彻底的虚无！”

　　“均衡之主”举起手，下达了最终指令。

　　“高塔协议——终极归零！”

　　轰隆！

　　整座高塔都在震动，灵魂熔炉开始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内坍缩，所有的光点，所有的灵魂，都将被这股力量彻底压缩、删除，连概念的残骸都不会剩下！

　　“不！”墨尘绝望地嘶吼。

　　然而，李动的眼睛，却在这一刻亮得吓人。

　　他从对方那所谓的“终极归零”里，看到了一个巨大到可笑的破绽。

　　“我趣，原来你管这叫归零？”

　　李动在心里狂笑。

　　“你这不叫归零！你这叫强制删除，清空回收站啊兄弟！”

　　这根本不是将万物还原到奇点的真正“归零”，这只是粗暴地把数据抹掉！它会留下一个无法被填补的“空洞”，一个概念的伤疤！

　　这对于追求“绝对均衡”的“均衡之主”来说，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均衡！

　　也是它最大的破绽！

　　“本来还想跟你多玩几回合，既然你这么着急掀桌子……”

　　李动神魂深处，那块古朴的【古老石板】猛然一震！

　　“那我就帮你一把！”

　　他没有去阻止熔炉的坍缩，反而伸出手，【调律】法则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将自己的意志与整个坍缩的能量枢纽连接在一起。

　　【古老石板】为核心，【调律】为烙印笔！

　　他将自己所掌握的，那个能够将虚空母巢都彻底还原成“奇点”的、真正的【归零】概念，顺着对方的指令流，狠狠地烙了上去！

　　这是一场最高级别的概念劫持！

　　“来，我教教你，什么TMD叫TMD归零！”

　　轰——！！！

　　正处于“删除”进程中的能量枢纽，瞬间逻辑错乱！

　　“均衡”的法则与李动“还原”的法则剧烈冲突，整个系统当场崩溃！

　　那些被囚禁的灵魂，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接收到了一个全新的指令——不是“被删除”，而是“自我还原”！

　　回归到你们最原始的、未被定义的、“可能性”的状态！

　　咔嚓！

　　坚不可摧的灵魂熔炉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最终，整个熔炉轰然碎裂！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亿万光点，如同决堤的星河，从破碎的囚笼中奔涌而出！它们不再是麻木的燃料，而是重新获得了自由与“可能性”的灵魂！

　　它们带着新生的喜悦，带着对天空和色彩的渴望，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向高塔之外，冲向那个灰黄色的死寂世界！

　　墨尘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壮丽景象。

　　眼泪混着鼻涕流了满脸，他却笑了。

　　那是一种压抑了无数年，终于得以释放的，酣畅淋漓的狂喜。

　　他看到，这个世界，要活过来了！

　　喜欢从镇魔司开始求道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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