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王座前的阴影

　　比赛开始前两小时，克利夫兰速贷中心球馆深处，一间几乎被人遗忘的录像分析室。

　　灯光被调到了最低，只有投影仪风扇的嗡嗡声和助理教练迈克·马龙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回响。这里没有圣诞节的喜庆，只有战争前夕的肃杀。

　　“先生们，再看一遍！”马龙的表情无比凝重，他用激光笔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画出了一道复杂的红色轨迹，“这是灰熊队对阵开拓者时，王宇航教练在第四节使用的‘box-and-1’变种！基里连科是那个‘1’，像一个幽灵一样，他的协防覆盖了整个半场！我们的每一次传球，都必须考虑到他的存在！安迪，你的掩护如果不能挡住他，我们的进攻就会停滞！”

　　镜头缓缓扫过房间。安德森·瓦莱乔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肌肉碰撞。萨沙·帕夫洛维奇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每一个战术细节，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吉尔伯特·阿里纳斯翘着二郎腿，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但那双总是闪烁着疯狂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却异常专注。他知道，今晚的对手，和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球队都不同。

　　房间里充满了战术术语和一种名为“专注”的压抑感。

　　镜头继续移动，穿过那些或紧张、或专注的身影，来到房间最阴暗的角落。

　　一个沉默的身影，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

　　勒布朗·詹姆斯。

　　他没有参与教练的战术讨论。他戴着一副巨大的、黑色的降噪耳机，将迈克-马龙的声音、队友的呼吸声、投影仪的风扇声……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他的手中，不是球队发的战术手册，而是一台私人平板电脑，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屏幕上，没有灰熊队的全队录像。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凯文·杜兰特。

　　录像正在以0.5倍速，反复地、无声地播放着杜兰特本赛季所有的关键球和绝杀回合。

　　杜兰特绝杀开拓者时的那记后仰跳投，从起跳、滞空、身体平衡到出手瞬间的手腕拨动，被詹姆斯用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地、一帧一帧地拖动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各种角度和线条，分析着杜兰特的出手点、起跳高度、身体平衡，甚至是他出手瞬间眼神的细微变化。

　　他的眼神中，没有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兴奋。

　　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机器进行亿万次数据扫描般的分析和计算。

　　他像一个顶级的、冷酷的生物学家，在最高倍率的显微镜下，无声地、耐心地，解剖着自己即将面对的猎物。

　　阿里纳斯本来想走过去，拍拍詹姆斯的肩膀，用他惯有的方式开个玩笑，缓和一下这该死的紧张气氛。但他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看着詹姆斯那个沉默的、如同山峦般厚重的背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墙。

　　“这家伙……又进入那个‘状态’了。”阿里纳斯心中暗道，他默默地退了回来，“算了，还是别去打扰他了。上一次他这样，是打活塞的第五场。”

　　整个房间的人，都在下意识地避开那个角落。勒布朗·詹姆斯一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却用他那非人的专注力，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令人不敢靠近的绝对气场。

　　他，就是这个房间里无声的王。

　　……

　　赛前最后的更衣室动员。

　　球员们正在穿戴着护具，镁粉的味道和汗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大战前特有的气息。

　　主教练迈克·布朗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激情四溢的动员：“伙计们！这是圣诞大战！全美国！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我们要用防守！用我们的铁血去告诉他们，这里是克利夫兰……”

　　就在此时，勒布朗·詹姆斯突然开口了，打断了教练。

　　他没有站起来，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平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用镁粉仔细地、缓慢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更-衣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们的防守体系，”他缓缓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被验证了无数次的科学事实，“核心是安德烈·基里连科的协防。”

　　他抬起头，目光扫向阿里纳斯，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吉尔伯特，根据过去15场比赛的录像分析，当凯文·杜兰特在场时，基里连科的协防半径会不自觉地向杜兰特所在的一侧，倾斜大约1.8米。这意味着，你在另一侧的弱侧，进行单打或者发起挡拆时，会比平时多出大约0.8秒的、不会被协防的黄金时间。抓住这个时间差。”

　　他又看向瓦莱乔，眼神依旧平静：“安迪，你今晚的掩护，需要比平时提前0.5秒。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挡住他们的后卫，而是为了去延误基里连科的回防路线。你的任务是，让他回到弱侧的时间，超过1.5秒。做得到吗？”

　　瓦莱乔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最后，他对帕夫洛维奇说：“萨沙，你的空位机会，大概率会出现在进攻时间的最后6秒。当我和吉尔伯特的进攻被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延阻时，他们的防守会本能地收缩。你要做的，就是站在底角，等着。球一定会到你手里。”

　　他像一个冷酷的cEo，在董事会上发布一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季度报告，而不是一个球员在讨论战术。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令人战栗的计算感。

　　作为球队的主教练，迈克·布朗没有丝毫的不满或尴尬。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詹姆斯，然后点了点头，对着全队说出了那句早已成为惯例的话：

　　“按勒布朗说的做。”

　　这一个细节，就彻底奠定了他在这支球队里，如同“海森堡”一般，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地位。

　　……

　　球员们即将走出球员通道。

　　通道外，山呼海啸般的“p”呐喊声，如同实质的浪潮般，一波波地冲击着耳膜。

　　阿里纳斯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享受着这种氛围。瓦莱乔则在胸口画着十字，进行着最后的祷告。

　　勒布朗·詹姆斯，走在最后。

　　他停下脚步。

　　他没有看向前方光明的出口，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通道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克利夫兰这座钢铁城市的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是工厂的烟囱，是辛勤的工人，是这座城市坚韧而又平凡的历史。

　　他的脑海中，无声地闪过一幕幕黑白的画面：

　　几年前，季后赛被底特律活塞队的铁蹄淘汰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客队更衣室冰冷的角落里，用毛巾盖着头，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的抽痛。

　　前一个赛季，在自家的客厅里，他亲眼看着王宇航和他那支夏洛特山猫队，捧起了那座他梦寐以求的奥布莱恩杯。电视屏幕的反光，在他的瞳孔里，燃烧着不甘的、嫉妒的火焰。

　　还有克利夫兰的球迷们。在每一次失利后，他们依然会为他送上掌声，但那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失望和“我们还要等多久”的无奈。

　　“他们说我是‘天选之子’，却没有给我王冠。”

　　“他们说我是‘国王’，却没有给我疆土。”

　　“他们谈论天赋，谈论未来，谈论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果’。”

　　他缓缓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酷，如同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寒冬。

　　“而我，只想要现在。”

　　“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走出了那条幽暗的通道。

　　刺眼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瞬间将他吞没。

　　他站在球场中央，抬头看了一眼速贷中心的穹顶。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只有君王巡视自己领地般的冷漠。
　　http://www.bixia5.cc/book/16370/97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bixia5.cc。笔下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bixia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