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线索

　　昆仑主峰的天道祭坛还浸在战后的余温中。青莲座悬在玉阶上空，青芒如流水般漫过断裂的云纹柱，将嵌在石缝里的虚无黑雾一点点绞碎，化作指尖可触的微凉光点。蒯迪元刚收回按在祭坛中央的手掌，指腹还残留着法则紊乱时的刺痛——方才与虚无傀儡激战，他亲眼见昆仑修士的灵力在掌心凝成冰碴，又突然炸开成火星，此刻回想起来，后背仍会泛起一层薄汗。

　　“蒯小友，且慢走。”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未平复的喘息。蒯迪元转身时，正见魏长老用剑鞘撑着地面，一步一步踏上玉阶。老人灰袍的下摆沾满了黑血，那是被虚无力量侵蚀后的痕迹，每走一步，袍角扫过石阶，都会留下淡淡的黑痕，却又被青莲座的青光瞬间消融。守在祭坛边缘的两名昆仑弟子想上前搀扶，却被魏长老抬手拦住，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蒯迪元身上，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某种沉甸甸的郑重。

　　蒯迪元迎上去，伸手想扶他，却被魏长老突然抓住手腕。老人的掌心烫得惊人，像是握着一块刚从丹炉里取出的烙铁，力道大得让他几乎挣不开。“你可知，方才你催动青莲座时，祭坛上的云纹亮了？”魏长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那是远古留下的六道印记，自虚无裂隙出现以来，便从未有过异动。”

　　蒯迪元一怔，低头看向祭坛的石面。方才激战中他无暇细看，此刻才发现，原本暗哑的云纹里，正透着极淡的金光，像是有人用指尖蘸了熔金，在石上勾勒出模糊的圆环——那圆环分成六段，每一段都对应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纹路，其中一道，竟与他腰间“逆命快递单”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

　　“这印记……”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快递单，指尖刚触到布面，那单子突然微微发烫，祭坛上的金光也随之亮了几分。

　　魏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松开他的手腕，踉跄着走到祭坛中央，伸手抚过那些云纹。“昆仑典籍里记载，天地初分时有六道，六道的核心，便是藏在‘时空夹缝’里的中枢。”他的指腹划过一道断裂的纹路，声音里添了几分敬畏，“那中枢是六道法则的根源，就像大树的根须，可自虚无裂隙出现后，我们便再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直到今日，你带着青莲座来，这印记才终于有了反应。”

　　蒯迪元皱起眉：“时空夹缝？那是什么地方？我之前从未听过。”他想起之前怨灵快递员说的“六道之外的虚无”，心口莫名一紧，“难道虚无力量，就是从时空夹缝里漏出来的？”

　　“不是漏出来，是在啃噬。”魏长老转过身，脸色比刚才更沉，“典籍里说，时空夹缝是介于六道之间的混沌地带，那里没有时间流逝，也没有空间界限，只有远古时留下的‘六道信使’在守护中枢。可如今……”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青莲座上，青芒映在他眼底，泛起一层水光，“虚无力量能侵蚀天道法则，说明中枢的屏障已经破了，那些信使，恐怕早已不在了。”

　　“六道信使？”蒯迪元抓住关键词，突然想起之前在修罗道战场，时空杀手撕裂空间时，他腰间的快递单也曾有过异动，“他们是做什么的？和我这快递单，还有青莲座，有什么关系？”

　　魏长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青莲座下方，仰头望着那朵悬浮的青莲。青芒落在他的白发上，像是给发丝镀了一层微光。“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催动青莲座时的感觉吗？”他突然问，声音放得很柔，“是不是觉得，那座子和你心意相通，仿佛天生就该属于你？”

　　蒯迪元愣了愣，脑海里闪过初次遇见青莲座的场景——那时他被怨灵追得走投无路，是青莲座主动飞到他面前，青芒展开的瞬间，他甚至能“听”到座子传来的温和意念。“是，”他点头，“就像……就像遇到了很久不见的故人。”

　　“不是故人，是‘传承’。”魏长老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种蒯迪元从未见过的郑重，“昆仑典籍的最后一页，藏着一张残图，图上画着一位信使，腰间挂着的东西，和你的‘逆命快递单’一模一样，脚下踩着的，正是青莲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蒯迪元耳边炸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腰撞到了祭坛的石柱，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可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您的意思是……我是六道信使？”他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我只是个快递员，之前连修仙都不懂，怎么会是……”

　　“不是现在的你，是你的前世。”魏长老打断他，语气肯定，“典籍里说，最后一任六道信使，在虚无初现时，曾试图带着中枢的‘续命符’前往六道，却在半路失踪。而你，”他看向蒯迪元的眼睛，“你能催动青莲座，能让逆命快递单克制时空杀手，甚至能引动六道印记——这不是巧合，是你的前世在指引你。”

　　蒯迪元的指尖开始发凉，他想起未来信里的“末日订单”——那张纸上没有收件人，只有一行模糊的字迹：“六道中枢，存亡一线”。之前他以为那是提醒他末日将至，可此刻听魏长老一说，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您说的‘续命符’……会不会就是‘末日订单’？”

　　魏长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你有‘末日订单’？”他上前一步，抓住蒯迪元的胳膊，“快，拿出来看看！”

　　蒯迪元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信纸。纸张展开时，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亮了起来，与祭坛上的云纹遥相呼应，金光顺着信纸的边缘蔓延，在纸上勾勒出一道完整的圆环——那圆环，竟与祭坛上六道印记的轮廓完全重合。

　　魏长老的手开始发抖，他凑近信纸，仔细看着每一个字，眼眶渐渐发红。“是了，是了！”他声音哽咽，“你看这字迹的纹路，和典籍里记载的续命符一模一样！这‘末日订单’，根本不是什么催命符，是递给中枢的‘续命符’啊！”

　　蒯迪元盯着信纸上的金光，心里的迷雾一点点散开。之前遇到的怨灵快递员、修罗道的时空杀手、天道的法则紊乱……所有碎片化的线索，此刻都串联在了一起：虚无力量侵蚀六道，中枢濒临破碎，而他的前世，曾试图送续命符却失败，如今，这任务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时空夹缝……我该怎么去？”他看向魏长老，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却又多了几分坚定，“典籍里有没有说，怎么才能找到时空夹缝的入口？”

　　魏长老叹了口气，松开手，后退两步，指着祭坛上的六道印记：“典籍里说，六道印记对应着六道的裂隙，只有将六道裂隙的力量暂时稳住，让印记完全亮起，才能打开通往时空夹缝的入口。”他顿了顿，看向蒯迪元，“你已经去过修罗道和天道，接下来，还需要去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这四道的裂隙，恐怕比天道还要凶险。”

　　蒯迪元沉默着，低头看向掌心。方才催动青莲座时残留的暖意还在，腰间的逆命快递单也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他想起之前在修罗道，那些投靠虚无的修罗族，想起天道里灵力紊乱的昆仑修士，想起未来信里“末日”二字——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我知道了。”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明，“我会去剩下的四道裂隙，稳住印记，找到时空夹缝。”

　　魏长老看着他，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递给蒯迪元：“这是昆仑的传讯玉牌，若遇到危险，捏碎它，昆仑弟子会尽力支援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典籍里还说，六道信使送的‘快递’，从不会出错。你是最后一任信使的转世，这张‘末日订单’，一定能送到中枢手里。”

　　蒯迪元接过玉牌，玉牌触手微凉，却透着一股安心的力量。他将玉牌收好，又看了一眼祭坛上的六道印记，那些金光此刻已渐渐暗下去，却在石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轮廓——那是他接下来要走的路，也是六道存亡的希望。

　　青莲座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意，青芒轻轻晃动，落在他的面前。蒯迪元翻身坐上青莲座，低头看向魏长老：“魏长老，昆仑就拜托您了。等我从时空夹缝回来，一定给您带……带一份‘平安快递’。”

　　魏长老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几分释然：“好，我等着。”

　　青莲座缓缓升起，青芒掠过昆仑的主峰，朝着远方的云海飞去。蒯迪元低头看着脚下的山川河流，腰间的逆命快递单和怀里的末日订单轻轻贴合，像是在诉说着跨越前世今生的约定。他知道，前路必定布满荆棘，可只要青莲座还在，只要这“快递”还在，他就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是六道信使，是唯一能给时空夹缝送去“续命符”的快递员。

　　云层缝隙里，一缕阳光透过青芒落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蒯迪元握紧了拳头，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那里，或许就是人间道裂隙的方向，也是他旅程的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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