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糖的秘密》664

　　老槐树的树洞里，住着一只名叫糯米的小刺猬。他的刺不像别的刺猬那样尖尖硬硬，而是软乎乎的，像撒了一层白芝麻，所以妈妈总说他是“没长好的”。糯米每天最期待的事，是傍晚坐在树杈上看夕阳把云朵染成橘子味的糖浆，还有就是听树洞里的老座钟讲睡前故事。

　　老座钟的钟摆是用月光凝固成的，每晃一下就会掉出一粒银闪闪的碎屑，落在地上变成会发光的苔藓。它总说：“在月亮最圆的夜晚，往东边数第三颗最亮的星星扔一颗浆果，就能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糖。”

　　糯米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他每天都会去森林边缘的浆果丛里挑选最圆最红的果子，装进背上的小竹筐里。松鼠阿栗总笑话他：“星星是石头做的，掉下来会砸破脑袋，哪会变成糖？”糯米从不反驳，只是把浆果擦得更亮些。

　　秋风吹黄第一片银杏叶的时候，老座钟突然停了。它的钟摆不再晃动，发光的苔藓也渐渐黯淡。修钟的猫头鹰爷爷绕着座钟飞了三圈，叹着气说：“钟摆的月光快耗尽了，得用星星糖的碎屑才能修补。”

　　糯米的爪子攥紧了竹筐的绳子。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没听故事就爬上了床，软刺里藏着三颗最大的浆果——他要去摘星星糖。

　　森林的夜晚比想象中黑得多，萤火虫提着灯笼匆匆飞过，却不肯停下来指路。糯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落叶上，软刺勾住了不少枯枝。走到溪边时，他看见一只螃蟹正举着钳子发愁，原来它的壳被急流冲掉了一块，露出的嫩肉在月光下泛着粉。

　　“我帮你找找吧。”糯米把竹筐放在石头上，用爪子拨开溪底的鹅卵石。螃蟹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星星糖的事，去年有颗糖掉进溪里，变成了能让壳变硬的珍珠。”它往上游指了指，“顺着水流走，会遇到守夜的老狐狸，他知道星星在哪颗树上睡觉。”

　　找到螃蟹壳的碎片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糯米把碎片递给螃蟹，看着它用黏液小心地粘好壳，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老狐狸的住处。螃蟹晃了晃钳子：“他总在黎明时坐在山楂树桩上数露水，你跟着沾着露水的蜘蛛网走就行。”

　　蜘蛛网在晨光里亮晶晶的，像撒了一把碎玻璃。糯米跟着网的方向穿过榛子林，果然看见树桩上坐着只毛色发红的老狐狸，尾巴尖沾着片枫叶。“小家伙，你的浆果快蔫了。”老狐狸的声音像枯叶摩擦，“要摘星星糖，得先让浆果吸足月光。”

　　他从树洞里掏出个陶瓷小碗，碗底画着银色的月亮：“今晚把浆果泡在碗里，放在月光能照到的最高处。记住，不能让露水沾到碗沿，不然星星会以为你在骗它。”

　　糯米捧着小碗往回跑，路过蒲公英丛时，看见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正趴在绒毛上哭。“我本来要去南方的，现在飞不动了。”蝴蝶的翅膀像被揉皱的彩纸，“听说星星糖能让翅膀重新长出花纹。”

　　糯米想了想，从竹筐里拿出一颗最小的浆果：“等我拿到星星糖，分你一半。”蝴蝶破涕为笑，用触角碰了碰他的软刺：“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最高的月光，老槐树的树顶有个喜鹊巢，那里的月光最稠。”

　　夜幕降临时，糯米背着陶瓷碗爬上老槐树。喜鹊妈妈正在喂宝宝，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出了巢里最亮的位置。“去年有颗星星糖掉在这里，我的宝宝们吃了，羽毛长得比云霞还亮。”喜鹊妈妈叼来片荷叶，“垫在碗底下，月光会更听话。”

　　浆果在月光里渐渐变得透明，像三颗浸在水里的红宝石。糯米守在旁边不敢眨眼，直到钟摆敲响第十下，东边第三颗星星突然闪了三下，像在跟他打招呼。他赶紧拿起一颗浆果，使出全身力气扔了过去。

　　星星晃了晃，掉下一粒金灿灿的东西，像融化的蜂蜜在空中划过弧线。糯米踮起脚尖去接，却没接住，糖块掉进了旁边的云杉树里。他急忙爬下树，看见云杉树洞里有只小刺猬，正抱着星星糖啃得香甜，背上的刺像扎满了碎金子。

　　“这是我的糖！”糯米急得直跺脚。小刺猬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我妈妈病了，需要星星糖治咳嗽。”他指了指树洞深处，一只母刺猬正蜷着身子发抖，呼吸时带着沙哑的声响。

　　糯米的爪子垂了下来。他想起老座钟不晃的钟摆，想起蝴蝶的断翅膀，还有螃蟹缺了块的壳。“那……分你一半吧。”他刚说完，小刺猬突然笑了，身上的刺瞬间变得软乎乎的——原来他也是只“刺猬”。

　　“我叫年糕。”小刺猬把糖掰成两半，“其实星星糖有很多，只要你愿意分，它就会越长越多。”他把半块糖递给糯米，“你看。”

　　糯米接过糖块，果然发现手里的糖比刚才还大了点，甜丝丝的味道顺着爪子往心里钻。年糕指着树洞角落：“那里有个蜂蜜罐，装着去年剩下的星星糖碎屑，你拿去修座钟吧。”

　　他们一起往回走，年糕说他其实是星星派来的使者，专门考验想摘星星糖的小动物。“真正需要糖的，不是翅膀断了的蝴蝶，也不是咳嗽的妈妈，是愿意把最宝贝的东西分出去的小家伙。”

　　路过蒲公英丛时，糯米把半块星星糖分给了蝴蝶，蝴蝶的翅膀立刻长出了新的花纹，在月光里闪着蓝紫色的光。他又跑到溪边，给螃蟹送了点糖碎屑，螃蟹的壳变得像珍珠一样硬。回到老槐树时，老座钟的钟摆已经重新晃了起来，发光的苔藓比以前更亮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星星糖的秘密。”老座钟的声音带着笑意，“当年你的妈妈也给我修过钟摆，她的浆果是从雪山脚下摘来的，比你的还红呢。”

　　糯米趴在座钟旁边，看着钟摆晃出的银碎屑，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刺是软的——因为妈妈说过，太软的心，是舍不得用硬刺扎别人的。年糕靠在他身边，两只小刺猬的软刺缠在一起，像两团沾着星星糖的棉花。

　　“明年我们还去摘星星糖吧。”糯米舔了舔爪子上的甜味。年糕点点头，尾巴尖扫过发光的苔藓：“还要带阿栗去，让他知道星星不是石头做的，是会在心里发芽的糖。”

　　老座钟“嘀嗒嘀嗒”地晃着，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拼出一张甜甜的网。糯米打了个哈欠，看见梦里有无数星星糖从天上掉下来，有的落在蝴蝶翅膀上，有的粘在螃蟹壳上，还有的挂在松鼠阿栗的尾巴上，把整个森林都变成了甜丝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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