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蒲公英约定》696

　　在一片被月光镀上银边的森林里，蒲公英的绒毛沾着夜露，像无数盏迷你小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小兔子绒绒的长耳朵抖了抖，把最后一片三叶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对妈妈说：“我还不想睡，树洞里的月光在跳格子呢。”

　　兔妈妈用前爪理了理绒绒背上的毛，那里的绒毛白得像新雪，沾着下午在苜蓿地里打滚时蹭到的草籽。“月光在等你梦里和它玩呢，”兔妈妈的声音像浸过蜂蜜的燕麦粥，“你听，松树林里的小刺猬正背着星星回家，狐狸先生的尾巴扫过落叶，在给月亮写睡前诗呢。”

　　绒绒的鼻子动了动，果然闻到了松针和野蔷薇混合的香气，还夹杂着一丝狐狸先生尾巴上特有的、像烤栗子一样的暖暖味道。他偷偷掀起窗帘——那是用蛛网和铃兰花串成的，能漏下星星的碎片——看见树影在草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像谁用树枝写的信。

　　“可是我想知道，月亮会不会打哈欠？”绒绒把脚爪蜷成一团，粉红色的肉垫透着光，“昨天我看见云团裹住了它的半边脸，是不是它困得闭上了眼睛？”

　　兔妈妈笑着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那里的绒毛立刻变成小波浪：“月亮的哈欠是银色的，会变成流星掉下来。你还记得上个月落在山楂树顶的那颗吗？松鼠太太把它串成了项链，现在挂在树洞的最高处，晚上会把梦照得亮亮的。”

　　绒绒的眼睛亮起来，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他想起那颗流星，当时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把森林里的每片叶子都照得透亮，连平时躲在蘑菇底下的萤火虫都出来欢呼，它们的小灯笼连成一条会发光的河，跟着流星的轨迹跑了好远。

　　“那萤火虫为什么不睡觉？”绒绒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嘴巴张得像个粉色的小圆圈，“它们的灯笼会不会没电？”

　　“萤火虫在给夜游的小虫子带路呢，”兔妈妈轻轻拍着他的背，节奏像啄木鸟敲树干的声音，“你看溪水里的星星，它们是白天太累的星星，现在在水里洗澡呢。萤火虫要看着它们，别让调皮的鳟鱼把星星当糖果吃掉。”

　　绒绒往窗外瞥了一眼，小溪果然像铺满了碎钻石，鳟鱼的鳞片偶尔翻出银光，像是在和星星比谁更亮。一只萤火虫停在窗台上，灯笼忽明忽暗，像在眨眼睛。绒绒想跟它说句话，可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像挂了两朵沉甸甸的蒲公英。

　　“妈妈，我好像听见蒲公英在说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羽毛落在棉花上，“它们说明天要去旅行，风会送它们去山顶……”

　　兔妈妈把他往怀里搂了搂，用自己的尾巴盖住他的小脚丫。绒毛上的草籽掉进地毯里，那是用晒干的苜蓿铺成的，闻起来有阳光的味道。“蒲公英会在你的梦里发芽，”兔妈妈的声音像远处溪流的叮咚声，“等你睡醒了，它们就会长出带着露珠的小叶子。”

　　绒绒的耳朵耷拉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他看见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毯上画出小小的光斑，像一群正在睡觉的萤火虫。树洞里的时钟——那是用空心的橡果做成的，指针是两根细树枝——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数星星的数量。

　　“我还想知道……”绒绒的话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他的小鼻子开始一抽一抽的，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在梦里，他骑着一朵蒲公英飞呀飞，飞过了洒满星星的小溪，飞过了挂着流星项链的山楂树，飞到了月亮的身边。月亮果然打了个银色的哈欠，把他裹进了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光晕里。

　　兔妈妈低头亲了亲绒绒的额头，那里沾着一点苜蓿的香气。她拉过用苔藓织成的小被子，盖在绒绒的身上。窗外，狐狸先生的尾巴扫过落叶，写下最后一句诗：“所有的小秘密，都会在梦里长出翅膀。” 然后，他踮着脚尖离开了，生怕吵醒了树洞里的小小梦旅人。

　　森林里静悄悄的，只有溪水在哼着摇篮曲，只有星星在眨着困倦的眼睛，只有蒲公英的绒毛在夜色里轻轻摇晃，等待着明天的太阳把它们叫醒。而在温暖的树洞里，小兔子绒绒正做着一个长长的、甜甜的梦，梦里有永远不会熄灭的萤火虫灯笼，有会唱歌的月亮，还有一片长满了星星的苜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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