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百龙舞

　　两天后

　　南疆城仿佛被泼上了一层金红色的颜料。每户门前都挂着崭新的桃符，朱砂写就的"福"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长街上空悬着连绵的灯笼海，微风拂过时，那些绘着花鸟鱼虫的灯罩便轻轻旋转，将斑驳的光影投在熙攘的人潮中。

　　"冰糖葫芦——"

　　"剪纸窗花，现剪现卖咯！"

　　"这位小姐，买朵绢花戴吧！"

　　叫卖声此起彼伏，裹着糖衣的山楂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老艺人手中的剪刀翻飞间就能剪出栩栩如生的生肖图案。

　　几个孩童举着风车从倪青身边跑过，险些撞到正在挑选发簪的邵湘灵。

　　"小心！"倪青下意识伸手虚扶，一缕清风却比他更快地托住了摇晃的摊架。邵湘灵朝他眨眨眼，指尖的青芒转瞬即逝。

　　"哼！"彭妙梦突然挤到两人中间，火红的裙摆像团燃烧的云霞。她故意踩了倪青一脚，绣着金线的鞋跟在他靴面留下个浅浅的凹痕，"某些人是不是忘了还有个活人在生气？"

　　"好了妙梦，还在生气吗？"邵湘灵挽住好友的手臂，从摊位上挑了支海棠绢花别在她发间，"看，多配你。"

　　彭妙梦对着铜镜瞥了一眼，嘴角刚要上扬又强行压下："这么大的事，竟然最后才跟我说！"她跺脚时，发髻上的绢花簌簌颤动，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这不是想让你安心过个年嘛......"邵湘灵话到嘴边突然顿住，这说辞怎么如此耳熟？她不由得看向倪青，后者正假装对糖人摊子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也是觉醒者！S级天赋，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五阶！"彭妙梦越说越激动，引得几个路人侧目。她肩头的雪貂有样学样地挥舞着小爪子，"你们太过分了！"

　　倪青突然转身，将刚买的蜜饯塞进她手里："好了妙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人群，"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祈福顺利完成。如果真出状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邵湘灵，"你在我们身边更安全。"

　　蜜饯的甜香钻入鼻腔，彭妙梦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大半。她狠狠咬了口杏脯，含糊道："要是敢有下次......"话未说完，雪貂突然竖起耳朵，小鼻子拼命抽动。

　　三人同时警觉起来，但雪貂只是被隔壁摊位的烤鱼吸引了注意力。

　　"呼......"倪青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节日盛景。炸年糕的油香、鞭炮残留的火药味、姑娘们发间的桂花头油，这些气息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年味。

　　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如果没有那些暗处的威胁，这该是个多完美的春节。

　　"对不起啊倪青。"邵湘灵突然轻声道，"本想带你来好好过个年，没想到......"

　　"湘灵你太生分了吧？"倪青笑着打断她，顺手替她挡开挤过来的人群，"况且，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彭妙梦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把蜜饯核咬得咯吱响。

　　邵湘灵小脸微红，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可毕竟还是二十不到的少年少女，难免有些害羞。

　　"快看！百龙舞！"

　　随着这声欢呼，整条长街的人潮如被磁石吸引般向南疆广场涌去。

　　倪青下意识护住邵湘灵，却被彭妙梦一把拽住胳膊："别愣着！前排位置要抢不到了！"

　　三人随着人流移动，耳边尽是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今年请来了青岩山的舞龙队！"

　　"何止！觉醒者协会的'铁血金龙'也出来了！"

　　"让让！让孩子到前面去..."

　　转过街角，眼前的景象让倪青呼吸一滞——

　　十二丈高的祭坛上，九条颜色各异的巨龙正在云海中翻腾。

　　每条龙都由至少二十名武者操控，龙身覆盖着特制的鳞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通体冰蓝的巨龙，龙睛竟是两团跃动的幽蓝火焰。

　　"那是用北境玄冰打造的。"邵湘灵凑到倪青耳边解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龙睛里烧的是千年寒髓..."

　　话音未落，九条巨龙突然同时昂首，龙口中喷吐出绚烂的光柱。赤红的火焰、湛蓝的冰霜、青紫的雷霆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整个广场笼罩在梦幻般的光影中。

　　围观的孩童们尖叫着伸手去接那些不会伤人的火花，有个胆大的男孩甚至跳起来想抓住一缕闪电。

　　"要开始了！"彭妙梦兴奋地跺脚，雪貂在她肩头人立而起。

　　震天的鼓声骤然响起，如惊雷碾过大地。九条巨龙应声而动，在空中盘旋出复杂的阵型。

　　当冰蓝巨龙从高空俯冲而下时，倪青看清了龙背上那些武者——他们穿着军部的制式轻甲，每个人右臂都缠着一条白巾。

　　"是去年源魔战场中牺牲将士的家属..."邵湘灵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倪青这才注意到，那些武者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冰龙突然在离地三丈处悬停，龙首低垂，对着祭坛上的英灵碑缓缓颔首。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龙鳞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有人轻声哼起了《安魂曲》，渐渐汇成上千人的合唱。

　　倪青忽然觉得袖口一紧。邵湘灵的手指不知何时勾住了他的衣角，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彭妙梦也安静下来，火红的裙摆不再飞扬，像朵蔫了的扶桑花。

　　就在这肃穆的气氛中，祭坛中央突然炸开一朵金莲！莲芯处跃出个赤膊大汉，古铜色的皮肤上纹着栩栩如生的火龙图腾。他手中丈八长的焰形戟往地面重重一顿，声如洪钟：

　　"南疆儿郎！给老子热闹起来！"

　　九条巨龙应声狂舞，冰龙眼中的幽火陡然转成炽白。那大汉一个鹞子翻身跳上龙首，焰形戟指天划地，竟引动真正的天雷劈落！电光与龙息交织，在天空铺开一幅流动的锦绣画卷。

　　"是雷火武宗！"邵湘灵惊呼一声，"他可是我们南疆老牌的宗师了，没想到今年是他主持百龙舞！"

　　倪青仰头望着那个在龙首上辗转腾挪的身影，突然明白为何南疆能在边境屹立不倒。这些武者将哀思与热血都化入了舞蹈，每一个翻腾的龙身里，都跃动着生生不息的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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