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黑雾噬魂

　　冰原上的黑血还在冒着白烟，李江拄着桃木剑喘息，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冰晶折射着惨淡的天光，将他身后沐瑶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她正用断弦的琴身撑着地面，三根断裂的琴弦缠在手腕上，像三道干涸的血环。

　　灵渊珠的光芒暗淡了许多，却依旧固执地悬浮在她肩头，替她挡开飘散的邪气，珠身裂纹里渗出的金光，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谁不小心撒了把碎星子。

　　“还有多少？”小林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的火灵藤只剩下短短一截，蔫蔫地垂在脚边，绿色的火苗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望着冰原尽头不断涌来的黑影，喉结滚动了两下，靴底碾过的冰碴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那些黑影不再是零散的残肢，而是凝聚成一张张模糊的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扑过来时带着冰粒打在脸上，又痛又冷。

　　蓝毛灵鼠突然对着西北方向发出尖锐的嘶鸣，小小的身体炸起绒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李江顺着灵鼠指引望去，只见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冰雾里，缓缓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黑袍拖在冰面上，留下蜿蜒的黑色轨迹，仿佛一条巨型蜈蚣爬过。

　　黑袍下露出的指尖泛着青灰色，每走一步，周围的冰层就会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些被拖入冰下的黑影残肢，正顺着裂纹往上爬，在他脚边堆成一座小小的尸山，腐肉的腥气混着冰碴的寒气，呛得人胸口发闷。

　　“暗灵教的‘蚀骨祭司’。”

　　“传闻他能操控死者，那些被我们击败的黑影，都会成为他的武器。”

　　沐瑶的声音带着颤抖，灵渊珠突然剧烈跳动，珠身的裂纹渗出金色的光。

　　她指尖划过琴身残留的琴弦，弹出一串急促的音符，试图干扰对方，可音符刚到那祭司身前，就被他周身的黑气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仿佛投入深渊的石子。

　　祭司抬起头，兜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却泛着猩红的光，像枚泡在血里的弹珠。

　　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牙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肉丝：“李江，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刺耳的刮擦声：“教主很欣赏你，只要你交出神器，归顺我教，这冰原祭司的位置就是你的。”

　　李江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唾沫落在冰面上，瞬间冻成血色的冰晶。

　　桃木剑上的火焰突然暴涨几分，将他眼底的杀意映得明明灭灭：“让你家教主滚出来跟我说话，你还不够格。”他能感觉到，这祭司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黑影都强，至少是聚灵境后期，而且周身缠绕的邪气中，混杂着浓郁的死气——那是无数冤魂被炼化后的气息，比蚀灵蛊更霸道，闻着就让人灵力翻涌，一旦沾上，恐怕连灵渊珠都净化不了。

　　蓝毛灵鼠突然窜到李江脚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同时对着祭司的方向龇牙，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凶性。

　　李江弯腰摸了摸灵鼠的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灵鼠的绒毛上结着一层薄冰，是刚才喷吐寒气时冻上的：“别怕，等会儿机灵点。”

　　灵鼠像是听懂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指尖，喷出一小股寒气，在他手背上凝成一朵细小的冰花。

　　“冥顽不灵。”蚀骨祭司摇了摇头，抬起青灰色的手，对着冰面轻轻一按。那些刚爬上来的黑影残肢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粉末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骨爪，指节处还挂着未消化的碎肉，带着腥腐的气息抓向李江，“既然不肯归顺，就成为我的养料吧！”

　　“小心！”沐瑶的琴身突然炸裂，碎片化作金色的光刃，迎着骨爪飞去，“这些粉末里有蚀骨虫！碰到就完了！”光刃与骨爪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金色的光芒和黑色的邪气交织在一起，像是两条缠斗的蛇，骨爪上的碎肉在金光中消融，光刃也被黑气腐蚀得越来越短。

　　小林的火灵藤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李江的脚踝，将他往后猛地一拽：“李哥，快躲开！这爪子有问题！”他话音刚落，骨爪抓过的地方，冰层瞬间化作黑色的泥浆，那些泥浆里还能看到细小的虫子在扭动——正是沐瑶说的蚀骨虫，通体漆黑，长着密密麻麻的脚，啃食冰层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听起来像有人在嚼碎骨头。

　　“沐瑶，用灵渊珠净化！”

　　“小林，火灵藤封锁他的退路！”

　　李江站稳身形，桃木剑横扫，火焰如扇形展开，将残余的黑色粉末烧得干干净净，火星落在冰面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他星辰链的光带突然暴涨，如同一道金色的网，朝着蚀骨祭司罩去，光带上的符文亮起，每一个都蕴含着净化之力，符文转动时，还能听到隐约的诵经声。

　　“雕虫小技。”蚀骨祭司冷笑一声，黑袍猛地张开，无数只黑色的蝙蝠从袍子里飞出，那些蝙蝠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尖牙上滴落着粘稠的液体，落在冰面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它们撞在金色的光网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股股黑烟，却也让光网的光芒暗淡了几分，像是被墨汁染过的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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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毛灵鼠突然对着天空嘶鸣，李江抬头，只见冰雾中落下无数根黑色的锁链，锁链的末端带着倒钩，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那些锁链上还缠着半腐的残肢，手指骨的关节处甚至还能看到风干的筋腱，显然是用死者的脊椎骨炼制的。

　　“是‘锁魂链’！”沐瑶的琴音陡然拔高，灵渊珠的光芒大盛，在三人头顶形成一个金色的护罩，锁链撞在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李江耳膜生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

　　小林的火灵藤突然疯长，绿色的藤蔓顺着锁链往上攀爬，火焰顺着藤蔓蔓延，烧得锁链滋滋作响，冒出黑色的浓烟：“我去烧断锁链！你们缠住他！”

　　他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火灵藤上的火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甚至映红了他的脸颊，那些藤蔓像是活过来一般，死死咬住锁链，哪怕被黑气腐蚀得焦黑，也不肯松口。

　　李江趁机冲上前，桃木剑带着星辰链的光带刺向蚀骨祭司的心口，可剑刃刚碰到对方的黑袍，就被一股强大的邪气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剑身上，被火焰烧成白烟：“你的防御术法不错。”

　　祭司歪了歪头，空洞的左眼里突然射出一道黑气，黑气在空中化作一柄骨矛，矛尖还嵌着半颗牙齿，直刺李江的咽喉。

　　“小心！”沐瑶扑过来推开李江，骨矛擦着李江的肩膀飞过，刺进后面的冰岩，冰岩瞬间化作黑色的粉末，粉末中飘散出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被腐蚀的地灵。

　　沐瑶的手臂被黑气扫到，立刻出现一道焦黑的伤口，伤口处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像被强酸泼过一样，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

　　“沐瑶！”李江目眦欲裂，星辰链光带暴涨，将蚀骨祭司缠住，同时一把将沐瑶拉到身后，桃木剑的火焰凝聚成一点，像颗跳动的心脏，狠狠刺向祭司的黑袍，“我杀了你！”

　　“没用的。”祭司轻描淡写地挣脱星辰链，黑袍下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那些手的指甲又黑又长，指缝里塞满了头发丝。

　　它们抓住光带，狠狠一扯，星辰链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我的‘蚀骨黑袍’是用九百九十九个聚灵境修士的皮炼制的，你的神器伤不了我。”他那些苍白的手突然暴涨，抓住李江的脚踝，将他往冰面按去——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孔洞，孔洞里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触须顶端长着小小的嘴，正一张一合地等着将他拖入冰下。

　　蓝毛灵鼠突然对着那些手喷出寒气，寒气所过之处，那些苍白的手瞬间冻结，冰碴顺着指缝往下掉。

　　李江趁机挣脱，反手一剑砍断祭司的手腕，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冰面上，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还能看到扭曲的人脸在尖叫。

　　“灵鼠！”李江心中一喜，这灵鼠的寒气似乎能克制对方的邪术，他趁机后退两步，将沐瑶护得更紧。

　　蚀骨祭司看了眼被砍断的手腕，伤口处没有血液流出，只有黑色的雾气在涌动，很快又凝聚出一只新的手。

　　他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像破风箱一样：“不错的灵鼠，正好用来炼制‘骨哨’。”他另一只手突然化作利爪，指甲闪着幽绿的光，朝着蓝毛灵鼠抓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带起的劲风刮得李江脸颊生疼。

　　“休想！”李江扑过去挡在灵鼠身前，用后背硬生生接了这一爪，黑袍被抓破，背后瞬间出现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的血肉正在迅速变黑、腐烂，像被墨汁浸染的棉絮。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没倒下，他知道自己一松劲，灵鼠就完了。

　　“李江！”

　　“用我的灵力！”

　　沐瑶的琴音变得凄厉，像无数根针在刺人的耳膜，灵渊珠突然炸裂，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融入李江的星辰链中。

　　那些光点进入光带后，原本黯淡的星辰链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带上的符文流转，带着净化与毁灭的双重气息，符文碰撞时发出的声音，竟像是寺庙里的钟声。

　　李江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后背的剧痛似乎减轻了几分，腐烂的伤口边缘甚至泛起了金色的光。

　　他握紧桃木剑，星辰链光带再次将蚀骨祭司缠住，这一次，光带上的金色光点渗入祭司的黑袍，黑袍上冒出阵阵白烟，传来祭司痛苦的闷哼：“这是什么力量？！”

　　黑袍下的躯体在光带中扭动，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撕扯。

　　“是净化之力。”

　　“专门对付你这种邪魔歪道！”

　　李江的声音冰冷，像冰原上的寒风，桃木剑的火焰中融入了金色的光点，变得像初升的太阳。

　　他一剑刺向祭司的左眼，那里是他邪气最薄弱的地方，空洞中还在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

　　蚀骨祭司没想到李江能突破他的防御，躲闪不及，被桃木剑刺中左眼，凄厉地惨叫起来，声音震得冰面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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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洞的眼眶里喷出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落在冰面上，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坑里爬出细小的蛆虫，很快又化作黑气消散。

　　“我要你们陪葬！”他疯狂地挥舞着剩下的手臂，冰原开始剧烈震动，冰层下传来无数怨魂的嘶吼，那些被他操控的黑影残肢，突然拼合成一只巨大的怪物，怪物的头颅是用无数只眼睛组成的，正死死盯着三人。

　　小林的火灵藤终于烧断了最后一根锁魂链，锁链断裂时发出的巨响，像是有人在敲碎骨头。

　　他踉跄着跑过来，看到李江背后的伤口，眼睛瞬间红了：“李哥！”

　　他将仅剩的灵力全部注入火灵藤，藤蔓化作一条绿色的火龙，撞向那只巨大的怪物，龙啸声震得冰屑纷飞：“我来挡住它！你们快杀了那祭司！”

　　火龙咬住怪物的脖颈，火焰与黑气撕扯在一起，竟烧得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

　　蓝毛灵鼠跳到李江肩头，对着祭司的伤口喷出寒气，寒气中带着金色的光点——那是灵渊珠的净化之力残留。

　　祭司的伤口被寒气冻结，黑色的血液凝固在伤口处，再也流不出来，空洞的眼眶里甚至结了层薄冰，将涌出的黑雾冻成了冰花。

　　“就是现在！”

　　“用尽全力！”

　　沐瑶的声音带着决绝，她的指尖在断弦上最后一次划过，琴身彻底碎裂，化作无数金色的光刃，射向祭司的黑袍，每一片碎片上都还残留着琴弦的纹路。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得灿烂，灵渊珠的碎片在她掌心闪烁，像她没流出来的眼泪。

　　李江点点头，将星辰链的力量全部灌注到桃木剑上，火焰与金光交织，形成一柄巨大的剑影，剑影中甚至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像星河倒悬。

　　他高高跃起，对着蚀骨祭司的头顶狠狠劈下：“破！”

　　剑影落下的瞬间，冰原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所有的黑暗都被驱散，那些原本在嘶吼的怨魂突然安静下来，露出解脱的神情。

　　蚀骨祭司的惨叫响彻荒原，黑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由无数冤魂组成的躯体，那些冤魂在金光中痛苦地嘶吼，却又带着解脱的意味，它们伸出手互相触碰，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李江的桃木剑贯穿了祭司的躯体，金色的光芒从伤口处蔓延，将整个躯体彻底净化，连一丝黑气都没留下。

　　当光芒散去，冰原上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风一吹就散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小林的火灵藤也耗尽了灵力，变回细小的藤蔓，蔫蔫地躺在冰面上。

　　他瘫坐在冰面上，看着李江背后正在愈合的伤口——那些金色的光点正一点点修复腐烂的血肉，忍不住笑了笑：“搞定了？”

　　李江扶起脱力的沐瑶，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却还在笑。蓝毛灵鼠用脑袋蹭着沐瑶的手心，灵渊珠的碎片在她掌心闪烁着微弱的光，像几颗舍不得熄灭的星星。

　　远处，那些还在涌来的黑影看到祭司被灭，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有的甚至开始互相攻击——原来他们都是被祭司操控的冤魂，此刻解脱了束缚，竟开始向同类复仇，黑影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后面干净的冰面。

　　“结束了。”沐瑶靠在李江怀里，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我们赢了。”

　　李江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小林和脚边的蓝毛灵鼠，轻轻“嗯”了一声。冰原上的风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些冰层下的怨魂，似乎也在这光芒中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化作细小的气泡，从冰缝里升向天空。

　　蓝毛灵鼠突然对着南方嘶鸣起来，声音不再尖锐，反而带着几分雀跃。李江顺着灵鼠指引望去，只见冰原的尽头，一片绿色正在蔓延——那是春草破土而出的颜色，在冰雪消融的地方，正有新的生命在悄然绽放，草叶上的露珠反射着阳光，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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