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王对王,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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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坐在窗前双手抱膝的宫雪,仿佛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瓷娃娃。

  窗外明媚的天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红肿眼圈下深陷的黯淡,那曾经水汪汪的剪水双眸如今空洞失焦,枯涸得像断了流的河床。

  几缕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鬓角,勾勒出前所未有的颓废与憔悴。

  她一动不动,连秦雪婷推门进来都毫无所觉。

  秦雪婷的脚步在门口凝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那是她的眼珠子、她的心尖肉啊!

  十几年来,无论困顿在阴冷的农场角落担惊受怕,还是平反归家后的岁月静好,女儿始终是她最深重也最甜蜜的牵念。

  她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吃苦流汗,最怕的便是这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遭一点点罪。

  如今看着女儿为情所困,形销骨立,那种无力感如同沉溺的窒息。

  这不是肌体的伤痛,是情感的血肉模糊,是旁人无从插手的炼狱……

  看到女儿如今这幅模样,她心里那是抽抽的疼!

  “小雪……”秦雪婷走上前,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宫雪依旧纹丝不动,只有睫毛微弱地颤了一下,像是蝴蝶垂死时残存的本能。

  秦雪婷的心更痛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哽咽,走到女儿身后,状似随意地抚摸着那失去光泽的长发,语调尽量放得平静无波,就像谈论天气。

  “他这么贪心……能接受的人有几个?别说你受不了,就算是朱……”

  后面的名字被她突兀地掐断,空气中留下一截锋利而刻意的空白。

  “……算了,家里没菜了。”

  她迅速转身,音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自然,“我和你爸出去买点,你在家好好的,千万别出门!你现在这状态,出去妈妈怎么放心?”

  她又深深地看了女儿僵硬的背影一眼,带着无法言说的担忧和隐晦的期待,轻轻关上了门。

  砰——

  门轴转动的声音刺破了死寂。

  宫雪浓密的睫毛又颤抖了一下,仿佛被那关门声震醒。

  空洞的眼眸深处,像投入石子的死水,骤然漾开一丝细微的涟漪,随即是更深的晦暗与翻腾。又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关门落锁的“咣当”声。

  像是被无形的线扯动,她倏地站起身。

  身体因为长久的静止骤然活动而猛烈一晃,眼前发黑。

  她死死抓住桌沿,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直到一阵虚弱的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

  “……呼。”

  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松开几乎要嵌进桌面的手。

  眼底那片刻的波动已经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坚硬的平静。

  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却无比坚定地下了楼。

  电话机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宫雪坐过去,拿起话筒,冰凉的塑胶外壳贴上她的脸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同钝刀刮过心脏。

  “喂?你好,哪位?”电话那头是朱霖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一贯的阳光活力。

  宫雪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她猛地吸气,强迫自己将急促的气息压回胸腔,声音却奇异地保持了水一般的柔和:“霖霖,是我。”

  “哦……小雪啊?哈哈,最近怎么样?”朱霖的声音更添了几分欢快。

  “挺好的。”

  宫雪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空气,“你戏拍得怎么样了?”

  “拍了一半了,哎呀!这拍戏和演话剧真不一样,我先前还想着差不多呢,没想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讲究的地方多了去了,导演天天批评我……哎小雪,你刚去剧组的时候啥感觉啊?”朱霖依旧像往常一样絮叨着。

  宫雪握着话筒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指尖冰凉。

  在那片欢快的喧闹背景音里,她轻轻地、清晰地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霖霖,他来找我了。”

  “啊?”絮絮叨叨的朱霖顿时卡住。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突兀的“哈”笑,极力掩饰着什么:“去就去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不是去沪上接受外媒采访嘛,那他既然去了沪上,肯定会去找你啊。他要是不去找你,我反倒还觉得奇怪呢!你打电话过来,就是特意给我说这个的?这两天你怕是开心坏了吧?”

  那笑声带着过度的饱满,反而透出一丝刻意。

  “不是。”宫雪的回答异常干脆。

  短暂的沉默后,她补充道:“我问他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听筒里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仿佛能听到彼此骤然屏住的呼吸。

  一股无形的压力透过电话线弥漫开来……

  宫雪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中又开口,她缓缓说道:“他说以后要带我去世界各地都看一看,走一走。”

  她顿住了,能清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朱霖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宣判。

  宫雪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朱霖紧绷的神经上,“我问……那朱霖呢?”

  朱霖的俏脸骤然绷紧,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限拉长,每一秒都煎熬得如同凌迟。

  宫雪故意停顿着……

  朱霖终于忍不住,心头那点强装的镇定被彻底碾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急躁:“你说呀你,然后呢?别吊我胃口!”

  她几乎是在命令。

  宫雪眼帘微垂,目光落在虚空某处,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男人说这话时平静却笃定的脸。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将那句伤人心的话说了出来,“他说……他是个贪心的人。”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在朱霖耳边炸开惊雷!

  “什么???”

  朱霖的音调陡然拔尖,穿透了电话线,“他真是这么说的?!”

  惊愕、愤怒、被冒犯的耻辱感混杂在一起。

  宫雪没有再回答,只是沉默。

  这沉默如同火上浇油。

  “怪不得我听你今天这声音,就有点不太对……哼!!”

  朱霖的声音陡然染上怒意和控诉,“混蛋!”

  “花心大萝卜!”

  “陈世美!!”

  “我就知道他肯定藏着这歪心思……哼哼!!”

  她像被点着了火,不管不顾地对着话筒发泄起来,夹杂着切齿的怨恨。

  宫雪拿着话筒,静静地听着。

  朱霖每一句愤怒的控诉,都像投入她冰冷心湖的石子,不再能激起波澜,反而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病态的慰藉。

  看,疼的,不止她一个了。

  朱霖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声音才渐渐平息下去,喘着气。

  “……小雪?你在听吗?”朱霖的声音恢复了稍许,带着试探。

  “嗯。”宫雪只回了一个音节。

  “那你咋不说话呢?”朱霖追问。

  “……说什么?”宫雪反问,将问题抛了回去。

  “说……唉!!”

  朱霖长叹一声,语气变得异常烦躁低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疲惫和沮丧,“……那你现在心里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

  她再次将球踢回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挑衅。

  宫雪的眼睫飞快地扇动了一下,“……你呢?”

  声音依旧很轻,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了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轻笑。

  呵,小狐狸!

  朱霖心中冷笑,绕了这么大一圈,把那个‘贪心’的炸弹砸到我面前,原来在这儿等着我表态呢。

  让我放手?

  门都没有!

  “我啊……”

  朱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轻快,带着一种刻意的放松,甚至有种玩世不恭的腔调,“我回头就骂他一顿!”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雪等了片刻,只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朱霖仿佛真的不解。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朱霖轻笑一声,说得理所当然。

  这一瞬,宫雪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光芒!

  她……她竟能容忍?!

  她怎么能?!

  她可是朱霖啊!

  震惊让她几乎失语,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愿意?你能容忍他这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不愿意!!”

  朱霖斩钉截铁,声音陡然充满力量。

  但下一秒,她的语气又忽然柔和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情绪,清晰地通过电波传来:“小雪。”

  “我是不会放手的!”

  她宣告着,仿佛在宣读一道不容置疑的旨意。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的深情,“当初在弯河的那个雨夜……我的心,就属于他了……已经收不回来了。”

  这番话,是宣誓主权,也是敲打在宫雪心上的警钟。

  宫雪的血液像是在瞬间冻住,冰寒彻骨。

  只有电话线那端轻微的电流声,还在提醒着她现实的连接。

  朱霖的语气再次变得轻快,带着一种刻意的劝导:“小雪,你这么年轻漂亮、气质出众……哪怕就是在沪上,也难找到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孩子吧?!我告诉你啊……”

  她仿佛真心实意地在为宫雪打算,“这天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这两条腿的男人,比比皆是。你说是不是?”

  “……”

  “所以,何必再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回头找个对你一心一意还更好的!你说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朱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和不容反驳,“时间不短了,我得挂了,要不然这个月就得啃窝窝头。”

  “那我先挂了啊小雪,再见~”

  “嘟嘟嘟……”

  忙音刺耳而冰冷。

  宫雪像是被那声音钉在了座位上,怔怔地握着早已结束通话的话筒。

  时间仿佛凝固在冰冷的听筒和弥漫着朱霖最后那句锥心之语的空气中。

  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封死寂的心房。

  耳边只剩下朱霖那轻快、笃定、甚至带着一丝宣战意味的声音在嗡嗡回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这声音像毒蛇的嘶嘶声,缠绕着她的理智,啃噬着她最后一丝虚弱的幻想。

  她真的愿意?!

  宫雪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冰冷的塑胶话筒壳里。

  朱霖那张明媚骄傲的脸庞在眼前晃动……

  她?

  那个从小备受宠爱、骨子里都透着骄傲的朱霖,能容忍另一个女人分享男朋友?

  分享他的目光、他的温情、他的一切?

  宫雪难以置信地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不可能!

  这绝不是朱霖的性格!

  她只是在……只是在强撑!

  就像当初在火车上故作洒脱地立下那个约定一样!

  是了,她肯定是在演戏!

  可如果……

  如果……她真的能容忍呢?!

  这个念头,比刚才那个更让她心惊肉跳。

  如果连朱霖这样骄傲的人都能默许……

  那自己呢?

  难道自己的位置就要这样让出去,像个被淘汰出局的可怜虫?

  一想到刘青山的怀抱里同时依偎着朱霖,而他对自己展露同样的温柔……

  宫雪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一种灭顶的窒息感紧紧扼住了喉咙!

  她猛地弓起身,大口喘气,拼命摇头,将这可怕到令人作呕的画面驱逐出去。

  不!

  绝不能!

  朱霖轻飘飘的劝解如同最刺耳的嘲讽:“两条腿的男人比比皆是……找个一心一意的……”

  放屁!

  宫雪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这世界上的男人再多,可那都不是刘青山!

  他们都不会写《一棵开花的树》!!

  他就像天上那轮独一无二的太阳,他的光芒早已将她的世界彻底照亮,其他人不过是模糊的星点,黯然失色!

  离开他?

  去找别人?

  每想一次,心脏都像被狠狠剜去一块血肉,痛得她浑身发冷。

  这分明是把她往更深的绝望里推!

  “呼……”她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眼看就要将她完全淹没时,一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带着强烈不甘的怒火,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燃烧起来!

  那火焰炽热、滚烫,迅速蔓延到她冰封的四肢百骸。

  假的!都是假的!!

  宫雪猛地挺直了脊背,黯淡的眼眸深处,骤然迸射出慑人的精光!

  朱霖,你好算计!

  故意装出这大度能容、深情不悔的模样,是料定我会知难而退,黯然退场?

  是笃信我心高气傲,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会主动放手,把刘青山干干净净地留给你?

  哼!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啊!

  把我当成傻瓜吗?!

  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指尖用力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自己几近麻木的神经。

  既然你不放手……

  一个低沉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惊雷,在她一片混乱的心海里劈开了道路。

  那我更不会放手!!

  宫雪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那冰冷的黑色话筒,仿佛它就是朱霖那张带着伪笑、说着虚情假意话语的脸。

  是了!她就是故意的!

  就是想用这种毫不在乎、甚至“鼓励”她另择他人的姿态,彻底击垮她的心理防线,迫使她主动退出战场!

  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唯一的胜利者!

  什么“弯河雨夜,心已交付”?!

  什么“无论如何不会放手”?!!

  多么动听的誓言!

  多么感人的“深情”!!!

  可在这“深情”的表象下,分明是精心算计后的步步为营!

  她就是要让她宫雪以为,她朱霖早已看开一切、稳操胜券,只有自己在作无谓的挣扎……

  “呵……”

  一声冰冷、短促的轻笑从宫雪的唇边溢出。

  那笑容毫无暖意,只有看破诡计后的凛然和斗志重新点燃的寒芒。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绝不会!

  她才不信!

  打死她也不信朱霖真的不在乎!

  真的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刘青山左拥右抱!

  朱霖此刻的“大度”,必然是装出来的假象,是为了迷惑她、打击她的心理攻势。她的反应越轻描淡写,越证明她内心的慌乱和不甘。

  那就……试试看吧!

  宫雪缓缓地、用力地将话筒扣回了电话机上。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斩断一条懦弱退路的利剑。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然脚步依旧有些虚浮,身体也因为两天水米未进而微微发软,但她的眼神却截然不同了。

  之前的脆弱、迷茫、心如死灰,已然被一种冰冷的、尖锐的、如同淬了冰的剑锋般的决然所取代。

  是啊,朱霖还在演戏。

  那这场戏……她宫雪,奉陪到底!

  她不仅要演,还要演得不露破绽,演得比朱霖更加“深情不渝”,更加“百折不挠”!

  看谁先撑不住,看谁能笑到最后!

  想要兵不血刃地夺走她的青山?

  朱霖,你做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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